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乾隆下江南,这桩野史里经常简朴到微服私访地步,还经常惹风流债生还珠格格的浪漫事,正史上的糟钱场面,却可用一句天津方言形容:海了去了!
究竟有多“海”?接下来就一笔一笔,给“十全老人”乾隆帝好好算算账。
首先要算的,那就是“动机账”——乾隆下江南是为什么?虽说这事在乾隆自己的解释里,简直各种冠冕堂皇,比如有考察河工和整顿吏治等多个高大上目标。但最终极目标,却恰是乾隆帝两句原话:“江南名胜甲天下”,“眺览山川之佳秀,民物之丰美”。说白了,就是为了玩个痛快。
本着如此重大目标,乾隆皇帝自1751年起,先后六次南巡江南。而比起祖父康熙帝的行程来,他的这几场盛大旅行,准备就更加细致。每次都是启程前一年,就早早派亲王负责打前站,这可不是简单考察一下路线,而是提前一顿大兴土木,沿途各色道路桥梁全修遍,单供应乾隆帝起居的行宫,前后就提前修了三十多座。甚至为了修路盖宫殿,良田土地都一路占一片,闹得沿途农民流离失所。还没开动行程,就是各种民不聊生。
待到乾隆帝的旅行队伍,浩浩荡荡启动后,前面这些大折腾,却是全变了小儿科。每次都是皇太后皇后贵妃齐出动,外加文武重臣大批随行,车马仪仗护卫一线平推,总数竟多达两千五百多人。且配有大车四百多辆,精壮马匹六千多匹,外加一千多艘精美游船,更有数万名民夫随行,简直豪华旅行天团。其豪华程度,就算顶着“暴君”帽子的隋炀帝和明武宗,瞧见都得连呼不如。
而比起当今那些旅行团的一路暴买,乾隆率领的这支“豪华天团”,一路却是更劲爆景象:所过之处,沿途的地方官,纷纷逮住机会争相拍马,经常是乾隆人还没到,地方官们就提前一天在路口恭候,摆上各种美食佳肴迎接。甚至为了让皇上吃好住好玩好,不但准备好的行宫要再次砸钱翻修翻盖,就连为了叫乾隆带的猎犬们吃饱,地方官竟都驱使百姓捕捉鸟雀。沿途一些州县境内,野兔野雀几乎全部逮光。
而且必须补充说明的是,乾隆六次下江南,每次途径之处,都是这样“寻常”的烧钱折腾,且折腾掉的每一分钱,全是地方官员百姓的“孝敬”,也就是白吃白拿,跟拉动地方经济毫无关系,反而是走一路吃一路,吃到所过之处穷困潦倒。套清朝官员们奏折里的悲愤大骂说:所过之处,怨声载道。
但放在乾隆年间,敢说这话的官员,都是极少数的良心人物。绝大多数的沿途地方官,却是十分欢欣鼓舞。比起拼命也要抵制正德帝南巡的明朝官员,清朝官员相当看得开:劳民伤财又如何?反正又没伤我家的财。还能借这机会拍个马屁发个财。于是沿途招待“豪华旅行团”的开支,全数都是百姓摊派,数额更是层层扒皮,照着既定开支的几倍横征暴敛。本就水深火热的民力,简直火上浇油。
那乾隆皇帝知道不?乾隆三十年南巡时,就亲眼瞧见了,官员们拆毁民屋房舍,给他盖豪华行宫。乾隆当场就乐得合不拢嘴,不但热烈表扬了官员们的“孝心”,加官进爵全不含糊,且甩手就打赏了两万两白银。如此敞亮鼓励,当年乾隆老爹雍正帝呕心沥血打压下去的清朝腐败歪风,这下就像打了强心针,各地官员纷纷效仿,甩开膀子劳民伤财。待到乾隆晚年时,已经腐败到泛滥程度。
所谓规模空前华丽盛大的“乾隆下江南”,野史演义里各种八卦传说的背后,却是每时每刻,对大清朝民脂民膏的贪婪压榨。看过这六次烧钱闹剧,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乾隆登基初时还国库储备充裕的大清朝,会到了乾隆晚年时财政穷困潦倒的地步。为什么雍正年间那令行禁止的吏治风气,却变成了乾隆年间变着花样贪污腐败的丑态。盛大的下江南场面,就是一根冷冷的引线,扯出大清朝的百态衰败。
也就是在这急剧衰败间,“下江南”的财政消耗,更是空前的天文数字。仅以清朝官方的数字说,就有两千万两白银。这个数额,已经远远超过了后来大清朝在第一次鸦片战争战败后的官方赔款数。但事实上,仅是乾隆“旅行天团”的随行人员,一路敲诈勒索的财富所得,就远远不止这数。而沿途官员搜刮民脂民膏的财富,以很多清朝笔记的说法,更是这个数字的十倍。
对比近代史大清朝落后挨打,一次次屈辱赔钱的惨样,这个数字,更叫人感慨一句寒碜话:近代西方列强玩命洋枪洋炮狠打,最后从大清朝身上刮来的钱,可能还不够乾隆皇帝出几趟远门。
可笑的是,对这恶劣后果,当时享受着旅途舒适奢靡生活的乾隆皇帝,真是浑然不觉。当看到有官员痛心揭露一路的民生疾苦,却还气呼呼的反问:“汝谓民间疾苦,试指何人疾苦?汝谓怨声载道,试指何人怨言?”这番记载于《清代通史》里的“自信”模样,二百多年来每每读来,无不叫人一声叹息。
但是,随着十八世纪晚期,大请王朝统治危机的加剧,“民财日已竭”的窘境,纵是乾隆帝也无法回避。于是晚年的乾隆,终于对自己六次大张旗鼓的“下江南”闹剧,发出一声懊恼叹息:六次南巡,劳民伤财,做无益害有益。
但这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事的破坏力,“劳民伤财”已是客气话,一个腐败横行经济贫困的大清朝,成了他亲手挖出的深坑。一声叹息,何止是于事无补?甚至可说执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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