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该起床啦 ,再不起就来不及了......”
一个声音传入我耳中,我猛地睁开双眼,房间内幽暗的光线使我知晓,黎明还未至。朦胧中我看到白色天花板,白色墙壁,白色窗帘,白色被子……一切都是白色的。
我在哪里呢?这个空间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我从未记起自己来到过这样一个房间。
是在做梦吗?我想用右手揉一下眼睛,好让视线清晰一些,却发现胳膊好似不受控制一般,拒绝被我抬起。
我屏住呼吸,集中意念,试着让这沉重的胳膊重新属于我。随之而来的,是巨烈的酸痛感,我脸部的肌肉将这感觉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庆幸的是,胳膊还是我的。
然后,我看了看左手,手背上插着针管,妈妈趴在靠近我左手的位置睡着了。
看来我是生病了,这里是医院病房。
我仔细想这几天发生了什么,然而却没有丝毫头绪。整个大脑,没有任何可以捕捉到的信息。
我慢慢地挪动双腿,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妈,妈......”
我轻声叫着妈妈。她徐徐抬起头,朝我看,眼神有点儿迷离。我看到她的倦容与乱发,知道这几天她一定累坏了。
“妈,我想喝水。” 看妈妈醒了,我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突然,她睁大眼睛,扑向我,“ 小栋?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呜呜呜......你知不知道妈妈多担心你啊……呜呜呜......”
说实话,我被妈妈这一突然动作吓到了。她的脸,在即将消失的月光的映照下,呈现出幽幽的青灰色。
我拍了拍她的肩部安慰到,“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不担心了…不担心了......”
妈妈哽咽着点点头,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去叫医生过来,你先躺着。哦对,要给你爸爸打个电话……”
“ 妈,能先帮我倒杯水吗?我嗓子都要冒烟了…”
“哦哦,好的好的。”
妈妈说着匆忙去帮我倒水。
我喝了一杯又一杯,大概四五杯水之后,才感觉喉咙舒服了。
我想自己一定睡了很久,连张开嘴都费了不少力气。
2
医生老伯为我做了一系列检查后,说我身体已无大碍,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爸爸妈妈激动地与医生老伯依次握手言谢,并追问了许多问题。
此刻,太阳已经升起,病房里也温暖起来。爸妈终于将医生老伯放行,他走出病房时步履轻快了许多。
“爸,妈,我…我什么时候病了?”
爸爸一脸疑惑,“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摇摇头,“ 没有印象......”
“ 儿子,一个月前,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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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旅行了嘛,回途中乘坐的巴士发生了意外......” 妈妈说道。“一个月…这么说,我是遭遇了车祸?”
爸爸妈妈点点头,不可置信地对视一眼。
“你发生车祸后,一直昏迷不醒,有30多天了。” 爸爸接着说道。他的表情凝重,但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 小栋,同妈妈讲讲,你不记得哪些事情?不…”妈妈语无伦次地摇摇头,“是...除了...发生意外这件事不记得,还记得去旅行吗?”
“ 不记得......”
旅行发生意外,在我听来,像是别人的经历。我记忆中完全没有它们的存在。
我记得那天是7月20 日,与爸妈一起吃晚饭。然后回到自己的住处,和朋友一起看了两部电影,之后就睡觉了。
我记得自己很困,睡得很沉,并且没有梦境。我从没有一次,如此的迷恋睡床。
我的耳旁似乎一直有人叫我起床,可是我的身体和意识,沉沦在舒适的睡眠中,不愿醒来。直到今天凌晨,我惊醒了。我在想是不是错过了上班的时间,或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总之,我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睡下去了。
妈妈怀疑我失忆了,开始给我提问:我小学班主任是谁,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爸爸妈妈叫什么,都有哪些朋友……诸如此类,我全都回答无误。
“脑部检查也没有问题,除了这件事…其余也都记得。” 妈妈与爸爸相视着,百思不得其解。
然后,他们对我说,要出去一会儿。我猜那位医生老伯又要给他们开始新一轮的医学科普了。
3
下午,小林,阿春和小野来看我了。他们是我的发小,好朋友。
他们三人刚进病房,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我妈叫出去,在病房门口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
再进来时,只有他们三人。
“阿姨去超市买东西了。” 小野同我说道。
“嗯。”我回道。
小林小野阿春围着我坐下。
“ 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阿春关切道。
“倒没有不舒服,只是在床上躺的久了,觉得身体不灵活了。”
“嗨,活动两天就恢复了,这没什么难的。” 小林边说边给自己拿了一根香蕉,一口咬掉半根,“ 叔叔呢?”
“工作呗,还能去哪儿。”
“你真不记得你发生意外的事儿?” 小野质疑道。
“不记得,这我还骗人?”
“不记得挺好,谁都想把痛苦的事情在脑中删除,只有你做到了。哈哈!” 阿春笑着说道。
“不过,你删多了,连旅行这么美好的事情也删了!”小野接着说。
“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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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你跟谁去旅行都不记得了?!”小林看着我。“我和谁去旅行的?”我反问他们。
他们三人互相对视,纷纷摇头说不知道……
“刚才我妈对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告诉我们,你丢失了一些记忆…”阿春指指自己脑袋。
后来,我们又畅聊了一番青春时期的事迹,听他们吐槽各自的工作生活……
和他们聊聊,挺开心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缺的是什么,我又说不出来。
4
很快二十天过去,我要出院了。
爸爸妈妈恰巧回老家看望生病的奶奶。所以,小林来接我。
中途路上堵车了,我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无聊的看着车窗外。发现我们停在一家殡仪馆的大门前。恰巧这时,从里面出来一行人,他们身穿黑色衣服,面如死灰。其中一人胸前抱着一张遗像,不断抽泣着。
我拍了拍小林的胳膊,示意他看。
“这条街有殡仪馆?”他朝右侧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上身向我的胸前靠过来。
我被他挤的快喘不上气来,“你干嘛!”
“别吵别吵!” 小林趴在我这边的车窗前,盯着那行人,嘴里嘟囔着,“我靠,这么巧!” 然后又迅速回到自己位置上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信息。
殡仪馆门前的那群人,有的道别,有的茫然站着。我看着遗像里清秀的女孩,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听说过一种奇妙的说法,这种感觉来自前世的记忆。也许那些人在前世与我相识,由于记忆的残留,这一世再见到,虽不认识,却感到熟悉。
我自认为这种说法很浪漫,但是否真实,却无从考究。
蓦地,我感到照片里的女孩在看我。
我觉得自己很荒唐,明明是我看着她。
可是,那种被死死注视的奇怪感觉,分明由我的身体做出了证明——没来由的身上的汗毛随着凸起的鸡皮疙瘩,全部立了起来。
我有些害怕,于是将身体转向正前方。在那一瞬间,她居然对我笑了。
我心里想,这不可能,一定是我看错了,也许人家的照片本来就是笑着拍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荒谬,我忍着内心的恐惧,再一次将脑袋转向车窗外。
遗像里的女孩,不再清秀了。她脸部的诡异感溢出了照片,溢到了相框外。我清楚地看到,她的脸是没有表情的。
在我疑惑刚才到底是不是我的错觉时,她饱满的红唇缓缓地朝上展现了一个弧度,仿佛担心我错过了她微笑的过程......
啊——!!我大叫一声,身体迅速靠向小林,“ 快!快开车!”
“吓死我了......”小林捂着胸口,“你发什么神经呢,大喊大叫的,前面的车不走,我怎么开啊,这车又没长翅膀……”
我努力让自己的呼吸稳定下来,可声音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那个...那个女孩…对我笑了......” 我惊魂未定,眼睛木木的看着左前方,生怕脖子不受自己控制,转到右边。
“她对你笑,你也对她笑啊,一个女孩嘛,你要有礼貌啊,这有什么好怕的!”小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不是...是...是那张遗像里的女孩。”
小林看着我,不说话了。
车里的空气凉飕飕的。我问小林,“你开空调了?”
“都十月份了,我开什么空调……”小林强装淡定,“你肯定看错了,刚大病初愈,一定是眼花了。”
“你现在看看,看她是笑着还是没笑。”我对小林说道。
“我不看。”小林头也不回说道。
我俩就这么在车里沉默着,神情紧张,梗着脖子,像两个落枕的神经病人。
突然,我这边的车窗外发出一阵咚咚咚的声响,我俩不约而同惨叫着抱在一起。
随后我们看到一位俯身在车窗位置的交警先生,他的双眼散发出奇怪的光芒。
我俩迅速分开,摇下车窗。
“你俩干嘛呢?前面不堵了,还不走?”交警先生说道。
我和小林一看,前面的车都开走了。于是连忙向交警先生道谢,然后发动汽车。
车开了,我们都没敢再看那家殡仪馆。
5
转眼距离我出院那天,已经有两个多月。
这两个多月来,我情绪低落,心情阴郁。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
工作也心不在焉,老板已多次提醒我,需不需要放长假。
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可却画不出满意的图案,废纸篓里堆满了我的画稿。
于是我不得不辞职。
不工作的日子,我更难受了。每当深夜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左脚大拇指就隐隐作痛,一下一下......每疼一下,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咬一口。
这种疼痛感使我很愤怒,于是我使劲捶打自己的左脚。然而这个方法缓解痛苦的时间持续不长,过几分钟,就又发作了。
白天我看小说,看电影,听音乐.......但内心却抑制不住的悲愁。
我知道我的悲愁来源于恐惧,可不知道我在惧怕什么。
就在我盘腿坐在床上沉思的时候,手机来电了,是小林。
挂了电话,我从杂乱的衣柜随便抽出一套外衣,就出门了。
小林今天搬家。我和小野阿春帮他收拾完,四人坐在客厅的地上闲聊。
“来来来,我们四个单身狗干一杯!祝贺我乔迁新居!”小林喊道。
“我不喜欢单身狗这个称呼。”碰杯时我说道。
“现在不都这么叫嘛。”小林喝了一口黑啤。
“单身没什么,只是生活中一种状态。可偏偏称其为单身狗,贬低了人,又贬低了狗。别人管不了,自己也贬低自己。”我面无表情。
“就是觉得可怜兮兮嘛,生活不快乐,孤单……”小林接着说道。
小野和阿春像听众一样看着我俩。
“有了伴侣这些问题就一定能解决吗?这些根源不在伴侣身上,在于自己。”
“就是自嘲嘛,何必较真。”小林道
“自嘲?人需要的是自省,不是自嘲......”我说道。
阿春点点头,小林没有再说话。我们就这样沉默了几分钟。
6
“要不,我们玩个游戏吧?!”小野提议。
“什么游戏?”小林问道。
“灵异游戏……”小野诡笑着。
“笔仙?碟仙?我…没什么兴趣。”阿春笑着摆摆手。
“这两个玩的太多了,咱们四人,正好可以玩四角游戏。”小野道。
“我不玩…”我和小林异口同声说道。
我和小林互相看看,“上次的事,还有阴影…”小林先开口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上次的事?哦…我想起来了,小林说过。”阿春道。
“你们也太胆小了,一点都不爷们儿。算了,我自己玩,你们看着。”小野不满地说。
“你自己玩什么?”我问小野。
“浴缸游戏。”小野故作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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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玩?”阿春有些好胜者为王小说短篇鬼故事
奇。“一碗长寿面,进贡用的香油,一碗鸡血。然后脱光了走到浴室,把面碗放到前面,磕头三下,再把香油倒进面里,再磕头三下,然后倒一些鸡血进去,再磕头三下。中途不能抬头。如果听到有声音,就把鸡血倒进浴缸,然后躺在里面,就可以看到奇怪的东西......”小野的脸透着一丝邪气。
“好恶心……”阿春干呕了一下。
“不能玩。”小林阴沉着脸。
小野被小林的表情吓到了,怔怔地看着他。小林接着说:“你去我家浴室看下有没有浴缸!”
“没有浴缸?!”小野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不仅没有浴缸,那个香油你不得去找和尚尼姑之类的要一碗?人家还不一定给你。那鸡血,还得上菜市场找个杀鸡的人买,这大半夜的,你找得着吗?杀鸡的还做梦着呢。我这儿只有面,你去煮四碗,有点饿了。”小林说完拿起一根烟点燃。
我和阿春笑得前仰后倒,小野骂骂咧咧去厨房煮面了。
吃完面,小野还不罢休。说要玩一个简单的游戏,什么都不需要,有镜子就够了。然后找出一个综艺视频让我们看。
据综艺节目组人员说,这个视频是日本一个节目组找人做禁忌游戏实验拍的。
游戏规则就是每天对着镜子说三次,我是谁?持续三十天。然后做游戏的人会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与现实中的自己分离……
视频中的男孩开始几天还是正常的,越往后他的脸越变得奇怪,视频最后他对着镜子,然后转身。镜子里的他却没有转身……
最后节目组人员说,这个做游戏实验的男孩已经失踪……
看完视频,我心里有点毛毛的。
小林咧着大嘴嚷嚷:“假的,假的,肯定是假的。综艺节目都是骗人的!”
我没有说话,但心里认为这个视频是真的。灵异节目组造假的事情我当然知道。
这就像的狼来了的故事,每天都喊狼来了,然而狼并没有来,有一天狼真的来了,却没有人信了。我觉得这个禁忌游戏视频就是真的狼。
小野说,“真的假的,我不知道,所以我要试一下?你要一起吗?” 小野看着小林问。
“不不不,我不试……”小林道。
“你不是不信吗?怎么又不敢试?”小野问。
“我嫌浪费时间。”小林回道。
“小野,你还是别玩这个游戏了...感觉挺?人......”我试图劝说。
“是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阿春也劝道。
“没事儿!我就想知道这游戏是真的假的。”小野说着就去卫生间了。
他从卫生间出来说,刚才在镜子前说了三次我是谁。除了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有点陌生以外,没什么不寻常的。
7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各自回到家中补觉。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钟了。这是两个月以来,睡眠质量最好的一次。然而今晚又注定是不眠之夜了。
我来到浴室,想洗个澡。可当我无意中瞟到镜子里的自己,竟然在心里说出我是谁三个字。
我想离开那面镜子,但似乎有某种莫名的力量指引我,让我无力反抗。
我站在镜子前,默念出第二次我是谁......我看着自己的镜像,害怕的要命,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一般。当我不能自已,要念第三次我是谁的一霎那,有只手重重的拍了下我的肩膀。
我猛然回头,后面什么都没有。然后我连滚带爬跑回卧室,关上房门,打开电脑播放蜡笔小新,想以此来缓解我的惊恐。
谁知,我随便打开的这一集,居然是蜡笔小新灵异剧场......
啪的一声,我把电脑合上了。
此刻,除了我自己猛烈的心跳声,家里一片死寂。我多么希望如往常一般,有些来自邻居制造的噪音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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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偏偏没有。我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两只眼睛。
我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着我,它的方位在移动。一会儿在我前方,一会儿在我后脑勺,一会儿在我的正上方......
我不敢用被子把脑袋全部蒙住,我担心它会趁机趴在我的被子上……我要监视着它。没错,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