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朋友以前生活无规律,暴饮暴食,搞得心脏、血糖、血压都有了问题。后来他爱上了跑步,身体逐渐好转。他的经验是每天四点起床,到市西边的公园跑三个小时,这已经成为他的生活规律。
早起四点钟,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天还不亮。公园里也是人烟稀少,但也有一些和他一样坚持锻炼的人,在公园自己熟悉的地方或打拳、或跑步、或慢走。我的这位朋友以前是围着狮虎山反复跑,后来公园扩建,又向后山修了几条水泥路,而且这些路有一定的坡度,他就开始沿着新路跑。
春节后的几天,月亮特别的亮,早起四点,月亮已经西垂,但月光如水,白花花的。那几天跑步的人比较少,他常常是一个人在寂静的公园跑来跑去。
后来朋友在讲述自己经历的时候特别强调,出事的那一天不是初七,就是初八。他跑过狮虎山,然后沿着新路向西跑。路上很静,没有其他人,他隐隐约约看见一棵树下坐着一个小孩儿,跑近时一看果然是有一个孩子坐着路边的石头上,这小孩独自一人,低着头在看一本书,很专心的样子。当时他没在意,就跑了过去。大约20分钟后,他在新路上跑完一圈,回到树下时,那个小孩仍然低头在看书。他就停下,问小孩:“你是一个人吗?有大人跟着你吗?”小孩没有抬头,说:“是我姐姐领我来的,我在等她。”朋友四处看了看,天还黑着,看不见有什么人,倒是前面的狮虎山附近跑步的人在说话。朋友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就继续跑。跑了一圈,在快回到树下的时候,他的心里开始打鼓,他想:“这么早,不会有这么小的孩子起来运动的,这孩子独自一人在山上,会不会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是不是迷路了?”他心里七上八下地想着。眼看着又快到树下了,他突然心里愣了一下:“这孩子为什么在黑夜里看书呢?”是啊,早晨四五点钟,天还不亮,怎么会有人在野地里看书呢?他能看得见字吗?
他觉得汗毛孔一激灵,脚下突然变得沉重,“是见鬼了吗?”他心里忽忽悠悠的。走着走着就到了树下,那个孩子却不见了,石头上好像放着一本什么书,看不清楚。他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人影,他迟疑着低声喊了一嗓子:“有人吗?你还在吗?”四周一片安静,他正要走,树后头有人回答:“有啊,我在这里哪!”这时,他看见小孩儿的头从树后探了出来,好像只是一个影子,面孔上白花花一片,没有五官,只是在嘴的位置上,有一个黑黑的孔,随着他说话的声音一张一张的。“叔叔,我找不到我姐姐了,你领我去找她吧。”那小孩一边说话,一边从树后飘出来,伸手要拉他。
朋友吓坏了,他来不及思索,撒腿就向狮虎山跑去。一路上,他竟然还听到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紧跟着他。
跑到狮虎山门口,他终于见到了其他跑步的人,这时,他已经是大汗淋漓,几乎要瘫倒在地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扶住他,让他安静下来。然后围着他,听他讲述刚才的经历。几个胆大的竟然满怀好奇心,又跑到树下去探看了一番。不久,他们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一本铜版纸的医疗小广告宣传册。大家开始拿他开玩笑:“哈,你是想吓自己啊,还是想吓别人?那儿什么都没有,就有一本性病广告,给你留着做纪念吧。”大家一哄而散。只有一个年龄大的人留下,他递给朋友一支烟,然后,这位年龄大的人给朋友讲了一段让他更加恐怖的往事。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在公园发生过一起轰动的杀人强奸案,光天化日下,两个流窜犯把一对儿姐弟劫持,把年幼的弟弟杀害,把姐姐强奸后,捅了几刀,好在没有死掉,抢救了过来。后来传说,姐姐也自杀了,或者是搬到了外地,反正是再也没有听说过他们一家的消息。这是一件真实的事件,经过那个时代的人们都还会记得。只是时间太久远了,多数人已经淡忘了。
这个朋友给我讲他的恐怖经历,一脸的凝重,好像真的一样。我却完全不相信,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见过鬼。那个朋友却从此落下来心理障碍,他再也不去公园跑步了,有时候去也是在白天,白天去也是在人工湖附近跑跑,不会再去后山了。
我不相信有鬼,但朋友的故事挺刺激人的。有几次我去公园散步,走到狮虎山,脚步就不由得向西,走向新路,想到那棵树下看看。哪有鬼呀?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异样,那棵树挺粗壮的,树后面的地里有两座坟茔,年到久远了,只剩下了两个土包。我不信鬼,所以,我没有一点的恐惧,我唱着歌兴冲冲地向前走。走过那棵树的时候,我目中无物,心胸坦荡。尽管如此,我走过去后,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禁不住要回头看,一刹那间,我突然感觉树后面坐着一个小孩在低头看书,是有一个小孩,真得看见一个小孩,那小孩还抬头看我。不会吧——再仔细看,什么都没有了。我不由得安慰自己:“木事木事,不信则无。”
我是在自己吓自己吗?还是产生了幻觉。那一刻我装着不害怕,其实我害怕了,再也不想回头看了,一溜小跑的跑向狮虎山,因为那里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