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结成冰。
亲眼目睹的经过就跟在做梦一样。
“爹,娘。”
有人开口打破了死静的僵局,竟是平躺在破门板上停灵的红玲。
她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看见父母被五花大绑,还跪在地上,她连忙上前为父母解困。
她的手劲变的很大,手拇指粗的麻绳被她轻松一扯就断开了。
“女儿,你活过来了。”
“不,我已经死了,变成了水鬼。”
她说着,伸出手,握着曾外婆的手,让她感受自己的体温,已经不再是活人的体温了。
“果然。”
红玲的手心,让曾外婆感觉到非常的冰冷。
她捧着女儿的手,贴在脸上哭。
红玲跪了下来,向父母磕了三个头,行了拜别他们的大礼。
站起身后,她离开了祠堂的废墟,朝村子外走去。
村人们跟在后面,走在最前面的是曾外公一家。
来到村外的河边,人群停在河滩上。
走入河中的红玲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父母和哥哥们。
不舍,又无奈,还是继续朝河中心走去。
目送着她沉入水中后,曾外公一家留在河滩上哭着抱成一团,不肯离去。
在众人的多次劝说下,这才跟随着人群离开了河边,返回村子。
祠堂的废墟上还留着一个麻烦的烂摊子,等着村人们去收拾善后。
毕竟是镇子里来的革命派,又是有党组织在背后撑腰,管理着。
在一段时间后,得不到进村开展的革命工作的进度汇报,镇上的革委会肯定要起疑心。
会派调查组进村来。
调查组和红卫兵们一样,也是坚定的信念着无神论。
要让他们接受,村人们描述的好象闹鬼一样的事实经过,根本不可能。
调查组只会想当然的将红卫兵们的死亡,归罪给村人们。
只要给村人们冠上集体造反枪杀红卫兵们的罪名,报告上递给革委会,就会有部队前来‘大清洗’。
“把尸体运到山里,挖坑深埋掉,覆盖上绿背的植物,就可以掩盖掉痕迹。”
村长替大家拿定了主意。
只要调查组发现不到痕迹,再统一众人的口径,嘴巴不漏风,就可用,他们突然离开了,不知道去哪里的谎言瞒过去。
祠堂的废墟上,柴堆燃烧的火光中,红卫兵们的尸体横着竖着,仰面倒在地上。
眉心的一眼血窟窿停止了往外冒血,流淌过脑门上的血痕也干涸了,颜色转成了乌黑。
“村长,见鬼了,尸体少了一具。”
“什么?”
意料之外的状况出现了。
不见了的那具尸体,是突然中邪发了狂的头目,在开枪结果了5个喽罗后,把最后一颗子弹射入了自己的眉心。
两支扎穿了头目身体的刺刀枪,和他的尸体一起消失了。
地上只留下了一滩血迹,还有喝干了酒的军用水壶,和那只打光了6颗子弹的盒子枪。
盒子枪内的6颗子弹,就向一切都在冥冥中,被神安排好了一样,进村的6个红卫兵们,一人挨一颗。
“先各回各的家,等到天亮后,再来这里处理剩下的尸体。”
村长突然不着急处理红卫兵们的尸体了。
“也许到那个时候,就不用烦神尸体的处理问题了。”
他率先牵着自己家的大黑狗,离开了祠堂的废墟。
看到村长带头走掉了,村人们也陆续回到了各自的家中。
天边泛出一线白光,到了黎明了。
虽然是回到了家中,但有无论如何今夜再也无法入睡的人,等不住了。
回到祠堂的废墟上看。
柴堆已经烧尽,火苗完全熄灭了,就只有白色的轻烟还在袅袅升起,淡化,消失在半空中。
5个红卫兵喽罗的尸体也全部消失了。
遗留在地上三支刺刀枪。
还有一滩滩的血迹,表明这里之前,躺过5具眉心中弹后倒下的尸体。
调查组在一年后才来到村子里。
拖这么久才来,是因为为期10年的文革刚结束不久。
当年在全国各地破四旧的红卫兵们成了助纣为虐的罪犯。
调查组是为了清算他们犯下的罪形才会进村来找人。
村人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调查组并没有深入的去追查六个红卫兵进村后失联的内幕。
只是找村长问了几个问题后,坐下来喝了杯端上桌的粗茶,就匆匆回镇去汇报调查的结果了,
六个红卫兵的失联,被判定为‘思想开小差’,就封了卷宗,归入了档案。
岁月进行到了上世纪90年代末,老村长年岁太高,实在是跟不上时代快速朝前冲的节奏。
曾外公的长孙子阿甘继任了村长。
阿甘刚40岁出头,精力旺盛,体力充沛。
比起老村长,他可有干劲多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
他最先想要办的大事情就是重建村中的祠堂。
文革期间被摧毁的祠堂,老村长一直想重建它,但因为各种原因,直拖到20年后。
阿甘继任了村长的职位,权力,还有重建祠堂的任务。
村子的生活条件比以前好了很多,一部分进城打工或者上镇子里做小买卖的人,家里的生活条件已经达到小康。
有闲钱可以重建祠堂了。
将碎砖头破瓦片清理掉,露出了铺着方石板的地面。
从边缘开始撬起,准备开挖地基,灌入泥沙碎石,打下牢固的地基。
撬到中间的一片区域时,石板下面看到了密闭的空间。
六具人类的骸骨,并列一排。
颅骨与身体骨架是分离。
每一颗的颅骨,在一对眼窝中间,有一眼一元硬币大小的圆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