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建立后,百废待兴,敏儿的父亲宋新华也被当地请去当老师。
敏儿的父亲是高中毕业,由于当时战火不断,世道混乱,所以父亲高中毕业后就回了家——太湖边的一个小村庄。
社会趋于稳定,天下也基本太平了,父亲每日早起去学校,晚上又回到家里来。
敏儿的母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家庭主妇,贤良淑德的她在丈夫眼里是一个好妻子,在儿女眼里是一个好母亲。
敏儿有一个哥哥,比敏儿大两岁,叫宋林,敏儿全名叫宋敏,哥哥的名字本来是宋灵,这样和敏儿的名字连起来就是灵敏,但是哥哥总感觉宋灵这个名字是个女孩名字,所以将灵改成了林。
敏儿家的收入来源都靠父亲,但父亲那么点工资又怎么能支撑整个家,幸好爷爷死前留下了一点财产,所以他们才能安然度日。
敏儿有一家姓王的邻居,听说这家人以前是敏儿家的用人,在战乱年代人人都难以自保的时候他们没处去,敏儿的爷爷就把自己家旁边的一点地分给了这王家人。
王家有一个儿子叫王二狗,他和敏儿年龄差不多,他小家里就很穷,因此常常饿肚子,总是守在敏儿家不走。哥哥和敏儿常常会给他点吃的,每次他吃完就会对敏儿笑笑,然后塔拉塔拉的离开。
由于父亲是教书的,所以敏儿和哥哥到了念书年龄就跟着父亲去了学校。王二狗依然每天都会来他们家好几趟,父亲问他“你愿意念书吗,如果愿意就和林儿还有敏儿一起来学校,放心,我不会收你的学费的”,王二狗摇摇头走了。
于是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每天早晨敏儿和哥哥带着母亲精心准备的早饭离开家,晚上父亲拉着敏儿和哥哥的小手踏着夕阳回到家,日子过的很美满很幸福。
一晃十年过去了,敏儿和哥哥都高中毕业了,但却都没有继续深造的想法,于是都回到了家,这样也可以帮爸爸妈妈多分担一点家务,必定爸爸妈妈年龄大了。
而此时和敏儿相同大小的王二狗似乎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他家里还是很穷,还是每天多半时间呆在敏儿家里,爸爸妈妈也都习惯了,所以每次吃饭时都会多备一双碗筷。
在村里,敏儿交到了一个男友,那个男的很心疼敏儿,敏儿也很爱他。敏儿的父母很开明,虽然难子家里很穷,但是敏儿的父母并不嫌弃,反而为她们定下了婚期,敏儿感觉到了幸福的滋味。
可是还没等敏儿结婚就迎来了文化大革命,村里成立起了以王二狗为代表的红卫兵,原想王二狗会念及他们家这么多年照顾他的份儿不给他们找麻烦,但是他们错了。
敏儿的父亲被戴上知识分子的高帽,当然敏儿和哥哥也不能幸免。
敏儿被抓后,她的男友很着急,四处想办法,可是他又会有什么办法。
王二狗的手下捆绑着敏儿和哥哥还有父亲来到了学校,此时学校早已经被他们强行停学了,学校成了他们红卫兵的聚集点。
敏儿和父亲还有哥哥被带到了不同的地方,敏儿被绑在一个房子里一天一夜,第二天王二狗来了。敏儿狠狠的看着他,他却流氓似的笑着说“滋味如何啊?”
敏儿满脸怒气的说“父亲从小给你吃给你喝,想不到他竟养大了一只狼”。
话刚说完王二狗一巴掌就拍了上来“就是因为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土财主我们才会受穷,才会有像我王二狗一样的穷人世代吃不饱穿不暖的受苦。如果世界上没有了你们这些人,我们穷人才会被解放,才会有好日子”。
敏儿知道她跟这种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只是恶狠狠的看着王二狗。王二狗却傻笑着出去了。
此后的三天里没有再见到他,而在这被抓来的四天里敏儿除了上厕所就一直被这样绑着关在这间屋子里,这四天他们没有给过敏儿任何吃的喝的,在这四天里敏儿滴水未进。
到了第五天敏儿终于被放了出来,在学校的院子里敏儿见到了哥哥和父亲,他们满身是伤,虚弱的他们甚至都站不起来,敏儿气愤的说“王二狗,你---”
敏儿的哥哥抓住敏儿的手说“敏儿,快走吧”
于是敏儿搀扶着哥哥和爸爸摇摇晃晃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敏儿远远就看见了男友,男友的脸上满是憔悴之色,抓进去的是她,可是受罪的似乎不只有是她。母亲赶紧出来迎接,看到他们三个,母亲的泪哗啦一下就下来了,敏儿看得出母亲这几天憔悴了不少。
是啊,一双儿女都被抓了去,丈夫也是如此,她每天又怎么会吃的下睡的着。
进了家门后家里一片狼藉,母亲告诉他们在他们被抓走后,王二狗带着人来搜了家,拿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说他们家以前是地主家,所有的财产都是从穷苦大众身上剥削而得来的,因此都要统统没收。原想这场噩梦已经过去,但是这却只是个开头。
回到家后的这些日子里,每天都有人往敏儿家里扔石头,往门上贴纸条。敏儿一家走在路上也被很多人指指点点,但他们不敢出声,这时的形式也不允许他们出声。
每周村里都会开好多次会,在会上敏儿和哥哥及一些家里富裕一点的或是读过几年书的人都会被罚站,还有一些人和父亲被捆绑起来站着,头上戴一个高高的帽子,帽子上写着好多难听的话。王二狗他们打着维持和平、进步、发展的幌子批斗敏儿等人。以红卫兵带头的这些人可以任意在他们脸上扇巴掌,吐痰。敏儿他们不能反抗,不能有怨言,不能有情绪,甚至只要一个眼神让人家看出他们有所不满,那么接下来他们或许会被罚站一夜,或许会交给他们很多重体力活让他们在规定时间做完,或许更惨,总之红卫兵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就这样的日子过了也没有多久。在一个清晨,王二狗又一次带着人来到了敏儿家,二话没说就绑走了敏儿和哥哥还有父亲,妈妈留着泪看着渐渐远去的他们,但她没有想到这会是她看见敏儿他们的最后一次。
被绑到他们的地方后,敏儿再次和哥哥爸爸被分开关在了不同的地方,这一次王二狗亲手将敏儿推进了一个黑黑的房子,然后将敏儿绑在一个十字架上。王二狗给手下示意了一下就出去了,于是他的手下拿着鞭子在水里沾了一下,然后一鞭鞭抽在了敏儿的身上,不久敏儿就晕了,他们用冷水破醒了敏儿,敏儿的身上疼得她直发抖。这时王二狗进来了,阴冷的笑道“怎么样啊小地主知识分子?”
敏儿没有说话,只是凶狠的眼神一直盯着王二狗,王二狗转身对手下说“今天差不多了,给她口水喝,别让她这么早就死了,明天还得审问呢”,于是很得意的走出了门。
第二天晚上,王二狗就和手下来了,他的一个眼神,他的手下就拿起了水里泡着的鞭子。敏儿疼得抽搐着,但敏儿知道,他能这样对待自己,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哥哥和父亲,此时他俩不知受着什么样的苦。
敏儿咬着牙忍着,但没多久敏儿还是昏了,冷水再次泼醒了敏儿,敏儿看见衣服被鞭子抽破了好多,衣服破损的地方一道道血痕。
王二狗走到敏儿跟前说“你不很厉害吗,你们一家不都是读书人吗,现在呢?”
王二狗毒辣又阴狠的笑着,他用手摸着敏儿的伤口,敏儿疼得一声声惨叫,这时他直直的盯着敏儿,敏儿知道他肯定又想到了什么折磨她的法子,但是敏儿没想到他会----
他示意让两个手下出去,于是他的两个手下出去站在了门口,关上了门,接下来的时间就成了敏儿挥之不去的噩梦---
王二狗完事后打开门,随后两个手下就进来了,他们再次关上了门---
就这样敏儿整整被蹂躏了三天,第四天他们来的时候敏儿已经不行了,迷迷糊糊的敏儿听到他的一个手下说“大哥,她好像不行了,是不是得给她找个人看看,要不然恐怕就---”
这时敏儿听见王二狗说“傻啊你,现在咱们做的这事敢让别人知道吗?”
再后来他们说什么敏儿就不知道了,只是晚上的时候感觉他们把她抬到了一个地方,手脚上都绑上了东西,然后敏儿就感觉好多水,好多好多水---
从此以后敏儿就呆在了太湖,可是不久在太湖就见到了她的男友,敏儿哭着抱住他,男子此时也只有流泪。而父亲和哥哥敏儿却不知他们的近况,可是王二狗连一个女生都如此对待,又怎会放过哥哥和父亲,敏儿想报仇,真的很想,可是敏儿发现她被束缚在了太湖,这里就像有无形的力量拉着她,使敏儿离不开这里,使敏儿不能报了这通天的仇恨。
随后的日子里,太湖里又相继来了好多冤魂,太湖仿佛是一个冤魂聚集地,但是来了就会被束缚在这里,他们和敏儿一样都是文革中手不白之冤而死的,兴许是上天看她们怨气太重,所以将她们控与此地吧。
每到晚上的时候,他们都会哭着诉说他们所受的凌辱,酷刑,敏儿也会不自觉地想起来那晚的噩梦,泪水就会不自觉地从脸上留下来,敏儿会不自觉的哭诉出来,虽然敏儿的男友尽量安慰敏儿,可是敏儿一夜一夜都是如此,到后来经过了多少个日月都已经记不清了,敏儿只知道如果不报了这仇,她的怨气永远都不会消,永远不会 ----
几年后文革过去了,由于文革中造成了太多太多的冤案,所以中央彻查了此事,红卫兵中一些犯事较轻的被罢官免职,有的下逐原地,一些犯事较严重的被判刑不等,还有一些如王二狗这类人的,有的终身监禁,有的执行枪决,因此这太湖中很多冤魂得到安抚,怨气渐渐消了,随即就离开了太湖。
敏儿的男友本可离开,但是他不愿离开这里,不愿离开敏儿。
文革中牵扯的人太多,因此也有了不少漏网之鱼,而王二狗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中央下令彻查此事之时,王二狗对村民谎称“这是党在考验你们,考验你们是否对党忠诚,我们红卫兵是党的儿子,是党最信任的人,所以应该对中央下来的人怎么说你们应该知道,不过别说我不提醒你们,要是你们真敢胡说,那以后可别怪我们”。
王二狗在文革期间,就因为他是贫农,他祖辈几代都是给人当佣人,所以他可以为所欲为。文革时代就是王二狗这类人的时代,很多村民们被折磨怕了,对王二狗真的怕了,所以人家说啥就是啥。
在上面检查之时王二狗没有收到一点牵连,反而是敏儿这些受怨之人却被说成是大奸大恶,敏儿又怎么能压下这口恶气。
文革以后,王二狗利用文革期间搜刮的钱财,盖起了大房子,添了新家具,却被当地地方官表为劳动模范,并时时在众人面前演讲,交流他的劳动心得。他的每一句话让人恶心,他的虚伪更让人呕吐,而他却成为众人学习的对象,成为人们的楷模,这也就使很多人确信了当初没有揭发王二狗的罪行是正确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敏儿的怨恨不断加重。不久这位人见人爱的劳动模范成了家,生了儿子,过上了温馨的日子,他完全忘了当初如何对待敏儿一家人,如何对待把他养大的这家人,而敏儿发誓会让他知道这样对待他们一家人会有什么下场----
在以后的日子里,敏儿的怨气越来越重,夜晚的哭声也就随着怨气的增加而传播的越来越广,整个太湖寒气逼人,使得整个太湖周边的人家晃晃不可终日。
太湖周边的人都在猜测,猜测太湖中出了什么事,太湖中到底有什么,可是此时兴许只有王二狗他知道,他知道太湖中有什么,当年的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敏儿知道他怕了,他胆寒了。
不久他就去请离此地不远一个寺庙的和尚,说是太湖中有不明的冤魂作祟,让他超度超度,其实王二狗是想让他收了敏儿以解他忧。
那和尚很爽快的答应了,于是不久的一个清晨,和尚在王二狗的陪同下来到了太湖。
此时虽已是清晨,但烟雾缭绕,静若不经的湖水却让人不禁的胆寒。王二狗在离湖水很远的地方就停下了,他不敢靠近太湖,他不敢靠近敏儿。而让敏儿和男子出乎意料的是那和尚,他却彷如看不出这湖的不对之处,本以为他只是个骗吃骗喝的假和尚,但是这次错的是敏儿。
其实那和尚未来太湖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一切,他靠近太湖边站着,敏儿和男子便化作两条小鱼游到了太湖边。
刚到那里和尚就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来了又何必如此”
敏儿和男友顿时一惊,化为冤魂欲要破水而出,可是他两却被太湖中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了回去。
这时那和尚说“你怨气太重,因此被控于此,欲要摆脱束缚,必先除去你身上的怨气,今晚亥时我会再来找你”,说完转身离去。
在远处的王二狗似乎什么都没听到,见到那个和尚点头哈腰的问“近况如何?”
但那个和尚却只是微微一笑说“天机不可泄露”。
到了亥时,那和尚果然来了,此时的太湖阴寒之气逼人,使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然而那和尚却视若无睹,他来到江边只是静静的站着,一会儿后对着江面喊“出来吧”。
敏儿慢慢浮出水面,眼里藏的满是怨恨之气。这时和尚踏入水中,慢慢靠近敏儿说“想报仇,就紧紧跟着我”,于是转身要走。
这时敏儿问道“我如何信你?”
他却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淡淡一句“你还有选择吗?”
于是敏儿跟上他的脚步一步一步踏出太湖,敏儿的男友紧随其后。
这是敏儿多年来第一次踏出来,第一次拜托太湖的束缚。
走出太湖后他只是很随意的说“还不快去完成你未完成的事?”
于是敏儿深深鞠了一躬,消失在了太湖边。
第二天的清晨,太湖边的村民都欲要去地里劳作,这时却看见王二狗神情呆滞的朝太湖走去,好多村民都叫王二狗,但王二狗却无任何反应。
于是村民们就跟着他来到了太湖,想看看王二狗究竟怎么了,可是他们却见王二狗脚不停的迈入了太湖里,村民有的想去阻止,却被湖边的和尚拦了下来,就这样王二狗一步步踏入了太湖,知道消失在了太湖。
此事过后敏儿问那个和尚“为何帮我?”
而那和尚却说“你还是否记得紫晶寺?”
敏儿点点头,这时那和尚说“我就是那紫晶寺里的和尚,当年师傅派我去外地化缘,但等到我回来之时,紫晶寺却----”
其实这事敏儿是比较清楚地,当年的文革宗旨就是打到“一切”,而这里面就包括了打到牛鬼蛇神。王二狗借此机会带了人去了紫晶寺,拆其寺,毁其寺中神像,并造成寺中和尚多名伤亡,想起此事敏儿才对眼前这个和尚的做法有些理解。不过随即敏儿又问道“你们佛门之人不是讲求缘、因果、宽恕吗,你又为何会---”
这时那和尚微笑着说“我能遇见你这就是缘;多年前王二狗本应饿死街头,而你们一家却救了他这就是你们种的因,救了一个本该死的人,而此后他害了你们一家,这就是你们得到的果;王二狗被你们所救却不知感恩反而害了你们一家,这就是他种的因,而今日他死在太湖,这就是他得到的果;当年王二狗拆了紫晶寺,毁了神佛像,更致使紫晶寺中无辜和尚死伤,这就是因,而今日我设法当你脱控杀死王二狗,这就是他得的果;至于宽恕,佛虽可以宽恕一切罪恶,但任何事都有个度,有个限,超过了这个度,这个限,佛虽可以宽恕于你,但帮不了你,这些你可明白?”
敏儿摇摇头,和尚接着说“佛语有云: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与其说别人让你痛苦,不如说自己的修养不够;不宽恕众生,不原谅众生,是苦了你自己;别说别人可怜,自己更可怜,自己修行又如何?自己有懂得人生多少?你什么时候放下,什么时候就没有烦恼-----,这些你可明白?”
敏儿还是瑶瑶头,这时和尚微微一笑,说“其实我也不明白”
敏儿苦涩的微微一笑,和尚又说“你既能露出笑容,说明你心中怨气已消,当年太湖束缚于你就是因你怨气太重,怕你伤及无辜,所以将你封于太湖之中,如今你既然怨气去除,那便重入轮回吧”。
此时敏儿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门,敏儿男友的面前也出现了一道门,此时敏儿看看旁边的男孩,在太湖的那么多年,她的心里只有仇恨,只有怨气,完全忽略了这个默默守候的男子,可是此时似乎有点迟了。
在敏儿将要走进门时那和尚轻轻地说道“记住,佛渡有缘人,佛渡有善心之人,这也就是我今日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