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是那一笑,爱由情生;青青子矜,幽幽我心,这一生,能否不再爱恋?
其实很多时候,我会想起千百年前,在佛前暝目静修的那些日子,那个时候,我并不懂得,什么是爱欲。那个时候,也许并不如记忆中那样寂寞。
已有多长时间,使我陪伴在青灯古佛边?手旁的红烛,还在滴泪啊!
一切因果的起源,都是那一天。那一天,其实与任何一天并没有不同,佛陀讲法,妙口生莲,仙乐四起,天女散花。但是那一天,我不知为什么,睁开了眼。
一世:
镜中的女子,描了长长的眉,眼角抹了些许紫楦花瓣制成的浅紫色,唇上颊边上了淡淡的胭脂,一下成了另一个妩媚娇艳的尤物。我微微一转眼睛,竟从镜中看到了妖娇的万种风情。这是精灵的特征,可以妖艳如魅,也可以清纯如水。
今天子时,我会满十七岁,优,你送我的那串水晶链,我还戴在手上。
我是一个名医的女儿。不到十五,便已艳名远播。她们说,再没有看到过象我这样漂亮的女子了,这样的美色,一定可以让我一生富贵无忧。自小,我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千挑万选,给我找了一门好亲事。
我本该满足,却看见了优,他穿着白衣长衫,眼神里尽是放荡不羁。“萱儿,”他顿了一下,“你是叫青萱的吗?”我笑了,眼波流转,盼顾嫣然,优走近了一步。“萱,你还记得我吗?”“当然,你是凯优。”
就这样,我们认识了、相恋了。
我让优提亲,那一天,是一个春日,桃花开了一树。鼓乐声中,我被八抬大轿迎进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洞房里,红烛高烧,正是春宵夜暖的时候。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等待着那一下揭开盖头的手势,以我所有的青春与美艳。之子于归,益其室家。我静听着脚步声的走近,一步一步,踏在我的心上。终於,他揭开了那方红巾。我娇羞地抬头,看到他,我的夫君,我要托付终生的人。眼含秋水,晕生双颊,我嫣然对他一笑。也许是酒酣了,也许是我的容光,他怔了一怔。然后,他激动地牵起我的手,说:死生契括,与子成说…… “优,别这样做作。”“萱,我会爱你一生……”
然而一生的时间太长。怎样的美貌,他终于也厌倦了。
有人告诉我,他恋上了一个卖唱的女子。有人告诉我,他每日在歌榭流连,只为见她一面。有人告诉我,他一掷百金,只为博她一笑。
我不会相信的,不会的,直到又一顶大红喜轿荡进了门。
第二天她为我上茶的时候,他来了。不过是一个样貌普通的女子,并没有我的姿色,也没有我的妩媚,原来,就是为了她?心绞痛着的时候,接到手中的茶撒了。滚烫的茶水泼在她的手上。她呻吟。他连忙上前看护 ∶了吧?疼不疼?他的眼中,尽是疼惜与怜爱而看向我的时候,却换成怒目。我不是故意的啊,而水烫向她的手的时候,也撒在我的手。难道我就不痛?但是我没有辩白这一切,只是微微地咬住唇,低下头。我的指甲在我烫红的纤纤玉指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
“茹夫人生了,生了!”这个消息传遍了凯家,而我,却没有一男半女。优整天在婉茹房中流连,我会有孩子吗?
镜中的女子,描了长长的眉,眼角抹了些许紫楦花瓣制成的浅紫色,唇上颊边上了淡淡的胭脂,一下成了另一个妩媚娇艳的尤物。我微微一转眼睛,竟从镜中看到了妖娇的万种风情。这是精灵的特征,可以妖艳如魅,也可以清纯如水。
今天,我会恢复我精灵身份!!!
“大夫人青萱失踪了!”凯优不想违抗父命,来找我了。
他拭拭额上的汗,疲倦地叹口气,若不是今日与待从走散,哪里要走此远的路。前阵子似乎还有林间小径,这里连路的影子都没有了,草长至膝,走起来甚是费力,还好月光皎洁,这才隐隐看见远方一间小屋,先去歇歇脚也好。
又不知走了多久才走近那小屋,却见一紫衣女子在屋前草上凌空而立,不知是妖是仙。
他战战兢兢地不敢靠近,那女子却回头瞧向他藏身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缓缓落下,风韵若仙子临凡。
他努力鼓起勇气,大声喊道:“你,你是仙是妖?”
那女子就是我,但凯优没有认出我。
我决定换个名字:““沫怜见过公子,妖也是我,仙也是我……”
清幽柔美的语声似雨后山间松下的溪泉,悠悠流过。
“你好,我要找我的夫人……”他尴尬笑笑,“不知道姑娘你……”“别找了,她已回娘家了,我是她的亲戚!”“那有劳姑娘转告!”
月下山间,松木为屋,纠缠在小小窗上的紫色蔓幽草呈着寒意的蓝,郁郁在草间开着的银白色的月见草叹成淡淡的清香。那自称沫怜的女子便在这片银白月蓝冷香间。
迷路,借住,成就一对神仙眷属。
书中自常是这样写道,他又何必免俗呢?
优真是风流呀,我却不愿看他的风流。
蓦然,我娇媚地笑了。眼波流转,盼顾嫣然,一笑,倾城。我抽出案上的刀,狠狠地刺入他的胸膛
鲜血,流出。< 第二世:
我只是瑶池边的一株桃花。每日里,王母的侍女会给我一瓢弱水。我努力开出一树殷红。我无语,只静静的站在那。看了七百年的歌舞升平,看了七百年的仙境繁华。
七百年,我有着日复一日的相同。我早已习惯了这样一种平静。直到那一天,王母最宠爱的小女儿在我面前经过,从容而优雅的走向天牢。在她转身的那一瞬,对他的母亲说:“爱到深处,肠断何妨?”爱?我的心一动,那一片殷红有些落寞。王母走到我的面前,抚了抚那片落寞:“你也要走了?去吧,找到你要知道的东西。如今我不强留,日后你也不要强求。回来后方知什么是因和果。”我诧异,她为何有那种哀伤的眼神。应该高兴啊,我的娘娘。我就要去寻找属于我的那个叫做“爱”的东西了。
于是,我来到了他家。
蝉鸣破窗而来,染绿了枕席。
枕席上洇着揉碎的凤仙花瓣,女子的皮肉上,亦沾了点点的红渍,衬得腰际一段乳白,红红白白的甚是惊心。骨节厚大的男子的手拢住这一截绕指柔,摩挲着,他已汗透,她却清凉无汗。
温香软玉!他喃喃说,我只愿牡丹花下死,做个风流鬼罢了。她的唇微微开启,不知这叹息,是求饶,或是赞美。她一声声地唤着:好人,我的好人……她微笑着,说:甘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她忽地浑身一凛,脸上露出惊愕痛楚的神情,面容扭曲。她痉挛着,抽搐着,额上冒出冷凝的珠子,惺惺的,倔强挺直的躯体萎绵下去。她哽声呻吟,不一会,遂颓然倾卧。他接着她,柔声说:“快活么?”却见她嘴角一小缕鲜血。
他惊悸,狂呼:“妙儿!今今!……”攀过她来检视摇撼,见她颈上插着一枚小飞剑,剑尖簪入脖肉,血涔涔地渗出,脉似尚未全断,然而血喷涌的速度加剧,周围弥漫了腥甜的气息。玉人已殒,回天无力。
范恒痛极,一时心肺俱裂,魂魄散失,如被人凌空击了一掌,噩噩晕去。
范恒醒来时,恍如隔世。
眼前绰绰的人影,定睛看时,却并不相识。那老妪手执一盏参汤,殷勤服侍。士源只作家下的奴婢,亦无心起疑。渴极,吞咽了几匙。
犹觉心口痛不可当,却不知是何缘故。前尘旧事,渺不可追,人只混混沌沌,如复归造化之初。他眼前白茫茫一片,快要想不起爱的人笑起来是什么模样。心痛虽减,然而记忆里捉不紧她的影,他终是不舍,遂将参汤泼翻了。
那老妪亦不怒,只嗔道:“痴儿不悟!”
范夫人就找了我当他的小妾。
枕席上洇着揉碎的凤仙花瓣,他揉着我的身体,笑说:“能与你在一起,死也无憾……”“别这样!”我捂住他的嘴,“不许你这样说!”
本以为,好日子能过再久一点,可皇上看到我,爱上了我。他,就想把我送出。
“你走吧,这辈子,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卑鄙小人。”我怒骂。
入宫?去服侍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男人?
长长的红的队伍,圆圆的红的灯笼,悠悠的红的花轿,婷婷的红的嫁娘。红红的,映满了整个深巷。我就要走了。
我那宽大的红袍散落在地上,凝住了岁月流逝,隐映出绮艳的桃花女儿。
他走到了我的背后,箫声呜咽,是未完的曲子。
他拦腰抱起我,轻放到床上。床头一片白莲的瓣连同他的唇探近我的唇边,清幽的味道,却瞬息融化。
你为什么不笑?他问。
我不会笑了。
他总爱怜的说,告诉我你要什么。世上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只要换你的一次微笑。
他的确给了我一切。后宫佳丽三千,却用所有的时间宠着我一个。这一宠就是十年。
终于有一天,被废弃的皇后的儿子手持利刃闯如我的桃花宫。他正在为我插簪。没有任何防备,他的血溅满了我的菱花镜。
你可以笑一次了么?他仍抚着我的脸。
我笑了,却流出了红色的泪。
你怎么哭了?他为我拭泪。
哭?我哭了?
突然发现,有个东西,我已追求了一个生世轮回,却在此际打破。那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