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白龙村有着两起非常蹊跷的命案!十七年前,一名叫白秀的女生,在高考前夕吊死在自己家里。过了三年,又有一个叫李慕白的男生,竟在白秀家里上吊自杀了!
这还不是最奇的,最奇的是,在李慕白死时,他的胸口前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冤魂索命。
而这四个字,赫然是已死的白秀的字迹!
一、陈年旧案
路嗣理这次来白龙村,就是为了查这两起离奇命案。
白龙村距离市区不远,这些年仗着山青水秀,果实丰饶,发展的度假旅游很受欢迎。
这次,路嗣理便先在网上订好房间,之后才和姜岩一起过来的。
屋主王叔王婶,据说是白秀的远方亲戚,当年白秀的事情出了后,白父白母伤心了好几年,之后好不容易又添了个大胖小子,生活刚有了点盼头,不想又出了李慕白那件事,便索性搬家,离开这片伤心地了。
路嗣理一进门,便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小楼的格局。
正对大门的是一栋两层高的小楼房,二楼明显是后加的。左手边相连的两间房,头一间是厨房,后一间堆放着不少麻袋,应该是存放粮食、杂物之类的小仓库。右手边只有一个大间,里面停着一架石磨。
与路嗣理同住在王叔王婶家的,还有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其中,解正扬和齐家珠是—对,霍明和李静是—对。
他们四人在一个专门讨论全国各地灵异事件、凶宅鬼地的论坛上玩,这次来白龙村,是一个叫不买梨的人组织的。
据李静说,这次的房间也是不买梨订的,他一口气订了一楼的三间房,说再拉上几个人来,结果连他自己都不见人影了,手机也打不通。
六个人全是冲着白秀事件来的,于是客套了几句,便拐弯抹角地问起来当年的白秀自杀案。
王叔一点儿也不介意,一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二是也被人问得多了,因此便耐心地讲起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当年,白父白母就白秀一个独生女,在那个年代,农村的孩子没几个上学读书的,更别说女孩子了。偏偏这白秀一路念到了高中,且成绩优异,总是前三名。
事情就这么来了。
一日,白母正在家里捡黄豆,突然,一个自称李慕白的男生跑进来,说他是白秀的同学,白秀上课时昏倒了,现在正在医院里躺着,老师特意叫他来通知白秀的家长一声。
白母一听,立刻和白父上医院去了,幸好医生说只是贫血,没什么大事。可是白秀却对李慕白的态度很奇怪,不仅不理不踩,甚至可以说是恶言相向。
这日,李慕白来送白秀的模拟考试成绩,白秀一见他,便跑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白母看李慕白也眼圈红红的,便问:“你……是不是在跟我家秀儿处明友?”李慕白脸色微微一变,过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那个年代,十八九岁找对象、结婚再正常不过了,所以白母非但没觉得不好,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自从李慕白走后,白秀就一天天好起来,但就是不想回学校了。白母去学校跟老师请假,没想到老师们倒很痛快地答应了,说白秀成绩那么好,就让她在家里复习吧,只要下个星期别忘了参加高考体检就行了。
白母回到家里,把老师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白秀,还以为白秀会松一口气了,谁知道她却倒抽了一口气,眼睛都直了,白母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
当晚,大家都按时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父白母发现小仓库的门虚掩着,而女儿挂在房梁上,动也不动了。又急又痛的白父用两把凳子叠起来,才把女儿的尸体抱了下来……
王叔道:“警察说,白秀应该是头天晚上十点到十一点多死的,且仓库里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
路嗣理提议去仓库实地看一看,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仓库的横梁很高,从横梁到地面有三米,扣去绳索垂落的五十公分,和白秀一米六的身高(减去套入绳套、头部的二十多公分,实际是一米四不到的高度)。
白秀吊死的那根绳子本来就不长,也就一米多一些。穿过横梁以后双起来,也就是五十公分左右。
再考虑到可以踮起脚尖约十公分,白秀要想自己上吊还得解决一米的高度。更不用说,她要怎么将一米多长的绳子穿过横梁,再打好结?
可如果是他杀的话,虽然不容易,也还是有可能的。
白秀当年的那本日记还在证物库收着,路嗣理翻过好几遍,字迹十分清秀。与其说是日记,还不如说是写给某人的信。
通篇都是我来你去,内容无非两个人一起在教室自习,或是一起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看小说……既没有出现白秀的名字,更没有出现李慕白的名字。
只有某一篇写到,两个人偷偷到校外走一走,却正好碰上了一个同学,好在这个同学的名字却是有的,于是警察找到了那个同学,他说自己当时碰到的就是白秀和李慕白。
而且据这个同学证实,两个人当时似乎在争吵,白秀哭得很厉害,李慕白低着头不说话。这一段补充,让白秀和李慕白之间的矛盾不再是影影绰绰的猜测。
日记的最后几篇,也—下子转变了风格。由之前的蒙?爱恋变成了痛苦自责。这一转变,和两人之间的矛盾也形成了呼应。
路嗣理还记得日记的最后是这样写的:是我对不起你,你—定很生气吧?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怪你。
最后一篇日记的时间,正是白秀在学校突然昏倒的前一天。
李慕白这才被警方怀疑上了。
白秀死的时间,李慕白提供不了不在场的证据。当警方把白秀的日记放在他的面前时,李慕白忽然情绪失控了。他痛哭流涕,但是始终没有再说别的话。
最后,警方还是放了李慕白。因为现场实在太干净了——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指证凶手的蛛丝马迹。
李慕白上大学之后,依旧年年去白秀的坟头看看。
到了第三年,他竟找到了白秀家,跪在白父白母面前,痛哭流涕……
当晚,李慕白留在了白秀家。可是第二天一早,李慕白死了。
他吊死在小仓库里,和白秀一样,脚下没有任何可以垫脚的东西,而留在他胸口的“冤魂索命”四个字,恰恰是白秀的字迹。
警方当然不相信鬼魂作案,他们怀疑是白父白母为女报仇,杀了李慕白。
二、抓凶
听到这里,李静也忍不住了:“不会真是白秀的父母吧?”想想,却也有几分同情和怜惜,“不过如果真是他们干的,我也能理解。”
齐家珠却有不同的意见:“不可能是白秀的父母干的。”
“为什么?他们那么爱自己的女儿,为了女儿做什么都不稀奇吧?”
齐家珠回答:“他们是很爱女儿,可是你别忘了,他们又有了一个孩子,很少有父母会在孩子还在家的情况下杀人。”
众人都不出声了。可是,如果不是白父白母,又能是谁呢?
几个人的讨论就像当年警察的调查一样,陷入了迷局。正好王婶过来喊他们吃午饭,大家也就先将这件事摆到一边。
吃完饭,大家也都有点儿累,就想先回房休息一下。
一楼总共就三间房,都是摆的两张单人床,朝阳。路嗣理和姜岩住在一号房,霍明和李静住在二号房,解正扬和齐家珠住三号房。
“我看房间打扫得还挺干净的,”解正扬说,“床单什么的就不用换了吧?”
齐家珠眉毛一皱:“那怎么行?洗得再干净也没有新的干净。”
见姜岩莫明其妙地挠挠头,霍明在旁边笑呵呵地解释道:“家珠有洁癖,只要出去旅游,床单、枕巾、被套都得买新的换上。”
姜岩惊诧地一咂舌头,看不出这姑娘还挺难伺候。
回到房里,姜岩就急忙关上门,转头一看,路嗣理已经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喂,”姜岩一屁股坐到床上问,“你今天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光听他们几个不相干的人在那儿猜来猜去了,这可不像你啊!”
“他们可不一定是不相干的人。”路嗣理道,“你先上网看看这六间房,都是被谁拍下来的。”
姜岩连忙打开电脑,飞快地扫过去。第一间房是路嗣理拍下来的。
第二间房、第三间房都是解正扬拍下来的——拍房的淘宝账号就是解正扬的汉语拼音。
拍下第四间房到第六间房的是同一个淘宝账号——bumaili0715。
“不买梨!”姜岩明白过来,他不明所以地看向路嗣理,“怎么了?这不就是他们那个坛友吗?”
路嗣理看了他一眼,拿起床头笔和便笺,飞快地写了几笔,就将便笺丢给姜岩。
姜岩对着这张便笺慢慢地看:bumaili=libumai=limubai。
“李慕白!这这……”姜岩眼睛瞪得铜铃般大。
不买梨竟然是李慕白的变体,这是玩了一手字母重组啊!
可路嗣理还嫌他惊吓不够似的,又冷冷地加了一句:“而0715,就是李慕白吊死的那天。”
姜岩梗着脖子,干巴巴地吞下一口口水:“这个人到底和李慕白什么关系?”
路嗣理摇摇头:“现在我也不知道。但是李慕白已经死了‘不可能鬼魂重现。这个人,我们还是先叫他不买梨吧。”
“可这和霍明他们有什么关系?”姜岩挣扎着问。
路嗣理笑了:“不买梨用李慕白的名字拍下了剩余的三间房,却没有出现,而且这个账号是刚注册的,很明显,他们几个,是不买梨引来的。”
“他想干什么?给李慕白报仇?难道凶手在那四个人里面?”
“至少在这个人的眼里,李慕白是他杀。”路嗣理眉心浅浅地皱起来,“他既然能处心积虑地安排大家来到这里,恐怕也已经知道杀死李慕白的凶手是谁了。”
姜岩脑门上不由自主地出了_一层冷汗:“他真的会动手?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他就要杀人?”
路嗣理纠正道:“他已经尽可能地减少人数了。依我看,他原本是想把剩余的四间房都拍下来的,但是没料到我们先拍走了一号房,所以才只拍了剩余的三间房,我们两个的出现在他计划之外。”
看来,不买梨只是想替李慕白报仇,和白秀倒没什么关系。
两人讨论了-下案情,便睡了。
第二天,路嗣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姜岩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路嗣理来到院子里,王叔和王婶正在磨豆浆,见他起来了,连忙招呼他吃早饭。
到傍晚,太阳快落山了,姜岩等一千人人才回来。吃完饭,回到房间,路嗣理问道:“今天你们干嘛去了?”
姜岩摸了摸脑袋:“就在附近爬了爬山。”
“谁带的路?”
“带路?”姜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谁带路啊……”说到这里,忽然“啊”的一声想起来,“好像都是解正扬在前面走着。”
路嗣理又问:“他看地图了吗?”
姜岩就像牙膏一样,在路嗣理的提问下,一点一点地往外挤:“好像也没有……难道他来过这里?”
姜岩越想越惊悚:“会不会解正扬就是杀死李慕白的凶手?”
路嗣理说:“有可能。”
姜岩激动了:“那我们要不要告诉他们不买梨的事?”
路嗣理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我们没证据。晚上不要睡觉,我们要抓个现行。”
姜岩听了路嗣理的安排,吃完晚,饭,就坐在床沿,守在门边。
大约十点左右,热情的王叔王婶又送来了豆浆,每间房都有。自家新磨的豆浆跟外面卖的大不一样,又浓又稠,飘着很自然的香味,大家都喝了一个底朝天。
之后路嗣理走到院子里转了_一圈,发现霍明、李静的二号房,解正扬、齐家珠的三号房都熄灯了。十点半后他再出来,另一边的王叔、王婶也熄灯了。
回到房间里,两个人也把灯关了,整个院子都陷入了黑暗。
守不了一会儿,路嗣理便哈欠连天,十一点刚过他便撑不住睡了,只有姜岩还精神着。
三、再添人命
突然,院子里传来极轻微的声响:“啪嗒”!姜岩顿时一挺脊背,又振奋起精神。
他猫着腰蹲在窗台下,目不转睛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正立在院子的墙根下。
姜岩马上明白,这恐怕就是那个不买梨,刚刚翻墙进来。见他警惕地向自己这边张望过来,姜岩忙低下头,彻底躲到窗台下。估摸着那人的视线该扫过去了,他才又小心翼翼地探回头。这一看,却又吃了-一惊:黑影不见了!
姜岩连忙将整个院子都看了一遍,没有,就是没有!这么大一个院子,少说也有七八十个平方,怎么可能两三秒钟就踪迹全无了?
姜岩皱起眉头,回去想要摇醒路嗣理,可无论他怎么摇,路嗣理依旧睡得香香的。
只得靠自己了。
姜岩开始努力地思考。不买梨翻墙进来,下一步就应该是去三号房找解正扬。三个房间的窗户都关上了,两三秒的时间根本不够他从院子里撬窗进去。只能是从墙根下直接跑进一楼大厅。
姜岩不敢再耽搁,悄悄地来到门边,先听了听走廊里的动静。走廊里很安静,连一点儿细碎声都没有。
难道对方已经摸到三号房了?
姜岩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响地将门打开一小半,轻手轻脚地向三号房走去。待走到三号房门前,姜岩不禁又是一惊:门是虚掩的,露出大约一个手掌宽的缝隙。
想不到这家伙动作这么迅速!
姜岩深怕解正扬、齐家珠遭遇不测,忙悄悄地加快了步伐,停到门前,背靠在门上,向里看去,正好看见北边这一侧的单人床前站着一个黑影。
黑影好像正低着头,看着床上的人,但是床上的人一动不动,显然还在熟睡中。
黑影很快就有了动作,他上前一步,两手就向床上的人伸去。
姜岩猛然睁大眼睛,正要冲进去,冷不防后脑上“嘭”的一声闷响,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路嗣理在一声女人的尖叫里惊醒。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还觉得头大如斗,两边太阳穴又酸又涨。
路嗣理很吃惊地捧着自己的头:他竟然睡着了?
但是现在也没时间计较这个,他强撑着爬起来,赶到走廊里,看见二号房的霍明和李静也赶了出来。齐家珠站在门前,死盯着趴在地上的姜岩。
“姜岩!”路嗣理连忙赶上前,一摸他的脖子,便松了一口气:还好,脉搏依然沉稳有力,只是昏过去了。他随即又想到,“解正扬呢?”
齐家珠这才从惊吓里回过神来:“对呀,正扬呢?我一醒来就没看见他。”
路嗣理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往外跑,果然,小仓库的门是虚掩着的!
仓库的横梁上毫无悬念地挂着解正扬。他的双脚离地那么高,足足有一米。胸口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四个字:冤魂索命。
平静了十多年的白龙村又一次出了人命案子。这四个字简直就像一个诡毒的咒语一样,眨眼间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路嗣理第一时间报了警。过了半个多小时,市局的警车风驰电掣地赶到了,姜岩也醒了过来。
同事吕新途刚从车上下来,就不由得捂住了口鼻:“一股豆腥味儿!”
每个人都有点儿毛病。有人讨厌汽油味儿,有人讨厌樟脑味儿……吕新途就讨厌豆子的味儿。
姜岩苦笑道:“你真是狗鼻子啊!人家今天就没磨豆浆!”
出了这种事,谁还有心情,泡好的黄豆还原封不动地放在桶里。
但吕新途还是拉长着脸,捂着鼻子往里走。他一进门就看到了路嗣理,马上露出一副牙疼的表情:“你们真是放假了也不让我们好过!”
在一旁的王叔等人都惊诧极了:“你,你们都是警察?”
姜岩龇着牙一笑。
齐家珠正哭得伤心,此时也不由得呆了—下。
李静有点儿气愤地道:“既然你们两个都是警察,怎么还让人死在了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呢?”
姜岩不由得心口一憋。路嗣理也沉下了脸。解正扬的死无论如何,他们都有不可推诿的责任。昨晚他们明明是准备好要抓个现行,居然还一个睡着了,一个被人打昏了。
一想起这个,路嗣理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虽然在警局里素有睡神的诨号,可也从来没有在查案的时候呼呼大睡。
姜岩就更不可思议了。以他的身手,居然会被人暗算?
“你们昨晚都没有听到一点儿动静吗?”他问。
几个人都有点儿心虚地一怔。
路嗣理接着皱着眉头问王叔道:“昨晚的豆浆还有吗?”
王叔连忙道:“还剩了点儿,搁冰箱里了。”
这方面姜岩倒是不呆:“你怀疑昨晚的豆浆被人下药了?”
众人都是一惊,但很快露出赞同的神色。昨晚他们都睡得特别死,睡醒了却又觉得有点儿不适。
王叔将剩下的豆浆拿给路嗣理,路嗣理请王叔捉了一只鸡过来,给鸡喂了点儿豆浆。等了没多久,那只鸡就没什么力气地垂下了头。
姜岩惊道:“真的下药了。”
吕新途奇怪道:“大家都喝了豆浆,怎么就你没睡过去?”
路嗣理说:“也没什么,就算是同样的药,同样的药量,药效也会因为个体差异而不同。姜岩的身体素质一向过硬,抗药性强也不稀奇。”
吕新途点点头:“也是,还不如找找是谁下的药。”
随即,众人的眼光自然而然地集中到了王叔、王婶的身上。
老两口慌忙辩解道:“不是我们啊,我们自己也喝了。”
路嗣理也道:“应该不是他们,不然这一手也太明显了。能计划这么周密的人,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在路嗣理的提醒下,老两口想起煮豆浆的时候,曾经离开过几分钟。姜岩也想起,昨夜那个黑色身影动作十分灵敏,这几分钟也足够他下药的了。
“可是……”路嗣理皱着眉头,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姜岩睁大眼睛:“什么?”
路嗣理说:“昨晚你不是看见不买梨从外面翻进院子了吗?也就是说,之前他翻进院子下完药,又再翻出去了。既然已经进院子了,为什么不先躲起来,而又要翻出去呢?”
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而同事们已经在小仓库里忙碌起来。
路嗣理也想再仔细地看看现场,听听法医的专业判断,便先将那点疑惑储存起来,和吕新途、姜岩一起进去帮忙。
解正扬的尸体已经被放下来了,法医正在做初步尸检。墙角里,歪着一袋被解开的黄豆。不用想也知道,系袋子的细短绳正是吊死解正扬的凶器。
解正扬确实是被吊死的。而且就和白秀、李慕白一样,全身上下只有脖颈上的一道吊痕,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痕迹。根据尸体呈现的僵硬程度,法医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
除此以外,法医还发现了一个很莫明其妙的地方。
脱掉解正扬的鞋袜后,他们发现他的脚底是脏的,沾满了灰土。
随后,路嗣理又站在梯子上,仔细观察了横梁。横粱上覆盖着一层薄灰,绳索穿过的地方却是干净的。而且这块干净的地方还挺宽,至少有五六公分的宽度。
奇怪,这个宽度远远超过了绳索摩擦会造成的干净区域。
在这段时间里,姜岩把他们已经掌握的情况,也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吕新途等人。
勘查完小仓库,路嗣理又和同事们去看了三号房。
“昨晚临睡前,我们特意确认过的,窗户都是关上的,”齐家珠说,“门也是反锁的。”
但是当他们所有人被齐家珠的尖叫惊醒时,窗户分明是打开的。吕新途过去看了一下窗户。窗户上装的是很老式的插锁,很容易撬开,上面布着好几条新鲜的划痕。
吕新途:“看来是凶手翻进院子后,就撬开窗户进入了三号房。”
姜岩有点儿愕然:“我还以为他是从大厅过来的。竟然是撬窗?可我怎么没听到一点儿响动呢?”
吕新途拍了—下他的肩膀:“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再说了,你那时多少也受到药力影响了。”
姜岩点了点头:“不过,当时我看见他就要对解正扬下手,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打昏,那岂不是说他还有一个同伙?”
吕新途回答:“对啊!你们之前不是做实验也证明,至少要两个凶手才有可能把昏迷的人套入离地很高的绳套吗?”
他有点儿警戒地扫了一眼其他几个人:“我看根本就有内鬼接应。”
“这样我之前提到的翻院子的问题就说得通了。是内鬼在豆浆里下了药,然后等大家都睡过去,不买梨才翻进院子。”
齐家珠当时和解正扬都在三号房里,又不大可能是王叔王婶儿,那就只剩下李静和霍明了。
霍明和李静连连否认,吕新途正想说什么,突然耸耸鼻子,好像又闻到一股熟悉的讨厌气味。
“这房间里怎么也有股豆腥昧儿?”他皱着眉头问。
齐家珠苍白的脸愣了一下。
李静代为回答道:“是不是窗户开了,从院子里飘进来的。”
吕新途狐疑地顺着她的视线,也去望了一眼小磨坊,但抽了抽鼻子,还是很肯定地道:“不对,就是这房间里的味儿。”
他顺着味道来到床前,拎起床单闻了闻,马上皱着面孔往后一让:“就是这儿!”
路嗣理随即也拎过床单一闻,鼻腔间果然飘来一股淡淡的豆浆味。他再仔细地将床单拉平,发现好几块渣滓一样的污渍。路嗣理戴着手套轻轻蹭下来一些,在指尖辗了辗,又嗅了一下,立刻有了答案。
“是干掉的黄豆渣。”
老两口在后面也看得清清楚楚,愕然地睁大了眼睛。这就不可能是昨晚的豆浆沾上去了。他们家的豆浆都是细细过滤过的。
王叔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王婶,王婶顿时有点儿急了:“你看我干什么?被单是我亲手洗亲手换的!我敢保证,昨天一早我刚换上的时候,还是干干净净的呢!”
而且这张床单……
四、床单上的怪味
路嗣理慢慢松开床单,刚刚拉平的部分却又隐隐皱缩回去:“床单有点儿皱。”不仅如此,就连枕套、被套都是皱的,可齐家珠那边却很平整。
“我记得你带了新床单、被套过来换的?”他问齐家珠,“换下来的床单呢?”
齐家珠指了一下电视柜。路嗣理走过去,从柜子里拿出换下的床单等用品。不出意外,也都是皱的。虽然没有像解正扬的床单那样蹭上了黄豆渣,但是仔细地闻一闻,也有一股淡淡的豆浆味儿。
发皱的床单、被单和枕巾,还有床单上不应该有的豆浆味儿……
路嗣理回过头,在解正扬的床铺上扫来扫去。他总觉得有一道光亮就在眼前了,却迟迟抓不住。
吕新途等人把整个家庭旅馆都搜查了一遍,在院墙下又发现了一个疑点,一双模糊的泥鞋印,应该是凶手翻墙跳下时留在地面的。
但是他们也做了实验,如果鞋子的泥并不多,也完全可以不留下鞋印。所以,也不足以推翻之前他们认为有两个凶手翻进院子的想法。
毕竟出了,人命案子,路嗣理等人的休假也只得提前结束。最凄凉的莫过于齐家珠。
路嗣理等人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和解正扬已经打算这次休假后,就要办婚宴了。齐家珠整个人哭得什么都不想管了,联系方式都是李静帮她留给警察的。
笔迹的鉴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不出意外,仍然是白秀的字迹。虽然不出意外,却还是让许多人背后发凉。
这年头没有多少人真信有冤魂,但是……一再出现解释不通的事,就会让人动摇。
姜岩的假期还有。他总觉得对解正扬的死,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大早就跟着路嗣理来刑警队报到。
路嗣理看了一眼姜岩,他两只眼睛都熬得通红了。其实这几天,路嗣理也知道姜岩过得很烦。别看姜岩一身的犍子肉,其实心肠还挺软的。
所以路嗣理决定跟他坦白:“其实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姜岩睁大了眼睛:“真的!”无语地抱住头。只一会儿他就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撞得椅子都是“哐”的一声。
吕新途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姜岩正在没头没脑地团团转,便笑着调侃一句:“学骡子拉磨呢?小心豆浆没磨成,把自己给绕晕了。”
姜岩只好心烦意乱地停下,却听身后“哐”的一响,一回头,就看见路嗣理站了起来,平淡的脸上隐隐透出激动。
姜岩—下子就懂了,虽然不知道契机是什么,但杀人的手法,路嗣理终于破解了。
下午,路嗣理就近选了一家休闲小店。因为不是节假日,店里的客人很少,坐下来还不到十分钟,姜岩就已经急得抓耳挠腮,看了十几遍门口。幸好那几位都是准时的人,到了三点整,就都来齐了。
五、谁的笔迹
三个人都很疑惑为什么路嗣理会约他们在这里见面。
路嗣理看向他们:“我请你们都过来,是因为我已经知道杀死解正扬的凶手是谁了,以及他用的是什么手法。”
三个人猛吃一惊。
霍明睁圆了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凶手就在我们三个当中吗?”
路嗣理没有回答:“接下来我要说的,只是我的推理,并没有证据。就算你们肯认罪,根据我们国家的法律,也不能单凭这一点就确定你们有罪,所以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
三个人又是一呆。路嗣理便开始了他最后的解说。
“我们先把已经掌握的情况做一个梳理。
”首先,这是一个长达十七年的连环案。先是十七年前,白秀死亡。接着是两年后,也就是十五年前,李慕白死亡。最后就是现在,解正扬死亡。
“他们都是被白家用来扎麻袋的短绳在小仓库里吊死的,双脚离地超过一米,且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垫脚的东西。李慕白和解正扬的胸口还贴有纸张,上面写着’冤魂索命‘。鉴定结果是,这四个字确是白秀的笔迹。
”李慕白和解正扬的死状,都是在模仿白秀。所以只有弄清楚白秀为什么会这么死,才能明白李慕白和解正扬为什么会这么死。
“而白秀的死存在以下几个疑点:她为什么会死在小仓库?为什么会被一根明显很短的绳子吊死?
”如果是自杀,她为什么不在自己的房里吊死?无论是上吊用的绳子,还是垫脚的椅子、凳子都会更方便。如果是他杀,凶手为什么不自带凶器?“
”或者,凶手本无意杀白秀,但深夜来找白秀后,发生了一些意外——比如,可能他和白秀起了争执,于是出于一时冲动杀人?
“可为什么要弄昏白秀,再解开扎麻袋的短绳,再从堂屋里搬来椅子,用这么复杂的方式将她杀死?
”伪装成上吊自杀吗?尸体的双脚离地超过一米,这样的伪装也太差了。还不如直接掐死白秀算了。“
姜岩一边听着路嗣理的分析,一边扫了一遍对面的三个人。
”接着再来看李慕白的死。李慕白的死也有互相矛盾的地方。“
”李慕白曾是白秀案最大的嫌疑人。根据白秀的那本笔记,警方推测两人之间应是起了严重的感情纠纷。按照日记里写的,白秀觉得对不起李慕白,甚至情愿死在他手里。所以,如果杀死白秀的凶手真是李慕白,白秀又怎么会向李慕白’冤魂索命‘?不应该是心甘情愿,死得其所吗?“
几个人都听得呆住了。这一点倒真是没人想过。
不过路嗣理带给他们的惊诧还远远不止这些。
”可如果杀死白秀的凶手不是李慕白,“路嗣理轻轻地笑了笑,”那白秀岂不是更不应该向李慕白’冤魂索命‘?“
说到这一步,就算脑神经粗得像棒槌的姜岩,也不觉睁大眼睛”啊“了一声。
路嗣理继续道:”看来大家都发现了,在李慕白的尸体上放上’冤魂索命‘这四个字,根本就是一个两难命题。怎么也解释不通的。“
姜岩觉得纠结死了:”那这个事儿要怎么解决呢?“
”通常结论错误,都只会想办法重新找出正确结论,可是当正过来反过去都不对的时候,就应该考虑—下另一种情况——如果错的不是结论,而是前提呢?“
姜岩又是一怔,好像有点儿明白路嗣理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问题并不是李慕白是不是凶手,而是李慕白根本就不是李慕白?“
这一句话就像一记闷棍重重打下,霍明喊出来:”这怎么可能?“
路嗣理沉默了几秒之后才道:”李慕白还是李慕白。但李慕白并不是我们以为的那个人——他不是白秀的恋人。“
一片安静。
路嗣理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白秀的恋人,从一开始就被我们弄错了。“
”等—下!“姜岩真觉得自己跟不上了,”当初可是白秀和李慕白的同学作证的,那个同学亲眼看到他俩在一起,就是白秀日记里写的那个时间、那个地方。“
路嗣理反驳:”那又怎么样?有可能白秀先跟她的恋人见面,那个人离开了,紧接着李慕白才出现。又或者,李慕白先和白秀见面,紧接着那个人再出现。只不过,正巧让同学看到了白秀和李慕白见面的那一幕。“
”至于那本日记,“他更不觉得这是个问题,”里面从来没有写出白秀的恋人是谁吧?“
姜岩:”可是李慕白曾亲口和白母承认过啊!“
路嗣理:”是啊,也是他自己单方面承认,白秀可从来没有承认过。不仅如此,白秀一直对他表现出一种微妙的敌意。“
在众人的哑口无言里,路嗣理下了论断:”只有李慕白不是白秀的恋人,白秀对他的敌意,以及在他的尸体上放上’冤魂索命‘才能说得通。“
姜岩还有一点不明白,嘟嘟囔囔地道:”那为什么白秀要回避呢?干脆直接否认不就完了?“
路嗣理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说,这是一种微妙的敌意。你们还记得吗?白秀住院的时候,医生说她贫血。
“另外,事发的十几天前她回过家,表现得有点儿精神恍惚,吃不下,睡不好。连白母特意为她蒸的鱼,她非但没吃还吐了。明明是她以前很喜欢的菜……”
李静不等他说完,脑子里便突然闪过一道亮光:“白秀该不会是流产了吧?”
霍明和姜岩两个大男人都是一惊,异口同声道:“不会吧?”
李静:“白秀的症状很像是怀孕,十几年前一个高中生意外怀孕,那还得了?不精神恍惚才怪。我看她肯定是用了什么办法秘密流产,所以贫血了。”
霍明还是不大相信:“生病住院的时候,怎么没查出来?”
齐家珠这回也开口了,眼神有点儿飘忽地道:“到医院去,只说是肚子不舒服,医生也不会主动往流产想。更何况是在那个年代,人们的思想要保守得多,很多人连正常看妇科都会不好意思。”
路嗣理点点头。女人在这方面的反应的确更迅速。他当时也是想了好一会儿。
“不过白秀不是流产。”他说,“当年的尸检报告指出……她在近期有过激烈的性行为。”
只是,当年出于对受害人一家名誉的保护,尸检报告并没有流传出来。
李静愣了一愣,就有点儿难于启齿了:“那……是因为遭受了暴力强奸吗?强奸她的人就是……”
六、强暴
所有人都安静了,脑子里都在想着同一个人名:李慕白。难怪白秀对李慕白有那样微妙的敌意。她被李慕白强奸了!虽然李慕白极力表现出想要弥补的模样,她也不可能接受他。
可是在当时的社会压力之下,白秀更不敢道出原委。
李慕白自觉热脸贴了冷屁股,又心虚,总怕事情会败露,所以才对白秀痛下杀手……
李静半晌才道:“李慕白很有可能就是杀死白秀的凶手。”
路嗣理点头:“依照正常的思考回路,这是最大的可能。”
几个人的脸上露出一抹疑惑,路嗣理接着说:“至少可以肯定,不论是不是李慕白亲自动手杀死了白秀,但在杀死李慕白的凶手眼里,李慕白才是害死白秀的根源。”
这一点,没有人不赞同。
路嗣理又说:“因为李慕白的死,又导致了最后一件案子的发生——解正扬被杀。”
“在所有的相同点里,有一点特别有意思:解正扬的胸口也被贴上了’冤魂索命‘四个字。最妙的是,这四个字和李慕白胸吐的字一样,都被鉴定为白秀的笔迹。可解正扬为什么也会被贴上’冤魂索命‘呢?”
姜岩随即想到:“不是说要想把昏过去的人用短绳吊死,需要两个人吗?解正扬会不会是李慕白杀死白秀的帮手?”
“那不是矛盾了吗?”路嗣理提醒,“淘宝上拍走白家三间房的bumaili0715(不买梨)就是limubai(李慕白)的变体。”
霍明等人还听得一头雾水,听姜岩把不买梨的真实含义解释了一遍,也是大吃一惊。
“杀死解正扬的凶手,并不是为白秀报仇的,而是为李慕白报仇的。”路嗣理道,“就算解正扬也是被’冤魂索命‘,那也应该是李慕白的字迹,而非是白秀的。”
几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不论匪夷所思的短绳吊死,还是阴魂不散的死人笔迹……这件连环案里始终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路嗣理继续道:“我们之所以将后面两次’冤魂索命‘都鉴定为白秀的笔记,依据的就是白秀的那本日记,可如果那并不是白秀的日记呢?”
姜岩的眼睛睁得圆滚滚的:“这,这怎么可能?”
路嗣理不为所动:“完全有可能。”
“我们之所以将那本日记当作白秀的,是因为日记是在白秀那里发现的。可实际上,日记里并没有写到任何人的名字。”
姜岩怔怔地绕过这个弯来。的确,日记里从没有明确说过,那是白秀的日记,可那如果不是白秀的日记,那是……白秀的恋人?
“不错,那本日记是白秀恋人的。”路嗣理说,“因为白秀被李慕白强暴的事情,他们起了争执。白秀的恋人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白秀,他因此而深深自责,情愿死在白秀的手上。”
“是她的恋人把日记交给她了。”李静明白了,“为了向白秀表明心迹。”
路嗣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写下’冤魂索命‘四个字的,其实是白秀的恋人。”
“我知道了!”姜岩不禁脱口而出,“杀死李慕白的,是白秀的恋人!”
“对。”路嗣理接着道,“那么,白秀的恋人是谁,也不难想到了。李慕白害死了白秀,两年后,白秀的恋人为白秀报仇杀死了李慕白,再过十五年后,又有人为李慕白报仇杀死了白秀的恋人。”
姜岩不觉倒抽一口冷气:“白秀的恋人是解正扬!”
霍明、李静都僵硬了,齐家珠也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九、真相大白
路嗣理着重看向李静和齐家珠:“你们想想,如果连你们都能想得到白秀的反常可能是因为流产,作为白秀的母亲,会想不到吗?”
姜岩、霍明、李静、齐家珠都呆住了。
路嗣理说:“白父白母在她死前,就知道白秀被李慕白污辱的事了。在产生了女儿有可能是流产的疑问后,他们肯定会直接去问白秀。
”当事隋都暴露以后,十七年前的小乡村,你们以为白父白母会是什么反应?
“愤怒,受伤,羞愧……他们会将很大一部分情绪发泄到白秀的身上。即使是在现在,女性受到强奸,也仍然有大把的人将罪责推到受害人的头上。”
路嗣理冷淡地说着从经年累月的调查中得到的经验:“作为对白秀的惩罚,白秀被他们锁进了,小仓库。于是当晚,白秀自杀了。
”很多人都认为双脚离地超过一米,更像他杀,包括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仔细地想一想,自杀也是可以办到的。
“她可以利用堆放在仓库里的一袋袋黄豆,爬上横梁,然后用短绳结成绳套套在脖子上,再翻下横梁就能把自己吊死了。这并不难想到,难的是,大家都更愿意相信她死于他杀。”
“所以,这十七年来的’冤魂索命‘,只是源于一桩自杀。白秀的确是冤魂,李慕白也的确对她的死负有责任,可是,他们原来也的确可以都不用死。”
“而解正扬和你,”路嗣理看向齐家珠,“本来都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
路嗣理说完了,其余几个人完全安静了下来。
“李慕白是我的初恋男友。”好半天,齐家珠才含着眼泪说,“他告诉我他没有杀死白秀,他是真心喜欢白秀的。但是,我并不知道他对白秀做出过那种事……”
李静问道:“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正扬的吗?”
齐家珠摇摇头:“李慕白死后,我就一直在追查他的死因。直到前两年,我才认识了正扬,我的亲友—直都劝我应该重新找一个人了,我想他也一样吧,总之我们很谈得来,自然而然地就在一起了。我也想过要不要放弃追查李慕白的死,可是……”
齐家珠苦笑:“原来我花了十几年在找的人,竟然就是他。”
李静好一阵沉默,心里充满了-一种说不清的滋味:“你为什么不问他呢?如果你们敞开了说,根本不用变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我不直接问他呢?”齐家珠才刚刚擦干净的脸,—下子又被泪水濡湿了,“我当时就觉得很愤怒,觉得自己一直都被他欺骗了o我觉得,就算问他,他肯定也不会承认,只会编出各种各样的谎言,继续欺骗我!所以我……”
“你被仇恨蒙蔽了头脑。”路嗣理淡然地道,“即使是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也会因此做出愚蠢的事。”
齐家珠再也忍不住,双手捂住面孔,大声哭泣起来。
“我们走吧,”路嗣理起身,“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们了。”
姜岩愣了—下,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哭得青筋都爆出来的齐家珠,终于艰难地转回身。
屋外,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