突然,火把晃过的河面上,两条黑影浮出了水面。
是之前潜入河底的那两个跟班。
“你们怎么才上来,女尸呢?”
戏班主最关心的就是那具浑身裹满金器,300年不腐的女尸。
“被水草缠的太紧,拽不动,得找帮手下去一起拽。”
“你们两个,也给我下水去帮忙捞。”
哗啦一片的水声响过后,岸上就只剩下拿着火把的戏班主。
和被松了绑,手里捏着一纸契约,看着河面被火光照明的一片区域发呆的曾外公。
戏班主一只手持着火把贴近水面,看着四条黑影潜入了河底茂密的水草丛中,很快就隐没了身影。
另一只手,掂着那只曾外公从河底捞上来的,向他换取曾外婆自由的金钏。
“一个殉葬的妃子都可以浑身金器,那帝陵中陪葬的珍宝肯定是堆积成山了。”
他仍没有放弃说服曾外公与他合作。
“只要你肯帮我寻找到帝陵的地宫入口,我就将里面陪葬的珍宝分你一份。”
“拿到城里卖给钱多爱收藏古董的洋人们,就可以大发一笔横财,是让你花两辈子都花不完的。”
直说到嘴巴干了,嗓子也发涩不舒服了,身边站成木桩子的曾外公还是没有开口回应一声。
戏班主吞咽了一口唾沫,真想打破眼前这个村夫的木鱼脑袋,将向钱看的思想灌进去。
“我都说了半天了,你怎么就是不吭一声的。”
哗啦一片的水声响起,打断了戏班主的话,他看向了河面,四条黑影浮出了水。
“怎么又没捞上来,你们四个人还拽不上来一具尸体吗?”
戏班主急了。
他被一股火冲昏了脑门,光顾着发脾气骂四个跟班没用,没留意到,站在一旁的曾外公在悄悄的一步一步的退后。
等到他看到曾外公退出去了5米外时,心里咯噔了一下,预感到情况的不妙。
四个上了岸的跟班已经围到了他的身边,面露着狞笑,饿猫盯着老鼠般盯着他。
冷汗顺着额头下了雨般滑落,戏班主首先想到的是四个跟班要造反了。
“你们要干什么,不想在戏班子里混下去了吗?”
持着火把的手被其中一个跟班抓住,冰凉,没有热度的皮肤触感,让戏班主想到了水鬼。
“戏班主,水草缠的实在太紧了,我们无能,只好来劳烦你的大驾,亲自下水帮把手了。”
四个已经没了活人气息的跟班,十指牢固的钳制住了拼命挣扎的戏班主,将他抬肩抬腿,扛起来,托举过头顶。
“放开我,快放开我。”
挣扎中,火把掉落在地,滚动了几下,火光微弱了下去,就象将死之人最后的残喘,跳动着忽明忽暗的火苗。
金钏则被戏班主死抓在手中不放,直到河水淹到了他的脊背。
锵啷一声,金钏终于被他脱手抛上了河岸,大概还在幻想着可以活着回到岸上,拾回那件贵重的金器。
戏班主的声音被河水淹没了,一串气泡翻滚到了水面上。
在岸上呆看着全部经过的曾外公,以为戏班主不会再冒出头来时,河面突然窜起一条黑影,掀起大片的水花。
微弱的火光中,曾外公看到戏班主脖子上缠绕着水草,是濒死时的爆发力,让他蹬足了劲,窜出了水面。
但他只来得及张大口猛吸一口气,就被四个浑身缠满水草,模糊看出个人形来的水鬼们,合力按回了水下。
曾外公再也站不住了,腿肚子软的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阵阴冷的风,从河面吹来。
掉落在河滩上的火把,最后跳动了一下的火苗,熄灭了。
曾外公抱紧了胳膊,浑身发抖。
夏天被晚风冻的直打哆嗦,只有生病发烧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状况出现。
悉嗦声,一张契约纸从手中掉到了地上。
这是戏班主押着五花大绑的他来到河滩后。
在确认过河底确实有沉着具300不腐,浑身裹满金饰物的殉妃尸身后,松了他的绑。
往他手中塞进了赎回曾外婆自由的一纸契约。
连忙哆嗦着拾起来,小心的塞进短褂的大口袋里放好了。
就在他想站起身离开这片已看出了凶险的地方时,河面上闪耀出的一片寒光,打断了他的动作。
是月光照在金器表面,折射出来的寒光。
沉在河底300年的殉妃竟浮出了水面,浑身的金饰物,在月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寒光。
她睁着一双细长吊尾的眼睛,珠子是白色的。
上了河岸后,她向前走了几步,弯下纤细的腰,拾起被戏班主抛在河岸上的金钏,戴回到了纤细的手臂上。
返身回到河水中后,殉妃转过脸来,看向了曾外公,抬起了戴回金钏的手臂。
曾外公心中一凉,以为殉妃是要找他算帐,也拖他下水溺死了做水鬼。
但殉妃却只是对他面露出一抹能感受到哀伤的微笑,朝他轻摆了一下手后,沉入了水下。
曾外公一路狂奔回家,灌了一碗白酒下肚后,身体才停止了哆嗦。
头喝晕了,借着微醉的状态,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直睡到了天大亮。
家里人把他从床上拖了起来。
“戏班主刚刚派了人来,婚期就定在今天,因为他们明天就要离开,赶去别的地方长住。”
听到戏班主还活着的消息,曾外公残留着酒精犯着迷糊的脑袋顿时清醒了。
手一摸昨天穿过的短褂,口袋里塞着的契约纸还在。
这证明昨天深夜里的经历不是在做梦。
那回来的戏班主不可能还是个活人了。
他亲眼看着戏班主脖子上缠着水草,被可怕的水鬼们按回了水下。
曾外公不想再见到戏班主,无论是活人还是死鬼。
但拼了命争取到的幸福就在眼前,他不想放弃,将契约纸塞在枕头下藏好后,被家里人拖到院子里,剃了个光头。
换上新郎装后,胸前挂上早就准备好的一朵大红花,被村人簇拥着,去了戏班子的临时租住地。
流动在村镇间的戏班子,不需要固定的住处,也不会长时间在某地呆很长时间。
住处就是在搭台唱戏的村镇内租赁房子。
曾外婆坐在屋内,由喜娘为她梳头发,长辫子编成麻花盘在脑后,用木头做的用彩漆绘上花纹的簪子固定住。
曾外公被村人簇拥着等在屋门外,推推搡搡的嬉笑着,肩膀被人从后面猛的拍住,被吓了一跳。
想回头埋怨一句拍那么大力干吗,看到是戏班主时,埋怨的话就硬给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脖子上缠绕着水草,浑身湿漉漉的戏班主,正一脸狞笑的看着他。
“小伙子,有前途,恭喜你终于如愿抱得美人归了。”
曾外公想逃走,但被戏班主看穿了心思,按住肩的手掌变成了爪状,死死扣住了他。
戏班主的身后四个浑身缠遍水草的跟班,也浑身湿漉漉的,一脸狞笑的看着曾外公。
屋门被喜娘从里面打开,搀扶着蒙上了红盖头,穿着红嫁衣的曾外婆走了出来。
曾外公感到死扣住肩的爪子松开了,回头看5只水鬼,离开了人群,分散开来走进附近几间住着戏班子成员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