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美打着哈欠走到客厅准备吃早餐的时候,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条突发新闻:
“……发现一具身穿高中制服的女子尸体,初步估计是被人扼住脖子导致窒息身亡。女尸没有受到性侵害,但是双手不知所踪,腕部有被人用利刃切割的痕迹,创面十分整齐。由于女尸身边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物品留下,所以暂时不能确定死者身份。”
新闻播报里虽然打了马赛克,仍然可以让人感到现场必定十分血腥。
母亲像是担心她看了会害怕似的,用愤愤的语气对父亲说道:“现在电视节目也真是的,一大早就播这种新闻,就不怕吓着小孩子吗?”
“还好啦,打了马赛克了。”父亲在看晨报,对电视节目兴趣不大。
雅美看了父亲一眼,其实晨报里有关这起案件的报道更为详细,女尸的照片都刊登出来了。
“什么还好!”母亲愠道,“就算没有吓着小孩子,这也会引起别人的模仿。照我说,新闻里根本就不该播放杀人案件,警察们偷偷地破案就行了。”
市民们也有知情权嘛!作为新闻系二年级的学生,雅美轻轻咕哝了一句,耳朵灵敏的母亲寻声而至,雅美急忙低头假装看手机。
她有睡前关机的习惯,此时打开手机,立刻有一条社交软件好友验证消息闪动,申请添加好友的网名为“昨日噩梦”,头像是一个流着眼泪的小丑。
此人的附言让雅美微微有点吃惊:
你的男朋友渡边哲也是极度危险的杀人犯,快点离开他!
雅美顿时感到莫名其妙,她点开“昨日噩梦”的个人资料,显然这是一个新注册的号码,网龄只有三天。
渡边哲也与雅美同年级不同班,成绩优秀、长相出众,算是新闻系的风云人物之一。记得去年刚刚进校的时候,不仅众多同届女生对他青睐有加,就连高年级的学姐们都另眼相待。
能和这样的男生交往,雅美自己都认为乃是缘分天注定。
一定是恶作剧。
早在两人传出绯闻后不久,雅美一度饱受不少女生的疏远和排挤,甚至有人故意当着她的面说,渡边哲也的品味很差嘛,怎么喜欢这种平凡到渣的女生啊。
雅美的确不是令人惊艳的美人,但是她待人接物聪慧可人,“如沐春风”这是渡边哲也对她的评价。
好无聊的恶作剧啊!
雅美放下手中的马克杯,虽说她为人大度,这条消息到底还是影响了她吃早餐的心情。
渡边哲也同她一样都是走读,两人的住处相距不远,每天他们都会在地铁站台汇合,然后一起去学校。
大约是见到她闷闷不乐,渡边哲也半开玩笑地搂了搂她的肩膀:“怎么啦?担心期末论文吗?放心吧,有我这个天才指导你,绝对能得A。”
雅美微微摇头,她将收到的奇怪验证消息展示给渡边哲也,对方的笑容顿时收敛。
“或许……我真是杀人犯也说不定。”
早高峰拥挤的地铁里,渡边哲也的声音听起来很闷。
渡边哲也并非渡边妈妈亲生,他本是一个遗腹子,亲生母亲在生产是遭遇难产,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产下儿子后不幸引发大出血而去世。
渡边妈妈和亲生母亲略有渊源,于是便收养了渡边哲也。
渡边家夫妇之后没有生育,他们对渡边哲也视若己出,同时又很尊重他过世的母亲,很早就将他的身世坦然相告。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得知真相之后的渡边哲也却陷入到一种自责之中。
“如果不是为了生下我,我的亲生妈妈也不会去世。从这个方面来说,指责我是杀人犯也并无不妥。”
说到这里,渡边哲也有些垂头丧气,他苍白而又清秀的脸更显得忧郁,这让雅美心生怜悯,情不自禁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
“傻瓜,渡边妈妈对你多好啊,你总是自责会让他们内疚的呢。”
渡边哲也抬头望着雅美,展颜一笑。
“说得没错,雅美,你总能恰到好处地开解别人。”
第一节就是公共课,途中雅美看见班主任带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来到了门外,不知低声和任课老师说了一些什么,随后将渡边哲也叫了出去。
那两个男人神色冷峻,雅美听见身旁两个同学低声嘀咕道:“前面那个不是我们学校派出所的警察吗?他们找渡边哲也做什么?”
“不管什么原因,准没好事。”
这时,雅美感到手机又震动了一下,点开一看,又是“昨日噩梦”发来的验证消息,这次的附言更加奇怪:
渡边哲也就是杀人魔佐藤丰,第一个受害者就是他的女朋友!
这一次,雅美心中微微一颤。
她没有心思再听课,而是低头用手机开始搜索“佐藤丰”。
渡边哲也就是渡边哲也,还有一个月才满二十岁的他,怎么可能是一个杀人魔呢?
佐藤丰是一个普通的名字,搜来搜去不过是一些什么新生录取名单、某个小企业的管理层之类。于是雅美又在搜索关键词加上“杀人魔”三个字,这一次,她有了惊人的发现。
原来佐藤丰出生于1976年,于1996年5月10日被执行死刑。期间他杀害了包括亲生父母在内的六个人,第一个杀死的就是他的前女友。由于当时互联网并不发达,所以关于佐藤丰的资料并不是很多。
雅美越看越是心惊,她突然想到,渡边哲也的出生日期不就是1996年5月10日吗?
点开某个热门网站上讨论本国杀人魔的帖子,其中附有几个恶性杀人犯被通缉时的照片,这个阶梯教室的信号不佳,因此加载速度很慢,可是即使只露出了那一双眼睛,雅美还是感到心脏像是被重物狠狠砸了一下。
这个佐藤丰,简直就是渡边哲也!
这怎么可能呢?渡边哲也出生的时候,佐藤丰已经被处决,除非……这个杀人魔死不瞑目,投胎转世。
想到这里,雅美以往脑海里时常会浮现出渡边哲也那开朗温和的笑颜,此时竟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没错,那天晚上,我的确出门了。”
面对警官的询问,渡边哲也刚开始有些慌乱,随即镇定自若。
前天晚上八点三十分,他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对方说他的亲生父母固然已经过世,不过另有至亲,所以希望能在晚上十点左右和他见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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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养父母对自己真心实意,因此渡边哲也等他们睡着后悄悄出门。然而,他在约定的地点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既没有看到人也没有电话,显然他被耍弄了。
“也就是说,案发当晚,你的确没有不在场证明。”警官举起一只塑料袋放在渡边哲也面前,袋子里有一张属于他的学生证。渡边哲也条件反射似的去摸口袋,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我们调查得知,死者永野真由曾经和你就读同一所高中,你们还来往过。现在她的尸体旁留有你的学生证,我想你需要解释。”
渡边哲也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和永野真由的确交往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学习成绩下降,所以分手了,毕业后再无联系。前天晚上我在等待所谓亲戚的时候,刚好遇见一个遛狗的人,当时我百无聊赖,还和狗狗玩了好一会,我想他可以为我作证。”
离开学校派出所已经是下午五点,期间警方换了几拨人反复征询,渡边哲也强忍心中的烦躁,一遍又一遍复述案发当晚的情况。他觉得自己似乎掉入某种圈套,先是学生证丢失接着是引诱自己外出的匿名电话,每一件事都竭力将他同永野真由之死联系起来。
夜幕低垂,他打了个电话给雅美,可她并没有接听。
路过教学大楼的时候,他意外看见雅美有些神情恍惚地走向学校门口,正准备上前打招呼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
有个女人,亦步亦趋,悄悄跟着雅美。
她身材修长,穿着一件米色风衣,脸上戴着口罩,长发散乱,乍一看就像是都市传说中的“裂口女”。
渡边哲也再次拨打雅美的电话,这一次,雅美接听了电话,而女人则顺势拐进另外一条岔道,渡边哲也跟了上去,女人消失无踪。
“雅美,你知道吗?刚才有个很奇怪的女人……”
渡边哲也话未说完,他明显感到雅美往后退了一步。
残阳照在渡边哲也的脸上,一片血红。雅美的眼前仿佛能看见渡边哲也与佐藤丰的脸相互重叠,其实他们并非完全一摸一样,但是眉眼之间的神情,却是像足十分。
渡边哲也就是佐藤丰。雅美在内心默默念叨,下意识地甩开他的手。
这个举动太过刻意,渡边哲也顿时有些不快。他素来是个温和的人,或许是今天警察征询的时间太长,问题又是不断反复,这让渡边哲也心生烦躁。
同时,莫名成为犯罪嫌疑人也让他感到委屈。
“雅美,你怎么了?”
他喜欢雅美的善解人意,此时他遭受委屈,正期待这朵解语花的温柔抚慰,见她这副奇特的姿态,不由让渡边哲也十分恼火。
“雅美!”
他一把抓住女孩子的手腕,大约是用力过度,雅美忍不住开口呼痛。可是渡边哲也正在气头上,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越抓越紧。
“警方只是找我协助调查,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明白吗?”他的声音拔高,就算有路过的同学露出好奇的表情,他也毫不在意。
“你算是什么意思?”
“真的……很痛。”
雅美奋力挣脱,只见她白皙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五道深深的青紫。
闪电般,雅美的脑海里又回想起之前关于佐藤丰的描述:
他首先杀死的是想要分手的女友……
“雅美,你好了没有啊,怎么在厕所待那么久!”
父亲将卫生间的房门砸得碰碰响,雅美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无视母亲端来的早餐,拎起书包就走。
走出小区,拐角处有一个垃圾桶,她颤抖着将验孕棒扔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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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怀孕了,她怀了渡边哲也的孩子。
虽然事后证明,渡边哲也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补办了学生证,留在永野真由尸体旁的学生证乃是丢失的那个,同时警方也已经找到了遛狗人,基本打消了对渡边哲也的怀疑。
即使如此,雅美仍旧感到不安。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渡边哲也一反以往温文尔雅的形象,愈发变得暴戾野蛮。
打篮球时,他为了争球居然打破了同学的脑袋;而就在昨天,渡边哲也一脚将一条摇尾乞怜的野狗踹出几米远,还指着它哈哈大笑。
渡边哲也就是佐藤丰。他会先杀想要分手的女友、再杀父母……
雅美萌生去意,但又生怕激发他内心潜在的暴力。如果他真的是杀人魔佐藤丰,那么第一个要杀死的恐怕就是雅美。
放学后的教学楼空荡荡,渡边哲也去了系主任办公室,雅美独自在底楼大厅等候。宣传栏上张贴着渡边哲也荣获某个竞赛一等奖的照片,他笑得阳光灿烂,记得就是因为这场比赛,雅美对他芳心暗许。
不过就是一年之前。
雅美的脸上露出追忆往事时的笑容,忽然从宣传栏的玻璃上,她看见有个女人的投影。
那是个身穿米色风衣、脸戴口罩的高大女人,她阴惨惨的目光紧紧盯视着雅美,看得雅美心里发毛,正想要偷偷从她身旁绕过去,女人突然伸展双臂。
“这是你的吗?”
女人的手心是一枚验孕棒,雅美没想到她会从垃圾桶里把这玩意掏出来,顿时感到一阵恶心。
“不管你的事。”
“不可以。”女人握紧了验孕棒,声音嘶哑,“不可以生下他的孩子!快点和他分手!他是杀人魔,他会杀死你的!”
眼前的女人,其恐怖程度实在不亚于渡边哲也,雅美步步后退,后背已经靠上了宣传栏,“你是谁?是不是你发的消息?为什么说渡边哲也就是佐藤丰?”
女人并不回答,像是老鹰抓小鸡般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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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易举地抓住了她,“必须分手!必须分手!他马上就要蜕变了!他就是杀人魔!”短篇鬼故事恐怖民间传说
“放开雅美!”
此时渡边哲也赶到,他拿起墙角的灭火器,猛然对着女人的脑袋就是狠狠一下。
女人应声倒地,渡边哲也还想再砸第二下的时候,雅美拦住了他。
“不要,哲也不要。”
渡边哲也的眼中有火焰在燃烧,他深深吸气,放下灭火器,却对着女人的脑袋踢了两脚。
女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她满头鲜血,对着雅美伸手,“不可以,不可以生下小孩。”
雅美拿出手机报警,才说清楚位置,耳边传来渡边哲也的惨叫。
原来女人竟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随身携带的一把餐刀捅进了渡边哲也的小腹。
而渡边哲也再次举起灭火器,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女人的头上。
两人满头满脑都是鲜血,女人已经不再动弹,而渡边哲也终究因为失血过多,再也举不起灭火器,晕倒在地。
重症监护室外,渡边妈妈哭成泪人;室内,渡边哲也昏迷不醒。
而雅美,同样躺在这家医院的另外一间病房里。作为这起惨案的目击者,雅美受惊过度,本就不是很稳定的胎儿流产了。
她的心里没有半点难过,反而有种解脱。
警方找到新的证据,案发当晚,渡边哲也用公用电话约出永野真由,然后在河道堤岸杀死了她,并且留下自称丢失的学生证故布疑阵。
他带走永野真由的手,骑着一辆偷来的自行车离开,在看到有人遛狗后刻意逗弄狗狗,打了一个时间差。
至于他为什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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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毕业后再无联系的永野真由,除非渡边哲也醒来,恐怕也无人得知。那个一直偷偷跟踪雅美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渡边哲也的亲生母亲。二十年前,刚刚年满十八岁的柳琴被杀人魔佐藤丰控制,几次想要逃脱而不得。
直到佐藤丰被捕之后,她生下了一个男婴。
是的,渡边哲也并非佐藤丰转世,他是佐藤丰的儿子。
由于柳琴精神状态很差,因此她的父母便将男婴转手渡边家夫妇抚养。这些年来,柳琴一直在精神卫生中心辗转,稍微好些之后,她按耐不住思念之情,时常会偷偷看望渡边哲也。
警方推测,或许是柳琴在跟踪渡边哲也的时候,亲眼目睹他杀死永野真由,因此才忍不住通过社交软件提醒雅美。
阴差阳错,渡边哲也重蹈覆辙,先杀前女友、再杀死了亲生母亲。
不过没关系了,雅美暗想,她捂住小腹,虽然医生已经为她处理过身体,她仍旧觉得隐隐作痛。
杀人魔已经不在了,杀人魔的基因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