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陵人的话,全村子的人遵守了300年。
对外一直是当做秘密,不吐露一个字。
对村子里的孩子们,怕他们嘴不严实,说漏了给村外的人知道,就编鬼话吓唬他们。
河底住着水鬼,想下河游泳,要躲开到远远的河下游,不然就会被水鬼抓住,水性再好也会被溺死。
孩子们直到了成年后,才会知道,河底住着的水鬼,其实是个300年尸身不腐的殉妃。
曾外公为了娶到真爱的曾外婆,实在凑不到钱的情况下,决定冒一回险。
他选在了正午时潜下河。
正午时,头顶一轮大太阳,光线最好,阳气也最盛。
不用担心河底郁积了300年的尸体阴气会对他造成伤害。
正午时,村中大部分人都会午睡,不睡的,也是呆在家里不出来。
没有人会看到他违背村规下河取殉妃的金饰物。
耀眼的太阳光直照在了河底,穿透了茂密的水草,照在殉妃身上,折射出了一道道金光。
憋了一口气潜到河底的曾外公,被殉妃身上的金饰物迷花了眼。
直到憋不住了,一串气泡吐出了口,才伸手摘取下了一只金钏。
回到河岸上,他将事先准备好的,厚厚的一叠剪成铜钱样的白纸点燃。
火光中,跪向河面,磕着头,口中碎念着。
他告诉殉妃的鬼魂,惊扰她并取走她的一只金钏,实在是为了满足戏班主的狮子胃口,赎回心爱之人的自由。
“我不会忘记你的成全之恩,一定会感念一生,年年的阴月都烧钱祭给你。”
可是戏班主却是个贪心的人。
当他看到金钏的时候,眼睛亮了,再看到镶嵌在金钏上的五枚大颗粒宝石时,眼睛冒出了红光。
“好,好,很好。”
把金钏掂在手中,看着直说好,就是不提交出契约纸的事情。
曾外公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戏班主想从他这里索取更多的金器。
“戏班主,照之前说好的,我已经凑足够了你要的价码了,请把契约纸给我吧。”
“不急,我还有话要问问你。”
果然,曾外公的心往下一沉。
戏班主进过镇长的豪宅,看过他那最得宠的七房姨太太戴在手臂上的一对金钏。
合在一起,也没有自己手上掂量的这只贵重。
镇长还向他炫耀,七姨太手臂上戴的一对金钏,是从一个家境走下坡路的乡绅那里收购来的古物。
听乡绅说,是从做过前朝京官的曾祖那里继承下来的家宝。
他伸出肉胖的双手,十指掰着数给戏班主听。
1根金条,3片金叶,50枚袁大头,外加800美元。
着急用钱的乡绅,迫于镇长的淫威,回绝了别人的高价收购,被镇长强压到别人出价的一半,出售了金钏。
“我是一镇之长,又是镇警署署长的连襟,还和市里开洋医院的洋院长是亲家,他敢把那对金钏卖给别人?”
镇长得意的晃着脑袋,一张胖脸,被白酒的烈度烧的通红。
戏班主看着胖成猪样的镇长,心生厌恶,不时的看向坐在镇长腿上的七姨太。
年轻漂亮的七姨太,也不时的用一双水灵的凤眼,看向比镇长年轻高大的戏班主。
白皙嫩肤的纤手,摸着戴在手臂上的金钏,指尖绕着小圈,就跟猫爪在戏班主的心里挠一样。
突然落到手上一只更大更耀眼的金钏,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镇长的七姨太,一双美目勾着他的魂魄。
“告诉我,从哪里来的,我可是听说你东凑西凑,就是卖掉了耕牛,也凑不到我要价的三分之一。”
“我祖上传下来的,”
冷哼了一声,戏班主的脸色顿时由晴转阴。
一摆手,站在他身后一字排开的四个跟班全部上前,猫逮着耗子般,将曾外公死死的按趴在地上。
“你编瞎话可骗不了我,若老实说出这金钏的来源,我就把一纸契约给你。”
他捏着那张曾外婆进戏班子时按下红指印的契约纸,在曾外公的面前晃了晃。
“若不老实说出,我就当你是偷来的,捉贼拿脏,还要把你送去镇上的警署,关你坐牢。”
曾外公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阵势,吓的直哆嗦,结巴着,费了好半天的劲,才说清楚了金钏的来源。
河底居然沉着一笔财宝,300年间都没人去动。
要不是自己狮子大开口逼的面前这个村夫狗急了跳墙,这笔财宝还要继续沉在河底。
“真是浪费呀。”
戏班主感慨,,一群愚昧无知的村夫,被个死了的女人吓怕了300年。
又狂喜,财宝将落入他的手中,可以散了戏班子,从此吃喝不愁过足富裕的日子。
还能拿着一对金钏去送给镇长的七姨太。
背地里不被人知道,抱住那个用眼神勾引他的美人,偷欢一时。
深夜的村子,除了几声狗吠,一片安静。
被五花大绑的曾外公,领着戏班主和四个跟班,不提灯笼不举火把,借着月光悄悄的出了村。
到了他正午时潜下河的位置,将火把燃起,贴着河面照明。
戏班主命一个跟班先下水查看。
“戏班主,水下真的沉着一个女人,浑身都是金子。”
“捞,快捞上来。”
他拽过身后最近的一个跟班,就朝河里推。
“你们两个,把那女尸给我捞上来,捞上来再摘金器,尸体和金器,一件都不能落下。”
“戏班主,要那尸体有什么用处,能卖钱吗?”
“当然能卖,而且还能卖得不少钱,洋医院里的那群洋医生们可是非常乐意收购这种百年不腐的尸体。”
火把贴近河面,照见水下两个跟班的身影没入了茂密的水草丛中。
戏班主这才想起,曾外公还被五花大绑着站在旁边。
留在岸上的两个跟班麻利的给他松了绑。
“小伙子,有前途,来,这就是你争取到的。”
戏班主将曾外婆按了红指印的契约纸塞到了曾外公的手上。
“听你说过,这片山中有帝陵的存在,你的村子就是为了守陵人和他的九族血亲迁徙来此建造的。”
他一手掂着金钏,一手拍在曾外公的肩上。
“若你能带我找到帝陵的入口,合作将里面的陪葬品取出来,我会分你一杯羹的。”
曾外公没吱声,只是呆呆的看着被火把照明的一片河面。
戏班主以为他有顾虑,就耐心的开导他的木鱼脑袋,灌输一切要向钱看的思想。
直到留在岸上的两个跟班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了戏班主的长篇大论。
两个潜下水的跟班,等的时间过长,没见他们冒出水面。
火把晃过来晃过去,水下只看的到随着水流在摇摆的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