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吴书?潘?传》及裴松之注
潘?字承明，武陵汉寿人也。弱冠从宋仲子受学。①年未三十，荆州牧刘表辟为部江夏从事。时沙羡长赃秽不修，?按杀之，一郡震竦。后为湘乡令，治甚有名。刘备领荆州，以?为治中从事。备入蜀，留典州事。
①《吴书》曰：?为人聪察，对问有机理，山阳王粲见而贵异之。由是知名，为郡功曹。
孙权杀关羽，并荆土，拜?辅军中郎将，授以兵。①迁奋威将军，封常迁亭侯。②权称尊号，拜为少府，进封刘阳侯，③迁太常。五溪蛮夷叛乱盘结，权假?节，督诸军讨之。信赏必行，法不可干，斩首获生，盖以万数，自是群蛮衰弱，一方宁静。④
①《江表传》曰：权克荆州，将吏悉皆归附，而?独称疾不见。权遣人以床就家舆致之，?伏面著床席不起，涕泣交横，哀咽不能自胜。权慰劳与语，呼其字曰：“承明，昔观丁父，噱俘也，武王以为军帅；彭仲爽，申俘也，文王以为令尹。此二人，卿荆国之先贤也，初虽见囚，后皆擢用，为楚名臣。卿独不然，未肯降意，将以孤异古人之量邪？”使亲近以手巾拭其面，?起下地拜谢。即以为治中，荆州诸军事一以谘之。武陵部从事樊?诱导诸夷，图以武陵属刘备，外白差督督万人往讨之。权不听，特召问?，?答：“以五千兵往，足可以擒?。”权曰：“卿何以轻之？”?曰：“?是南阳旧姓，颇能弄唇吻，而实无辩论之才。臣所以知之者，?昔尝为州人设馔，比至日中，食不可得，而十馀自起，此亦侏儒观一节之验也。”权大笑而纳其言，即遣?将五千往，果斩平之。
②《吴书》曰：芮玄卒，?并领玄兵，屯夏口。玄字文表，丹杨人。父祉，字宣嗣，从孙坚征伐有功，坚荐祉为九江太守，后转吴郡，所在有声。玄兄良，字文鸾，随孙策平定江东，策以为会稽东部都尉，卒，玄领良兵，拜奋武中郎将，以功封溧阳侯。权为子登拣择淑媛，群臣咸称玄父祉兄良并以德义文武显名三世，故遂娉玄女为妃焉。黄武五年卒，权甚愍惜之。
③《江表传》曰：权数射雉，?谏权，权曰：“相与别后，时时?出耳，不复如往日之时也。”?曰：“天下未定，万机务多，射雉非急，弦绝括破，皆能为害，乞特为臣故息置之。”?出，见雉翳故在，乃手自撤坏之。权由是自绝，不复射雉。
④《吴书》曰：骠骑将军步骘屯沤口，求召募诸郡以增兵。权以问?，?曰：“豪将在民间，耗乱为害，加骘有名势，在所所媚，不可听也。”权从之。中郎将豫章徐宗，有名士也，尝到京师，与孔融交结，然儒生诞节，部曲宽纵，不奉节度，为众作殿，?遂斩之。其奉法不惮私议，皆此类也。归义隐蕃，以口辩为豪杰所善，?子翥亦与周旋，馈饷之。?闻大怒，疏责翥曰：“吾受国厚恩，志报以命，尔辈在都，当念恭顺，亲贤慕善，何故与降虏交，以粮饷之？在远闻此，心震面热，惆怅累旬。疏到，急就往使受杖一百，促责所饷。”当时人咸怪?，而蕃果图叛诛夷，众乃归服。江表传曰：时?姨兄零陵蒋琬为蜀大将军，或有间?於武陵太守卫旌者，云?遣密使与琬相闻，欲有自托之计。旌以启权，权曰：“承明不为此也。”即封旌表以示於?，而召旌还，免官。
先是，?与陆逊俱驻武昌，共掌留事，还复故。时校事吕壹操弄威柄，奏按丞相顾雍、左将军朱据等，皆见禁止。黄门侍郎谢?语次问壹：“顾公事何如？”壹答：“不能佳。”?又问：“若此公免退，谁当代之？”壹未答?，?曰：“得无潘太常得之乎？”壹良久曰：“君语近之也。”?谓曰：“潘太常常切齿於君，但道远无因耳。今日代顾公，恐明日便击君矣。”壹大惧，遂解散雍事。?求朝，诣建业，欲尽辞极谏。至，闻太子登已数言之而不见从，?乃大请百寮，欲因会手刃杀壹，以身当之，为国除患。壹密闻知，称疾不行。?每进见，无不陈壹之奸险也。由此壹宠渐衰，后遂诛戮。权引咎责躬，因诮让大臣，语在《权传》。
赤乌二年，?卒，子翥嗣。?女配建昌侯孙虑。①
①《吴书》曰：翥字文龙，拜骑都尉，后代领兵，早卒。翥弟秘，权以姊陈氏女妻之，调湘乡令。襄阳记曰：襄阳习温为荆州大公平。大公平，今之州都。秘过辞於温，问曰：“先君昔曰君侯当为州里议主，今果如其言，不审州里谁当复相代者？”温曰：“无过於君也。”后秘为尚书仆射，代温为公平，甚得州里之誉。
生平
早年事绩
潘?二十一岁时师事于宋忠，并受到建安七子之一的山阳人王粲赏识，因而知名，不到三十岁就被刘表任命为江夏从事。当时沙羡县长贪污腐败，被潘?审查处死，使得全郡震惊恐惧。后来担任湘乡县令，治理颇有名声。刘备统治荆州后，任命潘?为治中从事，入蜀后又将潘?留下管理荆州事务。
建安二十四年（219），孙权派军袭杀关羽，占领荆州，将领官员全都归附，而潘?却称疾不见。孙权亲自登门拜访，潘?仍涕泪交横，伏床不起，孙权以观丁父、彭仲爽等俘虏出身的楚地先贤为例安慰潘?，又派人以手巾帮他擦脸，潘?才下地拜谢，并将荆州军事部署详细告诉孙权，被拜为辅军中郎将，之后又升迁至奋威将军，封常迁亭侯，奋武中郎将芮玄死后统领他的军队，屯夏口，之后主要与陆逊屯驻武昌，管理荆州事务。
平定蛮夷
武陵从事樊胄，企图煽动五溪蛮夷将武陵献给刘备，孙权询问潘?，潘?认为派五千人就够了，孙权问为何轻视他，潘?回答：“樊胄颇能卖弄唇舌，实际上却没有辩论之才，先前曾为州中人士准备宴会，但是到了中午都还没有东西吃，十几个人就自行离开了，这就如同只看到侏儒的一部份，就可以得知全貌一样。”孙权大笑，派遣潘?统领五千人前往，果然斩杀平定樊胄。
当时骠骑将军步骘屯沤口，请求招募诸郡以增加兵力。孙权问潘?的意见，潘?说：“豪将在民间，耗乱为害，加上步骘有名有势，是被身边的人谄媚，因此不可同意。”于是孙权听从潘?的建议。
为官正直
孙权喜欢射雉，潘?劝谏，孙权说：“上次与你相别后，就没有像以前那么常射雉了。”潘?说：“天下未定，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射雉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弦和弓坏了都能造成伤害，请您为臣停止这种行为。”接着就亲手将用雉鸡羽毛做的车盖弄坏，于是孙权就戒了射雉的喜好。
潘?奉行法律而不畏他人议论，好像中郎将豫章人徐宗虽然是名士，但放纵部下，不奉节度，于是潘?杀了他。潘?亦观人于微，降臣隐蕃以辩才而令豪杰向他交好，潘?之子潘翥也跟他结交，潘?知道后，写信痛骂儿子一顿，当时的人都觉得潘?莫名其妙，直到隐蕃图谋叛变被杀，众人才信服。
235年，潘?的表哥蒋琬升任蜀汉大将军，有间谍谣传潘?派遣密使联络蒋琬，打算投奔蜀汉。武陵太守卫旌上表告诉孙权，孙权说：“承明不会做这种事。”并且免除卫旌的官位。
孙权宠信校事吕壹，吕壹为人刻薄，用法严酷，又操弄权势，潘?与陆逊对于他的作为感到忧虑，说到伤心处还以泪洗面，甚至感到不安与恐惧。236年，吕壹弹劾丞相顾雍和左将军朱据，二人下狱。黄门侍郎谢?问吕壹：“顾公的事如何？”吕壹回答：“情况不太可能好。”谢?又问：“那么顾公被免职的话，谁会代替他？”吕壹没有回答，谢?说：“会不会是潘太常？”吕壹过了良久才说：“你说的很有可能。”谢?说：“潘太常恨你切齿，只是路远没机会而已。今天他一但接替顾公，恐怕明天就打击你。”吕壹大为害怕，于是顾雍的事便不了了之。之后潘?请求朝见孙权，想要极力劝谏，到了之后听说太子孙登早就说过很多次但都不被接受，于是大规模宴请百官，打算在宴会中亲手杀死吕壹，可惜事迹败露，吕壹借口生病不去。潘?只好趁着每次近见孙权的时候，大力陈述吕壹的奸险，因此吕壹受到的宠幸逐渐衰微，最后被诛杀。
士为知己者死
提起潘?，读惯演义的人们就会想到那个性刚好酒、临敌卖主的家伙，而在三国志里，他却是一位令人敬佩的直臣。
年纪不到三十岁，荆州牧刘表征辟为部江夏从事。当时沙羡首长贪赃污秽不?德行，潘?诛杀他，全郡为之震竦。后来当湘乡县令，治绩十分有名。刘备领荆州，用潘?当治中从事。刘备入蜀，留潘?统典荆州事务。
孙权袭杀关羽，并吞荆州之土，将领官吏都归附，而独独潘?称病不前往相见。孙权派遣人用车到潘家，连床带人搬来，潘?伏面贴着床席不肯起身，涕泣交错纵横于脸庞，哀伤呜咽无法自制。孙权慰劳并与他谈话，呼他的字说：“承明，以前观丁父，是来自噱国的俘虏，武王用以作为军帅；彭仲爽，是来自申国的俘虏，文王用以作为令尹。此二人，是你们荆国之地的先贤，起初虽然被囚禁，后来都被擢用，为楚国名臣。卿独独不然，不肯归降的意思，是认为孤和古人的度量有差异吗？”命令左右用手巾擦拭潘?的脸孔，潘?起身下地拜谢。
便用为治中，荆州诸军事都向潘?谘询。武陵部从事樊由（由应有人字旁）诱导各蛮夷，图谋将武陵归于刘备，有人陈请差督统帅万人部队前往讨伐樊由。孙权不采用，特别召问潘?，潘?回答：“用五千士兵前往，便足以擒得樊由。”孙权说：“卿看轻他的理由为何？”潘?说：“樊由是南阳大姓，颇能卖弄唇舌，但其实连辩论的才能都没有。臣之所以知道的原因是，樊由以前曾为州里众人摆宴席，等到日中时分，还没有东西可吃，而十馀人自行起身离去，这也就是对于侏儒，只要看他身体的一部份，就能推想全身的道理。”孙权大笑而采纳他的话，便派遣潘浚率领五千士兵前往，果然斩樊由平定武陵。拜潘?为辅军中郎将，拨给他兵马。
后迁为奋威将军，封常迁亭侯。奋武中郎将溧阳侯芮玄去世，潘?一并统领芮玄的兵马。孙权称帝号，拜潘?为少府，进封刘阳侯。孙权数次射猎山雉，潘?劝谏孙权，孙权说：“上次与你相别后，很少再去，没有像往日时候那样了。”潘?说：“天下尚未平定，日理万机事务繁多，射猎山雉并非紧急重要的事，弦、弓突然坏掉，都会受伤，乞求特别为臣的缘故暂且搁置。”潘?出来，见到射雉的弓箭仍在，便亲手弄坏它。孙权因此自己戒除，不再射雉。
后迁为太常。五溪蛮夷叛乱集结，孙权让潘?假节，督导诸军讨伐他们。潘?信赏必行，斩首以及生擒，数以万计，各个蛮族受到致命性创伤，从此衰弱，五溪地方归于宁静。
骠骑将军步骘屯兵沤口，请求招募各郡来增加兵员。孙权以此询问潘?，潘?说：“豪将在民间，耗乱为害，加上步骘有名气权势，是被人媚言所惑，不可以听从这个建议。”孙权依从潘?的意见。
中郎将豫章人徐宗，是有名的士人，曾经到过京师，和孔融交往结友，然而他一个儒生，荒诞应有的节制，宽纵部曲（私自拥有的部队），不奉行节度，潘?遂斩杀徐宗。潘?奉行法治不忌惮他人私议的行为，都如同这类。
投降孙吴的隐蕃，以口辩之才为众豪杰所友善，潘?之子潘翥也和他来往，还送他礼物。潘?听闻大怒，写信责怪儿子说：“我受国家厚恩，志在以命报答，你们在都城，应当念及谦恭和顺，亲近贤者孺慕善人，为什么和心思奸险的降虏隐蕃交往，用礼物馈赠他？在远方（武昌）听闻到此事，我内心震撼面颊发热，惆怅不安有十几天。信到后，马上到我的使者那里接受杖刑一百，催讨回送出去的礼
当时的人都认为潘?太奇怪，而隐蕃果然图谋叛国被诛杀夷族，众人才归服潘?。
潘?的姨兄零陵人蒋琬为蜀汉大将军，有人对武陵太守卫旌密告潘?，说潘?派遣密使和蒋琬互通消息，有托身于蜀汉的意思。卫旌以此启告孙权，孙权说：“承明不作这种事的。”即刻封起卫旌所呈的表示于潘?，而征召卫旌回，免他的官。
先前，潘?与陆逊都驻在武昌，共同掌管陪都事宜。潘?还军后回复故职，当时中书典校吕壹，窃弄权柄，擅自作威作福，潘?和上大将军陆逊同心为国家感到忧虑，每谈论及此都痛苦而流涕。吕壹弹劾丞相顾雍、左将军朱据等人，都被禁止会见。黄门侍郎谢宏在闲聊中询问吕壹：“顾公的事情如何？”吕壹回答：“不乐观。”谢宏又问：“如果顾公被辞免罢退，谁会来代替他？”吕壹还没回答谢宏，谢宏说：“是不是潘太常来担任这个职务？”吕壹考虑良久后说：“你的话很接近事实（应该正如你所说）。”谢宏告诉吕壹说：“潘太常每每切齿痛恨你，只是由于武昌距离遥远没有办法行事罢了。今天来代替顾公，恐怕明天就击斩你了。”吕壹大为恐惧，遂化除顾庸的事。
潘?请求回朝，前往建业，打算用尽辞语直言极谏。到达后，听闻太子孙登已经数次上言此事而不被采纳，潘?便大宴百官，打算在席间亲手诛杀吕壹，再一死为自己独断的行为谢罪，同时抵命，为国家除去祸患。吕壹闻知密报，称有病不前往。
潘?每次觐见，都痛陈吕壹的奸邪阴险。因为这样，吕壹的宠幸一步步的衰微，后来遂被查明而诛戮。孙权引咎责怪自己，因而向大臣致歉。（小弟曾经在“绝对的权力～”一文中引用该篇诏书，“袁礼还，云与子瑜、子山、义封、定公相见，并以时事当有所先后，各自以不掌民事，不肯便有所陈，悉推之伯言、承明。伯言、承明见礼，泣涕恳恻，辞旨辛苦，至乃怀执危怖，有不自安之心。”）
赤乌二年，潘?去世。
站在蜀汉的立场，感觉有些可惜的是，由于关羽又和潘?关系恶劣，所以蜀汉失去了这么一位刚正不阿的一方将帅。站在潘?的立场，我们也不禁为他感到一丝欣慰，他不但得到真正适合他的明主，而且，由于他在赤乌二年先陆逊而去世，才不致于看到老友在赤乌八年被孙权活活气死；我们真不知道如果性格正直的他，要是遭逢赤乌八年的事件会怎么样。
潘?，是一位在孙权心中的地位，与陆逊相等的大人物。
子女
潘翥，潘?之子，骑都尉，后代领兵。 潘秘，潘翥之弟，官至尚书仆射，荆州大公平。
潘氏，潘?之女，嫁给建昌侯孙虑。
评价
陈寿：“潘?公清割断，陆凯忠壮质直，皆节概梗梗，有大丈夫格业。”
步骘：“丞相顾雍、上大将军陆逊、太常潘?，忧深责重，志在谒诚，夙夜兢兢，寝食不宁，念欲安国利民，建久长之计，可谓心膂股肱，社稷之臣矣。宜各委任，不使他官监其所司，责其成效，课其负殿。此三臣者，思虑不到则已，岂敢专擅威福欺负所天乎？”
杨戏：“古之奔臣，礼有来逼，怨兴司官，不顾大德。靡自匡救，倍成奔北，自绝于人，作笑二国。”
参考资料
《三国志?吴书?潘?陆凯传》
《三国志?吴书?吴主传》
《三国志?吴书?宗室传》
《三国志?吴书?张昭等传》
《三国志?吴书?陆逊传》
《三国志?吴书?宗室传》
《三国志?蜀书?邓芝等传》
演义传记
本为蜀臣，随关羽守荆州，于吕蒙袭取荆州时降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