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舒扬,其实这张纸条不仅是留给你的,如果这个房间真的存在幽灵的话,我希望它也能看到感的留言。早在我搬进来的第一天,我就感觉有些地方不得劲,但具体是哪里有问题我也说不明白。就这样,我胆战心惊地住了下来。但是认识你之后,这间屋子对我的迫害越来越严重了,不,应该说是对我的羞辱,因为现在只要一进房间,我总是会想起深埋在心中的那些不愉快的往事。这所房子在窥探我的秘密,对于这一点我毫不怀疑。那种感觉就像是赤身露体地站在人前,被他们无礼的眼神死死地盯着。
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但离开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间屋子似乎成精了,它有了自己的生命意志,甚至有着和人类一样的思想,而支撑它生存的,就是每位住户的秘密。于是我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在我离开前,我要为房子找一位守护人。也许是上天的安排,你走进了这个房间,我终于可以放心逃脱了,因为你是一个有勇气的男人,我相信你能够在这里平安无事地生活下去。对了,之前你想要将厕所里的那堆旧报纸处理掉,我一直不同意,现在你可以把它们扔掉了,但记住,一定要仔细检查下那堆报纸,我相信你会有所发现。
时候不早了,我想该和你说再见了,也许你会骂我,有可能的话你甚至想打我一顿,而我能做的只是向你说声“对不起”。我是爱你的,舒扬,再次请求你的原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着手中薄薄的信纸,郭舒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和女友欢馨已经相处一年多了,并在上个礼拜开始同居生活,但是一走进欢馨家,郭舒扬感觉浑身上卜都不舒服,他试图劝说女友搬到别处去住,可是欢馨根本就不愿意离开那问房子半步。当问起原因的时候,她总是说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已经有感情了,所以不舍得离开,可是根据郭舒扬的了解,欢馨租下房子的时间根本没有超过两年。
“为什么要骗我呢?”后来,他鼓足勇气向欢馨提出自己的质疑。
欢馨沉默良久,终于向郭舒扬道出实情:“其实这间房子先后住过五位房客,其中有三位住进来没多长时间就自杀身亡了,一个上吊,一个割腕,还有一个跳楼,据说只有一对母子幸存_卜来。这是一间‘不干净’的房子啊,房子里发生过这么多的事情,房东竟然没有告诉我,你说他缺不缺德?我也想过离开这里,可只要一动离开的念头,内心就像是被房子束缚住了一样,无法挣脱。请再给我一些时间,等我想好了解脱的方法,我就跟你搬出去。”
这是一个莫名其妙而且荒诞的理由,至少在郭舒扬眼里是这样的,但是他爱欢馨,所以尊重她,耐心地等待她想出好“方法”。今天,这个方法找到了,不过他没有等到欢馨,等到的却只是一封离别信。
郭舒扬机械地走向卫生间,将堆在角落里的报纸全部铺开,茫然地寻找着根本让他摸不着头绪的线索。
皱巴巴的报纸虽然没有到泛黄的程度,但也有些年头了,他从散乱的报纸中间又发现了三页破旧的信纸,每张信纸上都写着东西,但笔迹各不相同,显然是出自不同人之手。其中一张上面写着:
有人在监视我吗?或者是这间屋子长了眼睛?我想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每天都在想着那些让我痛苦不堪的秘密,是有人强迫我吗?还是我庸人自扰?谁能给我个答案?或许,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死亡。
一九九七年四月十五日
丁武
郭舒扬又拿起第二张:
王八蛋,你想迫害我吗?我知道你不能,你只是一间房子而已,我可以将你砸得稀巴烂,而你只能傻傻地看着。王八蛋,我可以和你打个赌,看谁先从这个世上消失!
很显然,是你输了。郭舒扬笑着拿出第三张信纸:
谁也逃不了。当你进到这间屋子就不要想着逃脱,那都是无用功,好好当着你的守护人吧,合同期满就是你离开人世的时候了。我叫关海涛,希望有人能看到我写的东西。
难道这是一间鬼屋吗?郭舒扬感到难以置信。
不知道是房子真的有问题还是那帮人脑子有问题,至少他在这里和欢馨生活的一个星期,感受到的除了温暖与快乐以外,并没有任何异样,也没有想到什么不堪的回忆。现在,他有的只是无尽的疑惑。或许欢馨只是厌倦了我而想婴离开,于是编出房子闹鬼这样的理由?那也解释不通啊,郭舒扬想,如果欢馨真是厌倦了他的话,完全可以将他撵走,也不必兜这么人的圈子啊。
“为什么会这样?!”百思不得其解的郭舒扬大吼着发泄心中的郁闷。
空荡荡的房间没有回笞他。
——夜思——
夜幕降临,郭舒扬在这问房子里度过他第一个没有欢馨陪伴的夜晚。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虽然裹着厚厚的被子,依然难以抵挡四周涌上来的寒意。
房间里有幽灵。
也许是受到那几张信纸上所写内容的影响,这种想法不时窜进郭舒扬的脑中。祸不单行,他额头上的伤疤也不合时宜地疼痛起来。欢馨曾经问过他那块伤疤是怎么弄的,当时他推说以后告诉她,但郭舒扬知道,自己这辈子也不会说的。
可是很奇怪,在这样一个孤独的夜里,他再一次很不情愿地回忆起了伤疤的由来。
郭舒扬的父亲是一个酒鬼,每次喝醉后都会对妻子义打又骂,等到小舒扬渐渐长人后,他也成了父亲欺负的对象。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在十一岁时发生的可怕经历。
那天,郭舒扬正在家里写作业,下午的时候,父亲醉醺醺地回来了,当时母亲不在家,闻到父亲身上的酒气,他心里开始害怕了。
“你妈死哪儿去了?”父亲一把揪住郭舒扬的头发。
“我,我不知道。”郭舒扬小小的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栗。
“什么!我知道你和她一条心,不过我告诉你,你他妈的也是我的儿子,别跟我耍心眼,快说,她到底去哪儿了?”
“我真的不知道。”郭舒扬被吓哭了。
“好啊,你嘴还挺硬,看来要给你点儿教训了。”酒鬼父亲猛地将儿子的脑袋按在水泥墙上,郭舒扬的额头瞬间蹭破了皮,鲜血流向脸颊。
“救命啊!救命啊!”他大声呼救。
如果不是邻居们及时赶到,郭舒扬恐怕就死在亲牛父亲的手里了。经过这件事,年幼的郭舒扬内心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那颗种子和额头的伤疤都保存到了今天。
一幕幕往事像电影胶片一样呈现在郭舒扬的脑海中,离家这十几年,父亲那本来已经模糊的丑陋形象,今晚却再度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以为今晚自己将无法入睡了,可是没过多久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郭舒扬看见多年不见的父亲摇摇晃晃地站在屋里面,他灌进一大口啤酒后,对郭舒扬说道:“儿子,欢迎来到秘密国度,你是这里的守护人,也是唯一的王,庆祝一下吧,像男人那样喝一杯!”说完,他举起酒瓶,缓缓地向郭舒扬走来。
“不,不,我不会喝它的,我发誓我不喝!”
郭舒扬尖叫着从梦中惊醒,满脸全是泪水。
梦里,他哭过。
——谁也逃不掉——
自从梦到父亲后,郭舒扬就开始找地方搬家。
现在他对欢馨临走前的留言深信不疑,挖掘人们不堪回首的过去是屋子牛存下去的动力,他不想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就住最后一晚,明天说什么也要搬走。
可是这个决定因为晚上的噩梦改变了,而且后来郭舒扬意识到,所谓的“噩梦”竟然是实实在在的恐怖经历。
那天夜里,就在郭舒扬迷迷糊糊正待入睡之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得他从床上跳了起来。
“谁啊?”他站在门内问道。
没有人回答,敲门声仍在继续。
郭舒扬无奈,只好将门打开,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个举动将改变他以后的命运。
门缓缓打开了,外面站着的是一个面无血色的男人。
“你,你是……”当郭舒扬看见那人脖子上系着的那根粗粗的麻绳时,只觉得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他想到了上吊而死的房客,欢馨在信巾提过的。
这时,从男人的嘴里传来了沙哑的声音:“我是这问房子的前守护人,今晚是来给你纠正错误的。”随着说话时喉结的滚动,他脖子上隐藏在麻绳后面的勒痕若隐若现。
“我犯了什么错?”郭舒扬大惑不解。
“既然上天选择你来担任房子的守护人,那你就不应该推卸责任。它需要你,以后你也会需要它。不要再想着离开这里了,谁也逃不掉,那个叫欢馨的女孩就是没有意识到这点,所以……”麻绳男人遗憾地耸了耸肩膀。
听到欢馨的名字,郭舒扬顿时很激动:“她现在在哪儿?你们把她怎么了?”
“跟我来。”麻绳男人转身向楼下走去。
郭舒扬顾不得穿鞋,赤着脚就跑了出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郭舒扬的两只脚被路上的沙石硌得鲜血直流,但内心的忐忑不安使得他忘记了脚下的疼痛。
不一会儿的功夫,麻绳先生领着郭舒扬来到附近一座名叫“北运河”的公园。临近午夜,公园里一个人都没有,这更增添了郭舒扬的恐惧。还好,踩在松软的草地上,让他的双脚少受了些折磨。
“她在哪儿?”
“就在前面,她已经出现了。”麻绳男人的手指向前方。
远处人树下,一个人正站在塑料椅子上往一颗粗壮的树干绑着什么东两。
借着月亮洒下的光辉,郭舒扬看清那个人正是欢馨,而绑在树干上的则是一根麻绳!他意识到情况危急,想冲过去将欢馨救下来,可是两条腿就像被钉子一样钉在地上,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谁也阻止不了房子对她的惩罚。”麻绳男人幽幽地说道。
欢馨将头伸进了麻绳绑成的套环中,毫不犹豫地踹倒了脚下的椅子,接下来是一番痛苦的挣扎,她的两条腿不停地蹬着,蹬着……
过了五分钟,欢馨从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变成了一具女尸。
郭舒扬喉咙里咕隆一声,随后昏倒在草地上。郭舒扬醒来后,发现自己仍然躺在温暖的双人床上,他渐渐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场梦啊!可就在他起床下地,双脚接触到地面的瞬间,那一阵钻心的疼痛险些没让郭舒扬叫出声来。他赶忙看一眼自己的脚心,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伤痕。平时洁净的床单上此时也全是污浊的泥土和草汁留下的痕迹。
郭舒扬绝望了。
“我不会离开了。相信我吧,我愿意为您效劳。”
他知道,鲁莽的逃跑只会换来和欢馨一样的结果,他决定承担守护人的身份和责任。
远处,欢馨的尸体正在随风摇曳。
——心灵倒戈——
作为房子的守护人,这几天郭舒扬忙得脚下牛风。
一周前,他雇人给房间重新刮了一遍大白,随后又将铝合金窗户全部换成了塑钢的,就在昨天,他还换了一扇新的防盗门。
他是_住表明一种态度:自己是心甘情愿地为房子效劳。
事实上,他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真正企图。
必须离开!这种想法无时无刻不刺激着他的神经。
郭舒扬依稀记得在与欢馨第一次见面时,欢馨曾经说过,这里原来住过一对母子,他们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神秘自杀,而是安然无恙地搬走了。他立刻着手,通过各种渠道偷偷打听到了那对母子现在的住址,并了解到母亲叫刘织,儿子叫程光。
这两人是郭舒扬逃出生天的唯一希望。
可是,那个叫刘织的女人不久前死于癌症,她的儿子程光是个智障,今年虽然已经25岁,不过智商只有6岁小孩那么高。
辛辛苦苦的调查,换来的只有深深的绝望。
夜晚,当郭舒扬正怀着失落的心情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不慎与一个行色匆匆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实在对不起。”郭舒扬急忙道歉。
那男子呆呆地瞧了郭舒扬半大,突然人声地叫骂道:“王八蛋!回去告诉那间房子一声,我和它的恩怨还没有了结呢,迟早有一天我会砸它个稀巴烂。王八蛋!”郭舒扬慌张地想要走开,却被那人一把拽住,“房子不需要那样的守护人。程光是弱智,是白痴。王八蛋!那小子真他妈的傻人有傻福。房子要的是像我们这样的精英!”
王八蛋男子说话语无伦次,就像喝多了一样,郭舒扬完全不知所措。
那人一边解下左手腕上的金表,一边继续说道:“这个给你,就当是见面礼好了,谁让我们是同行呢!”说着,他将金表递给郭舒扬,郭舒扬不由自主地接了过去。
这时,他发现王八蛋男子左手腕大动脉处有一个深深的切口,鲜血正泉涌般从切口处喷出。
郭舒扬觉得,现在任何事情都吓不倒自己了。
王八蛋男子用手捂住喷血的手腕,慢慢地向远处走去。郭舒扬顺手把金表扔进道旁的垃圾箱。
刚一走进家门,郭舒扬一眼就发现了刚才扔掉的金表正静静地躺在餐桌上,他不由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他笑着将金表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顿时,一种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骄傲之情涌上心头:我是这所房子的精英守护人,我为此感到自豪。
父亲的声音再度回荡在耳畔:“像男人那样喝一杯!”
“我会的。”郭舒扬轻轻地回应。
——魔鬼的唆使——
几乎每天夜里,郭舒扬都会在梦中接受父亲的劝酒,在喝醉后的郭舒扬眼中,幼时常常殴打他的父亲不知从何时已经从一个魔鬼变成了一位英雄。
这几大,他从喝一杯开始,然后是两杯,三杯……最后变成一瓶,两瓶,三瓶……酒量渐涨的同时,他醉酒的频率也开始增加。
这天晚上,在梦中喝多了的郭舒扬醉醺醺地从床上坐起来,胡乱穿好衣服,离开了房子。没走多远,他看见前方有一家烧烤大排档,便兴冲冲地走了进去。
烧烤店里有不少客人,嘈杂的喧闹声让郭舒扬感觉很不舒服,但为了能喝上一杯,他还是找了个靠墙角的位置坐下来。
“请问要点什么?”
服务员是一个戴着白色棒球帽的中年人,放眼望去,整个饭店里只有这个人戴着帽子。
“三瓶老‘雪花’,要凉的,再来一盘鸡架。”
“好的,您稍等。”记好帐后,服务员转身离开。
过了人约五分钟,白帽子服务员将三瓶啤酒以及一盘鸡架端到郭舒扬的桌前:“您慢用。”
“好,来两个杯子,你陪我喝一杯。”郭舒扬说道。
“这,这恐怕不行啊。”服务员显得很为难。
“没关系的,哦,对了!”郭舒扬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让我猜猜你的名字,你叫丁武……不,是关海涛,我说的没错吧?还有,从楼上跳下去的感觉如何啊?”
服务员脸色突然一变,但不到一秒钟就恢复了镇定,他刚想摘下脑袋匕的棒球帽,却被郭舒扬给拦住:别,千万别摘帽子,你那粉碎的头骨会吓到我的。”
“你很聪明,房子选择你是正确的。不过作为同行我想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把自己变成酒鬼。”服务员换上了严肃的语气,“现在立刻回家让自己清醒过来,晚上会有人给你带来一项任务。”
“任务?”郭舒扬一脸惊讶。
“对,任务。现在立刻回家。我的头有些痛。”
服务员的棒球帽沿渗出了大量鲜血,郭舒扬见状,赶紧离开了烧烤店。
他已经完全清醒了。
重新回到家的郭舒扬刚躺到床上就听见了欢馨呼喊自己的声音:“舒扬,舒扬!”
声音是从窗外传进来的。
他抬头一瞧,只见欢馨俊俏的面孔正紧紧的贴在窗户上,在冲着自己傻笑。
“欢馨,是你吗?你还活着?”
兴奋的郭舒扬没有意识到,这里是四楼,欢馨怎么会这样奇怪地出现在窗外呢?”
“我没有死,我一直等待着和你见面呢!”说话间,欢馨的舌头总会突然从嘴里吐出来。
“进来吧,我原谅你的不辞而别,只要你能和我像原来那样一起生活。我爱你,欢馨。”说着,郭舒扬就要去打开窗户。
“不,现在不行。我可以回来,不过你要办一件事情。”欢馨谨慎地说道。
“什么事情?”
“干掉你父亲!”
郭舒扬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为什么!”
“这个你应该问你自己啊。他是个嗜酒如命的家伙,他迫害你母亲,在外面风流快活,做过很多很多的恶行你都不知道,但我却一清二楚……”
“别说了!”
“不,我还要说。”她继续说道,“连你都险些死在他的手上,看看你额头上的伤疤吧,我们要给他一点教训,死亡是个不错的选择哦!”
“不可以这样!”郭舒扬叫道。
“答应我,你会这么做的。因为你爱我。”欢馨苍白的脸庞继续在窗户外晃动着。
郭舒扬一边喊叫着一边拿起茶杯砸向窗户,玻璃只裂开了一道缝,茶杯却摔得粉碎,欢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沮丧之情,额头的伤疤处义传来钻心的疼痛。
残暴的酒鬼父亲和善良可爱的女朋友,你会选择哪个呢?
答案显而易见。
第二天夜里,欢馨再次出现在窗外。
依旧是昨天的话题,谈话的结果却人不一样。
郭舒扬得到了欢馨,而欢馨得到了承诺。
——灵魂迷失——
郭巍这两天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他已经有三年时间滴酒不沾了,这样做的目的只是希望儿子郭舒扬能够回到自己身边来。
结婚以来,他从没有尽到做为丈夫,做为父亲应尽的义务,每次喝酒喝到烂醉后,不是动手打妻子就是教训儿子,他记得郭舒扬十多岁时,有一次差点死在自己的手里。现在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对儿子的愧疚之情也日益加深,他很想见见在外牛活多年的舒扬,并向他深深地忏悔。
也许儿子不会原谅自己,但总应该去试试吧!想到这里,郭巍拿起了电话。
电话通了,听到儿子的声音,他的心里既感到温暖又有一种毛毛的感觉。
“舒扬,现在生活得怎么样啊?”
“爸爸知道自己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希望你能原谅爸爸。”
“什么,让我去你那里?好啊!到时候咱爷儿俩好好喝两杯,不不,好好聊一聊。那爸爸明天就过去。”
放下电话,郭巍非常欣慰,在电话里,他感到儿子的语气不再像过去那么冷冰、冰了,说不定,与儿子的关系会因为明天的见面而有所缓解。
但他不知道,电话另一头的郭舒扬已经变成了魔鬼。
第二天,当郭巍来到儿子家的门前时,他发现房门是敞开的。屋里的情形更是让他-人吃一惊。地板上到处都是散落的衣物,家具也卧倒在地上,三条离开水的金鱼正艰难地鼓动着两腮,那副景象就像这里刚被人抄了家一样。
“舒扬,爸爸来了,你在哪儿呢?”他的声音听起来多少有些颤抖。
这时,郭舒扬一剐怪异的打扮从卧室中走了出来。他的头上带着一顶白色棒球帽,脖子系了一根粗粗的麻绳,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放在胸前,手腕上一块金表闪闪发光。
“欢迎来到‘秘密’小屋,我是这里的土人郭舒扬。”他笑呵呵地说道。
“你,你还好吧?”郭巍语气显得有些僵硬。
“我很好,爸爸。”郭舒扬依旧在微笑,“走近点儿,爸爸,再走近点儿……我是你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会怨恨你呢?”
郭巍如同被催眠般一步步向儿子走近。当他走到郭舒扬面前时,他的心突然一紧,因为他发现,儿子额头上的伤疤此时正在不断地往外流着血。
“轻松点儿,爸爸,当初脑袋被你按在墙上时,额头上流的血也像现在这么多的,哈哈!”
郭巍看到儿子额头上的鲜血正顺着鼻梁不断地往下滴淌,但脸上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表情,不过,在儿子的眼神中,他看到了一股杀气!心知不妙的郭巍怪叫着转身打算逃离这间屋子,可是郭舒扬早已把右手举到了身前,那只手里面握着的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郭巍没有跑几步,突然被磺卧在地上的沙发绊倒在地,手拿匕首的郭舒扬趁机缓缓向他逼近。
跌倒在地的郭巍完全没有顾及腿上的疼痛,他不断向已经沦为魔鬼的儿子乞求原谅,那样子看起来可怜无比:“求求你,无论我过去对你如何粗暴,我毕竟是你的父亲,你不可以这样,也不应该这样对待我呀!原谅我吧,舒扬,原谅我吧……”说到后面,郭巍的声音已经哽咽了,但这并没有博得郭舒扬的同情。
在一片殷红的世界里,郭舒扬眼中剩下的只有一把舞动的匕首……
郭舒扬由于故意杀人罪在家中被警察逮捕,入狱后的第二天,他选择以咬舌自尽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郭舒扬杀前后的这几个小时里,法官们仍在争论着这名杀人犯是否存在精神障碍。
据一位看押人员回忆,郭舒扬在自杀前一直叨咕着:“任务完成了,任务完成了……”
再后来,又有房客搬进那间屋子,没住多久又自杀了,然后再搬进新房客,再自杀,再搬进,再自杀……
有位作家曾说过:生命就像是一个没有人能永远踩在上面的轮子,它最终总是会回到相同的地方。
对“秘密”小屋而言,它只是让轮子陷入了疯狂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