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八次有人惊叹子欣家的斗牛犬詹姆斯块头惊人的时候,子欣终于意识到应该带詹姆斯去看看医生了。
詹姆斯今年三岁,是一头纯种法国斗牛犬。按理说,成年法国斗牛犬的体重应该在10—15斤之间,而詹姆斯单凭外观就远远不止这点分量。它不仅行动迟缓,巨大的腹部几乎要垂在地上,难怪它很不乐意走动,出门在外,它收获的不仅是因地面摩擦带来的肚子疼痛,还有众人的围观和称奇。
子欣担心詹姆斯是得了什么怪病,谁知医生的回答却让她大跌眼镜。
“过度饮食、缺乏运动,这只狗和人类一样罹患各种富贵病。解决的唯一途径就是控制饮食和增加运动时间。”
“我们家詹姆斯胃口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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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先生每天带它出去散步两个小时,不可能缺乏运动吧?”医生摘掉眼镜,重新审视了一遍詹姆斯,又拿起检查报告仔细看了看,摇头说道:“如果每天的运动量真有两个小时,任何狗都不可能如此肥胖。”
子欣的心忽然沉了下,看着在检查台上打转的詹姆斯,她有点语无伦次:“那么,这个算是什么意思?”
医生不耐烦地将检查报告递给她:“意思就是,请你回去问问你的先生,这只狗每天真的有散步两个小时那么久吗?”
这不是医生的真实意思吧,子欣默默地想,医生说得很婉转,言下之意其实是让自己好好研究一番丈夫的去向,每天所谓遛狗的两个小时,到底是去了哪里。
是啊,他带着詹姆斯去了哪里?
回家的路上,子欣不止一次问过詹姆斯,可惜詹姆斯只是闻闻她的手背,吐吐舌头。一切它都看在眼里,如果詹姆斯会说话,就能告诉她,在那两个小时里,丈夫到底背着她做了什么。
“医生说詹姆斯是得了什么病吗?”每天晚上七点到九点就是丈夫带着詹姆斯出门的时间,今天也不例外,临出门时,她的丈夫凯德忽然开口问道。
“没什么,加强运动就行了。”子欣轻描淡写。
子欣没有打算跟踪丈夫,她一向是有心计的人,做事不会单凭一时冲动。
次日,她来到物业管理处,声称不久之前丢失了一件物品,怀疑是某个快递顺手牵羊,要求查看监控录像。
经过查看连续三个傍晚的监控录像,子欣发现丈夫并没有离开过小区。这里进出只有一个出入口,牵着詹姆斯这么大一条狗,很难躲过监控。
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他们所住的小区属于中高档,不仅占地面积大,绿化程度高,还有一条景观河贯穿,是名副其实的花园小区。如果只是缓步行走的话,绕小区一周几乎要花上一个小时。或许,丈夫就是带着詹姆斯在花园里走走而已;又或许,詹姆斯吃得太多,所以晚上散步两小时根本谈不上什么消耗。
如果她要查看丈夫带着詹姆斯的整个行走路线的话,那就需要调取小区绝大部分摄像头,这一点,要是没有合理的理由,物业也不可能配合。
此时,子欣忽然想起一件事。前年,她和丈夫在小区靠里的13号楼里买了一间两室一厅的公寓。去年他们将公寓租给了一个单身男人。从她调取自己所住的7号楼楼前的监控来看,丈夫每次带着詹姆斯出门后,都是右转往那个方向走去。
因此,子欣想要联络这个男人,请他出面,找个借口调取监控,想办法勾勒出丈夫的行走线路。
想到这里,子欣翻箱倒柜,总算找到当年签订的租赁合同,按照合同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男人姓刘,接到电话他十分疑惑:“永华花苑的郑太太?哪位郑太太?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平时收租之类的事情都是丈夫凯德在做,子欣耐着性子提醒道:“我是郑凯德的太太,就是你住在永华花苑13栋809室的业主呀!”
男子的语气更加错愕,“我又没住在809室,你打给我做什么?”
子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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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一惊,她看了看手里的合同,签约时间是从去年的10月开始,一共签了三年。事实上,她也从未听丈夫说起过更换租客的事。“这个……合同上写明签约三年,刘先生,你是什么时候退租的?我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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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没有和我说起过啊。”男子忽然嗤笑一声,用轻蔑的口气说道:“郑太太,我和你们签约后的第二个礼拜,你丈夫就双倍赔偿我的租金押金,说是要把房子借给一个朋友。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
他说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
之后是如何结束通话,子欣全然不记得了,她满脑子都是男人那戏谑调侃的语气,男人的意思很明显了,有什么“朋友”值得赔偿双倍租金与押金的呢?一定就是女人啦!
只有为了女人,男人才会变得特别慷慨。
晚餐时,子欣盯着丈夫,好几次想要脱口而出质问他关于租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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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到底还是忍耐住了。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在没有弄清真相以前,她不愿意撕破脸。饭后,丈夫逗弄着詹姆斯,穿上外套准备出去遛狗。
子欣默默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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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个远房侄女,记得吗?就是我们结婚时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她大学毕业啦,准备来本市找工作。”“哦,不错。”丈夫蹲下身子在为詹姆斯系上牵引绳,“找到工作了吗?想做哪一行?有机会我帮她留心。”
“嗯。”子欣凝视着他,继续说道:“我和表姐的关系一直很好,现在她女儿来本市,我也应该尽点阿姨的责任。对了,13栋809室不是租给一个男人吗?能不能和他说说,我们赔点钱不租给他了,我想要让我侄女住。”
丈夫起身拉了拉牵引绳,詹姆斯跟着走到家门口。
“这不好吧?我们和刘先生签约三年,做人可不能言而无信。这样吧,等她的工作确定了,我们出钱租一间她公司附近的公寓可好?”
言之有理,子欣差一点就要相信了。
第二天白天,趁着丈夫去上班的时候,子欣取了13栋的门禁卡和809室的钥匙,想着索性过去看个究竟。来到13栋底层门洞,这才发现手里的门禁卡不过是个样子,根本打不开大门。
不用说,809室肯定也是换过门锁了。
子欣内心的愤怒已经累积到了极点,两年前,丈夫凯德在外边有过一个女人。那个女子是凯德公司里的新员工,容貌普通但说话轻声细语的大学生毕业生。
凯德承认,自己是贪图对方的温柔。
东窗事发后,凯德立刻做出最有利的选择。那个女孩虽然年轻,但出身一般、学历也一般,单单是这份温柔绝对不值得凯德放弃一半家庭财产从头开始。所以,凯德当着子欣的面,删除了与女孩的所有联系方式,甚至在删除前,他还打了个电话过去,开着免提,尽情地羞辱了她一番。
回到公司,他又以上司的身份,足额赔偿开除了女孩。一切做到尽善尽美,简直让子欣除了原谅他别无他法。
本来,子欣还觉得很解气,虽然出轨不是一个人的事,但一个是躺在身边、相恋数年的丈夫;一个是妄图夺爱的坏女人,子欣怎么都做不到客观地看待这件事。
现在看来,她错了,错的很离谱。
凯德根本没有和那女孩断绝关系,甚至利用新买的公寓,做起了“金屋藏娇”的勾当。她知道最近凯德事业发展飞速,收入一路飙升,每个月多拿个一万多假装租金根本不在话下。
又或许,之前的大学生真的断绝了关系,屋子里的女子是新人。
子欣定了定神,刚好此时有个大妈买菜回来打开门禁,子欣跟在大妈身后进了大楼。她在809室门外站了良久,应该是工作日的关系,走廊里很安静,屋内更是静悄悄地,听不到任何动静。
子欣给自己某个同事打了个电话,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遍,随后她就安心地坐在楼梯间开始看手机视频。只是,她早就思绪万千,哪里还能看得进去。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她听见电梯“叮”地一声,透过安全门上的玻璃,她看见丈夫脸色凝重,脚步匆匆地走向809室。
刚才她致电同事,请同事假装是楼下709室住户,谎称楼上爆了水管,请丈夫火速回来看看情况。
其实,子欣当然是可以拿着房产证随便找个借口请警方开门,只是就算心口像被割了一刀,子欣仍旧要保存基本的脸面。
门锁转动的声音,子欣加快脚步来到丈夫的身后,迎着丈夫错愕的目光,她一把推开房门,率先跨了进去。
“你……”丈夫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子欣冷笑道:“说吧,你把那个女人藏多久了?”
说着,她抬步来到了客厅。
客厅里东西不多,但是有点脏乱,沙发上遍布詹姆斯的脚印,看来它在这里玩得很欢乐。
子欣转到厨房,这里完全没有开火仓的迹象,甚至厨房台面上还积了一层灰。随后她又来到两间卧室,布局一如之前租借给那位刘先生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女人住过的痕迹。
子欣愣住了,她一回头,看到丈夫正站在卧室门口,冷冷地看着她。
“你闹够了吗?”
子欣一时心虚,嗫嚅道:“我……我只是好奇……”
丈夫怒斥道:“你知道你有多烦人吗?又有心计又会套话,和你在一起,我真的觉得喘不过气来!所以我保留了这间屋子,我想一点独处的空间都不行吗?我不是每个月都给你房租了吗?你还想怎样!”
子欣尴尬地抬不起头来,忽然她转念一想,觉得很不对。
看客厅里的痕迹,詹姆斯一定是经常来这里,难道丈夫每天遛狗最后都是来这间公寓发呆吗?
说是要独处,难道带詹姆斯遛弯就不是独处了吗?
她又回到客厅,用力嗅了嗅,没错,这里有詹姆斯的气味。
卧室、厨房、卫生间,看起来都像是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难道丈夫每次所谓独处,都只呆坐在脏乱的客厅里吗?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客厅里传来双开门电冰箱发出的嗡嗡声,子欣此时的心情十分焦躁,她听在耳朵里,觉得份外嘈杂,于是走了过去,随手拉开冰箱的左边门。
“啊——”一阵冷风,子欣感到自己的呼吸都要顿住了。
她看见空荡荡的双开门冰箱里,有一只用保鲜膜包裹着的人头。虽然看不清外貌,但长长的头发,应该是一只女人的头!
子欣双腿一软,顿时瘫坐在地上。
“砰”地一声,凯德不动声色地关上了冰箱门。
他蹲下身子看着妻子,表情十分冷漠,“你们女人真的很烦。要求又多,我退让一步,你们就前进一步。姚芸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姚芸……这是那个女大学生的名字,作为情敌,子欣即使惊鸿一瞥,也会永远记住她的长相。是的,就是她,那颗人头就是她!
“是你……是你杀死了姚芸?”子欣浑身发冷,面前唯唯诺诺的丈夫变得很陌生、很恐怖。
“我答应给她一笔钱,她还是不满足,想要当郑太太!”凯德嗤之以鼻,“可能吗?我会为了她堵上自己的名誉吗?刚好这套房子才租出去不久,我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解约,然后把她骗到这里来,杀死她。她又不是本市人,事先我已经和她解除了劳动合同,谁知道她是死在这里?”
子欣颤抖着说道:“所以……你每晚带詹姆斯过来就是——”
“没错!我把姚芸的尸体分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冰箱,每天带詹姆斯过来吃一点。每天一点、每天一点,前不久终于把她吃光了!”凯德说到这里,眼中闪烁着诡异又残忍的光。
想到詹姆斯那条吃过人肉的舌头还会来亲昵地舔自己,子欣感到一阵阵反胃,几乎立刻就要呕吐出来。
“凯德……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子欣强忍恶心,说道:“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以后再也不会猜忌你。”
丈夫爆发出一阵狂笑,“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子欣起身想逃,却一把被丈夫抓住了脚踝,重重摔倒在地。
“这下,詹姆斯又有肉吃?……”
凯德呵呵地笑,用力扼住了子欣的脖子。子欣倒在沙发脚边,她的意识逐渐丧失,在她彻底失去神志之前,眼睛里看到的是丈夫癫狂的模样以及詹姆斯的尿骚味。
“叮”地一声,子欣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
那是刚才那位打电话的同事发来的消息,询问子欣的问题有没有得到解决。
凯德松开手,子欣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他拾起手机,冷冷地看着那条短信,心想:看来,詹姆斯是减不了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