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洋,出生于刘家寨,父母皆为农民,日子过的不算太好,但粗茶淡饭每天还是有的。
七岁的时候,到了上学年龄,母亲正愁我该到何处去念书,这时县里来了政策,要在我们村盖一个小学的学校,于是我念书这事就暂缓了,等着新学校建成再说。
学校的地址定在了刘家寨空闲的一片荒滩地,这片地很大很平,但自我有记忆以来,这片地一直都荒着。我问过母亲为什么没人种这片地,但母亲说她也不清楚,说好像是刘家祖先定下来的规矩,刘家后人永远不许种这块地,但现在县上来了指示,把学校地址定在这里。刘家寨的人知道阻止不了,再说建学校也不是坏事,就没有反对。
平地基的时候,在这片荒废已久的地里推土机推出了好多人骨头,包工头命人把暴露在外的人骨头捡了出来,仍在荒山里,而大量的人骨却又被深深埋在地下。
两年后学校建成了,学校开始招第一批学生,此时我已经九岁了,自然不能再次错过。老师见我年龄不小了,所以我连学前班都免了,直接上一年级。
我兴许天生比较笨吧,一年级的拼音生字词啥的,我都学不会,算数更是一塌糊涂,所以每天中午都会被老师留下来趴在他房前学当天的东西。每到中午当小学生们回了家,老师们休息后,趴在老师房前的我想着妈妈,心里酸酸的。可是不注意间看见校园里有好多好多小旋风,它们不知是从何处来,但它们出现后却似乎总是朝学校围墙的东面涌去,可是他们似乎又出不去,在东面的墙那里盘旋一段时间后就又回到了校园各处,等到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学校的时候它们又都渐渐消失了。
我起初见到它们很害怕,所以向老师说了实情,可是老师却以为我是在偷奸耍滑不想学习,所以也没有理我。渐渐地我也习惯了,其实也没什么,那些小旋风虽然时常在我身边跑来跑去,可是它们从不靠近我。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这种天天中午被留下来的日子可真不好过,但又有什么办法,谁叫我笨呢。
这天上午下课铃响了,看看时间又到中午了,我像往常一样拿着书准备去老师门前,但班主任叫住了我,说是让我帮忙帮他挖个地窖,他家里拿来了一些萝卜洋芋之类的,在外面放久了就坏了。早就厌烦了天天一下课就趴在他门前的日子,挖地窖虽然是苦力活,但相比趴在他门前我还是乐意去挖地窖。
他带我来到学校的东墙墙角,这时我看见还有几个我们班的男生站在那里。他吩咐我们几个“地窖口小一点,里面挖大点,有一米多深就行了”,然后转身走了。于是这个中午我们几个轮流换着挖。挖好的时候,我正准备腾出最后一铲头土,可是一铲下去铲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我抛开土一看,是一块石头,我使尽浑身力气将它挖了出来。整个块石头很有意思,形状是鹅蛋形的,而且颜色是青中带绿,有个小脸盆那么大,我和同学也没在意,随便将它仍在一边,然后去告诉班主任老师任务完成。可是苦逼的班主任让其他同学回去了,把我依然留在他门前学习,我满肚子的气,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但是这天中午一切都不像以往了。
我像往常一样趴在班主任门前,看着一个个出现在校园里的小旋风涌向围墙的东面,可是这时惊奇的一幕发生了,东面那栋围墙一下子倒塌了,而此时我的身边也出现了一个小旋风,我还没回过神它就钻进了我的身体,于是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梦中我见到了一个电视里才有的画面:我模糊的看见杯光交影,其乐融融,霎时又有一个画面,一帮身穿黑衣的人正在屠杀一个村落的人,漫天的火光,无数大人小孩的惨叫声。这时班主任叫醒了我,此时我被梦中场景吓的满头是汗,班主任却斜着眼一股憎恶我的语气说“让你在这边学习,你却在睡觉,真是成不了才的东西”。我指着东面倒塌的墙说“那墙---那墙----”。可是班主任只是语气很重的说“不就是墙倒了吗,与你何干,赶在其他同学来之前要是学不会今天所学的,有你好看的”,说完甩袖而去。
我擦擦头上的汗,接着赶快学早上的生字。
晚上回到家后,我出于好奇吧,就把白天的事告诉了母亲,母亲也是笑笑说“你做梦了吧”,其实我想也是吧。
到了第二天早上,校长早早就叫来了补墙的人,半早上的工夫就补好了。
中午的时候,我还是照样趴在了班主任门前,当学生都走了,老师休息后,昨天的一幕又发上了。无数小旋风还是涌向东边的墙,东边那面刚刚补好的墙瞬间又塌了, 这时一个小旋风有朝我这边旋过来。我吓傻了,还没起身它就钻进了我的身体,我又迷迷糊糊了过去,眼前又出现了昨日看见的血腥场面,只是这次比昨日画面清晰了好多,无数老幼妇孺的哭声,寨子里那些黑衣人跟疯了似的,见人就杀,寨子里的男人奋起抵抗,可是根本不及那帮黑衣人。
我吓的直哆嗦,这时班主任又叫醒了我,一股厌恶的眼光再次投到我身上。我知道此时说什么班主任都会认为我是在为我睡觉找借口子,所以我也就悄悄闭了嘴。
到了晚上,我再次告诉了母亲这件事,母亲这时似乎有些半信半疑,恰好这时父亲回来了,母亲把事情告诉了父亲。父亲一向不会相信这些荒诞的事,只是笑笑就又出门去了,可是我看得出来,母亲这次好像有些担心,兴许是因为她就我一个孩子,所以担心我吧。
第三天中午放学的时候,班主任看着我拿起了书本准备去他门前,却叫住了我,“以后不用再到我门前了,回家吃饭去吧”。看他的语气似乎有点小生气,但是我也不在乎,反正他一直以来都没有给过我好脸色。
回到家后母亲看到我回来却一点都不奇怪,还微微笑着说“回来了,快来吃饭”。毕竟这是小学两年来我第一次中午回家啊,第一次中午吃上饭,第一次中午见到妈妈,我顿时一股热泪涌上心头,可是我不能让母亲看见我掉眼泪,我将眼眶快要流出来的泪水压了下去。
吃过饭后母亲对我说“今早我给你们班主任刘老师说了,以后你中午不用再留在他门前了”,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是母亲的缘故。
饭后我感觉有点乏,就午休去了,可是睡着后噩梦又出现了,情景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这时我隐约听见寨子里有一个人再喊“嫣儿,快带孩子们走---”。我看见很多人带着孩子向东逃去,东边的地形我总有股熟悉的感觉。这时东边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将逃亡的人截住,有一个男人冲在了这些妇孺前面,正是刚才喊嫣儿那人。此时嫣儿拉着他的胳膊哭喊着说“龚真,怎么办,怎么办----”,这时那几个黑衣人拉下了蒙面,那个叫龚真的愤恨的说道“原来是你----”。正在这时我感觉自己摇摇晃晃,突然诈醒,原来是母亲。她担心的眼神看着我说“怎么了---你怎么了,怎么一直说些胡话”。我将刚才所梦见的告诉了母亲,母亲似乎有些害怕,于是打电话给他的舅舅,也就是我的舅爷。
说起我的这位舅爷,由于我们两家相隔甚远,所以我都没见过他,只是听母亲提起过他,说我这位舅爷是位法师,专捉妖魔鬼怪。
两天后舅爷来了,一看见我就用惊讶的语气说“这孩子应堂发黑,想必是多日恶鬼缠身”。母亲听了后忙说“那怎么办---怎么办--”。我的舅爷笑呵呵的说“放心,有我呢”。
晚上,舅爷开坛做法,只见他向黑夜里喷一口酒,有点一把黄符,又撒一把麦子向空中,桃木剑在空中挥来挥去。闹腾了一会儿后擦擦头上的汗说“好了,恶鬼赶出去了,这恶鬼好厉害啊”。母亲连连道谢,还拿出家里仅有的三百块钱给了舅爷,舅爷笑呵呵的装进了口袋。
第二天舅爷就走了,可是这天中午噩梦还是缠上了我,同样血腥的场面,惨痛的哭喊声,我再次被惊醒,还好母亲没在我身边,要不她又要担心了。当天我再没有把这事告诉母亲,我不想再让她担心了,可是这个场景之后却一次次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一次比一次清晰,似乎在告诉我什么。
学校东面的墙老是倒塌,学校最后就放弃再补了,于是东面犹如开了一个很大的门。
一天早晨班主任正在给我们上课的时候,他的女儿突然闯进了教室,她的左胳膊一直抖,神情似乎有点发疯,一进门就胡喊“现在这些先生能讲什么课,来--让我龚先生给你们讲课---”。我的班主任吓的脸色铁青,赶紧抱着女儿出去了。
班主任的女儿和我同岁,但比我高两级,是班里的学霸,听说几天前患上疯病,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休息,可是这病似乎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班主任也是想尽了办法,可是没用。
中午回家后我给母亲说了班主任女儿的事,母亲似乎有些担心。
说起班主任,其实他和我们家还有些关系,按辈分他是我的一个哥哥。我们的家离得不远,班主任的母亲和妈妈又是表姐妹,所以当初班主任把我每天留在学校母亲也很放心。
吃过饭后母亲让我去休息,可是由于这段时间的噩梦,我几乎不敢再午休,但又不敢让母亲知道我还一直做噩梦,所以只是躺在床上,不敢闭眼睛。但是不知不觉那画面就出现了,那里面叫龚真的那人对着其中一个黑衣人骂道“刘德邦,你这畜生,当初我好心收留你一族,想不到你竟然灭我族人,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时只见那个叫刘德邦的一刀下去,龚真的头被劈成两半。随后那些老幼妇孺更无一幸免。最后的一个场景是一些法师似乎在围着一片平地做法,在这片地的四周埋下了四块石头,东面的石头埋得最浅,似乎是匆忙埋下的。隐约看着那块石头好熟悉,这些法师似乎是在下什么阵,阵里似乎有些影子飞来飞去,总是涌向东面,想必东面的阵法最薄弱吧,可是就是逃脱不得。我越看这块地越熟悉,可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再看看周围,同样的熟悉,不知不觉我慢慢醒来了。
下午到了学校后,班主任没有来上课,听说他的女儿病重,可是还没有到下午放学,就听说班主任的女儿死了。此事引起了学校一阵恐慌,很多学生因此退了学。但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接下来的几天里班主任哥哥的儿子也患上疯病。说起班主任的哥哥,他可和我的班主任不同,他为人和蔼善良,又乐于助人,可是这样的人还是难逃厄运。他的儿子不久也死了,症状和班主任的女儿一样。虽后刘家寨相继死去了好多孩子,有一天班主任也发疯了,嘴里念叨着“刘家人---你们对不起我们龚家寨的人---对不起我龚真---”。几天后班主任就死了,紧接着他的哥哥因为同样的病也死了,那些死了孩子的人也相继死去。
刘家寨一片死寂,到处弥漫着恐怖的气息,这几天我的噩梦更是一次次的展现在我眼前,那一个个清晰的画面诉说了一个冷人心酸的故事。想起这几天断断续续的画面,似乎可以连在一起,好像是一个叫刘德邦的人带领族人逃难到了一个叫龚家寨的地方,龚家寨的族长叫龚真,龚真是龚家寨的族长,可也是当地的教书先生,又正值中年,为人大气,龚真见刘德邦一行人穷困潦倒,所以暂时收留了刘德邦极其族人,晚上更是大摆筵席招呼着。龚真有一个妻子叫嫣儿,还有三个孩子,一家人日子过得其乐融融。龚真既是族长,又是当地有名的先生,为人更是没话说,深受族人爱戴。但龚真也知道,龚家寨地方不大,容纳不了多少人,他收留的刘德邦一行人攒住几天还可以,可是长时间根本不行。于是几天后龚真提出了这个问题,刘德邦随即说道“多日来承蒙款待,明日我便带族人离开”。龚真对此事深感愧疚,但又没有办法,于是和族人一起为刘德邦等人准备了干粮,衣服还有他们仅有的钱财。可是当晚刘德邦就带族人趁龚家寨人毫无防备之下血洗了龚家寨。龚家寨的数百条尸体到处都是,由于都是含冤而死,所以冤魂到处作祟,刘德邦就和他的族人将龚家寨的几百个尸体集中在一片平地那里,挖了一个几丈深的大坑将其掩埋,可是冤魂之事并未解决。于是刘德邦请来了镇上几名法师,围着这片地准备下阵法,埋好了西南北三个阵脚后,几名法师将其所有冤魂强行收集而来,控于阵内。阵的东面犹如阵的大门,在法师们准备埋下东面的那个阵脚的时候,数百冤魂齐齐向东边涌来,法师们情急之下就匆匆埋下东边的阵脚, 将这些冤魂控于镇内。冤魂中的龚真怨气最大,试着强行破阵,可是就是破不开,他满眼血色,眼神甚为凶狠。
串联起了这些画面,此时的我还在为龚真的血色眼神冒冷汗。
此时村里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我很担心自己,可是自从班主任及其他的哥哥还有刘家寨的另外几家人死去后,那个噩梦就在没有出现过,而且长时间以来我似乎也没事,于是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后来县里来了人查看刘家寨的死亡事件,得出的结论是死的这几家人都是患了一种先天性疾病,也就是这种疾病导致这几家人相继死去,可是为什么多年来都好好的,这次突然就都死了,县里来的人也不知道。
日子慢慢过去,刘家寨趋于平静,学校也恢复招生,一切都恢复到了从前,母亲由于担心我会在学校受到不干净的东西的侵扰,就把我送到了县城读书。
日子一晃十年过去了,我这个从小不被看好的大龄学渣竟然考上了一所本科学校,当时这事在刘家寨轰动了,因为当年和我一块儿的那些好学生没有一个考上本科,甚至考上专科的都少。一下子我成了刘家寨所有小孩子学习的对象,父亲母亲自然最高兴,我们家的一些亲朋好友也前来祝贺,刘姓人士自然不会少。母亲高兴之余拿出了家里珍藏的几瓶好酒。
酒席宴上很多人都喝多了,这时我一个年过八十的三太爷趴在桌子上开始说醉话“孩子--你---你有今天的成就-- 你--你可得感谢你死去的的刘老师,就是你--你的那个哥哥,要不是他--他天天让你好好学习--你也不会有今天--”。听到这话我心里很不舒服,因为谁对我好谁对我差,谁看不起我我心里都有谱,可是我还是点头称是。这位三太爷说实话对我一直以来还行,年龄有这么大了,我不想让他不高兴,但随即他又说道 “孩子--不仅是你---我们刘家寨全寨人都要感谢他---不--不是他,是他的祖先--刘--刘德邦---,当年要不是他,我们全族人早就---早就死了---”。
听到这里我一身冷汗,赶紧接着问三太爷“太爷---什么刘德邦,他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可是三太爷都睡着在了桌子上。
我由于心急,很想知道这事的原尾,于是一直守候在三太爷身旁,三太爷一醒来就看见了我,还夸我孝顺,可是这孝顺我真是受之有愧。我端了一杯热茶给三太爷,又弱弱的问道“太爷啊,你能不能给我说说咱们刘家以前的事”。三太爷摸摸我的头说“刘家以前什么事?”,我赶快说道“就是关于刘德邦的事”。三太爷笑笑说 “他可是刘家寨的大英雄,我也是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过,说当年天灾不断,土匪泛滥,有一个叫龚真的土匪头子带人来抢刘家寨,幸亏刘德邦带人奋起抵抗,斩杀了土匪头子龚真,刘家寨才幸免于难,不过说起这事儿倒是有些遗憾”。三太爷叹了口气,我随即问道“遗憾什么?”。三太爷说“十年前那场莫名的疾病导致了很多家人连家死去,你可知道这几家人都是刘德邦的后人,没想到一代英雄就这样绝了后”。
我听完三太爷的话后淡淡的笑着说“三太爷,事情不是传言的那样--”。三太爷笑着说“你这孩子知道什么”,我没说什么,转身走了。我不知道我是应该感谢我们刘家寨这位世代敬仰英雄刘德邦,还是应该为他当时的卑鄙行为汗颜。当初如果当时不是他兴许我们刘姓人士一族早就饿死在了荒山野岭,可是为夺取一个生存之地杀了盛情款待自己的恩人一族,这种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不过回想起十年前刘家寨发生的事,对我来说,龚家寨的人龚真一族,品德比我们刘氏祖先强多了,当年要不是他们收留,可能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们,要不是十年前他们放过我们其他人,可能今天的刘家寨就会是一个死寨。
随后几年里,刘家寨发展的越来越好,县里的油路铺到了刘家寨,刘家寨来往商客不断,一片繁华。我大学毕业后在外地找了一个工作,也将父母带到了我工作的地方,从此离开了刘家寨,离开了这个让我汗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