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血洗了吕伯奢全家,仓皇逃出血案现场,前面路有千条,只不知哪条是生路,夜色浓郁,南北不辨,再加上愧疚形于面,悔恨藏于心,危险追于后,希望在何方?
胡奔一宿,天已微亮,回头忽然觉得哪儿不对?呀呀呸!两个贴心随从竟然不见!估计是趁曹校尉心慌意乱之即,拐马携财不辞而别。两个贴心随从心里明镜似的:刚做下天大血案,莫非你曹校尉还有胆量报案不成?
也可能是对曹校尉之所为而不屑,明主看来不明,不如另换个老板打工去。
曹操现在是屋漏偏逢连阴雨,一时心灰。
天已大亮,前面已隐隐约约见一城墙。还是那句老话:“天不灭曹!”胡走乱撞,竟然也走到了正路。一夜狂奔,昨天的酒食早消化尽了,现在忽然又饥又渴,有城必有酒饭,走,先去喂喂脑袋再说。
此城便是已经接到通缉曹操之令的中牟县城,大网早已支好,就等曹操一头钻进来了。
而曹操却毫不知情,当下牵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中牟县城门。
何用香饵钓巨鳌,
却有机关捉肥鹿。
莫叹阿瞒穷末路,
常思吕家冤申否?
天未到卯时,本应城门禁闭,不知为什么竟有人这么早就出城。曹操孤人单马,见城门已开,便不及多想,牵马就要进城。谁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早起出城的恰是专门出城去捉拿曹操的。
因为前天县令接到上边转来的通缉文书,要各郡县全力擒拿朝廷要犯曹操,官捉住了升官,民捉住了赏文凭——孝廉,当兵的捉住了可以不让你当兵——免役。
从昨天起,县衙的班头便在全县张挂海捕榜文,一个亭长早起就带了差役下乡巡捕,顺便也能让乡民孝敬点外快。
该哥们儿走运,开城门就碰上个疑犯,看年龄特征差不多,只不过情报上说,那曹操同行数人,这是个单身,有点对不上。也怪上边不传真张照片来,光附来一个包袱皮,画了个人头,画的还不错,看着男女老少都像这布上的人,活该咱发财。
先唬唬他:“姓曹的!哪里走!”
“哪位姓曹呀?”曹操何等人?还能让几个小衙役唬住。
“不姓曹你姓什么?我说你姓曹你就得姓曹!先把他收容了再说。”亭长一声令下,差役们不由分说给曹操上了绳。
中牟县大堂。
“堂下何人?”是县令在给嫌疑犯验明正身。
“小民复姓夏侯,单名一个瞒字。”曹操倒行不改名,暂归原姓。
堂上的县令仔细端详着曹操,对比着公案上通缉榜文里的人头画像,有些拿不准。
旁边站立的一个功曹走上前来与县令耳语了几句,县令点了点头。
“你姓曹名操字孟德,小字阿瞒,沛国谯县人氏,现任京师骠骑校尉,用不着狡辩了,本县这儿有人认识你。”
得,连老根都让人给刨出来了,就差说出乳名吉利了,还有啥话可说。曹操干脆来了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此闭口一言不发。心想,没有口供,看你怎么定我的罪?
曹操你错了,新刑法早已修改,重证据不重口供,只要证据链形成,没有口供一样定罪判刑的。
大概东汉的中牟县还没接触到新刑法,那县令倒也没有匆忙地认定人犯,只是吩咐把曹操临时拘留,退堂时曹操狠狠盯了那功曹一眼:“这小子,啥时认识我的?”
深夜,曹操被提到后堂夜审。
这下弄得曹操狐疑不定,莫不是遇上了仇人?想趁夜害我?
城若破,有死而已。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陨,名可垂于竹帛也。 ----罗贯中
进得后堂,却见那功曹也在,曹操还是用上了白天在大堂上的老办法,紧闭双唇装哑巴,也只能如此了,坦白莫非还真能从宽?
却没想那功曹走上前来先把曹操的刑具给卸了,然后和县令一起向曹操深深做了一揖。
莫不是诈口供的伎俩?曹阿瞒生性多疑,装着不知所措,急忙还礼。
“明公勿疑,适才听得功曹讲起曹明公破黄巾、诛劣强、贬贪吏、逆奸雄之故事,好生仰慕,某虽百里小令,却也知功曹苦心,天下方乱,正须英雄救民,岂能让栋梁折于中牟”?
原来如此,吉人自有天象,又是一个天不灭曹!
曹操死里逃生,直如同上了一遭阎王殿又被赶了出来。
中牟县之旅,当真是进了一回鬼门关,当夜告别了深明大义的中牟县令与功曹,直奔陈留而去,但愿这次奔的是生门。
只是吕伯奢一家男女的身影在心中挥之不去,真是想起来就脑仁疼!
莫非曹操的头疼病根就是在那时落下的?
那一年,是中平六年(公元18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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