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一:蛆人
和女友分手的那个晚上,我在网吧泡到三更,在睡意下摇摇晃晃地骑车。我抄着小巷,不久,前方出现一个披着风衣的中年男子,步履迟窒蹒跚。
我等了几秒终于按下喇叭,他却头也不回地持续自己的节奏,不知那儿蹿出的无名火,我下车趋前把他拉往一旁,这一拉扯,却轻易地将他的身体扯成两半,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满地的蛆,我这才惊觉他的皮肤下已经没有肌肉、血管、脏器,填塞的是挤满的蛆。
我下意识地逃离现场,车子和满地蠕动的白蛆在蒙胧月色下,是我回头前,未尝见过的景致。
隔天,我将这件事告诉好友阿泰,他笑我见鬼了,实地勘查也是空无一物,但我仍坚信那晚是清醒的,两人在争执中不欢而散。
后来,我开始注意周遭的事物,只要是佝偻行走的人,我都有一股去推他的冲动,想看看这一推能不能让皮肤张力冲破极限,白蛆满地四溢的景象。
阿泰有天脸色极差地来找我,他告诉我昨天晚上他蹲马桶时,一只手从粪坑中伸出扯住他的牛仔裤,他吓得想挣脱,这一拔竟然从下面拉出了一个人,全身苍白,衣服沾满大便,脸上的眼睛、耳朵和鼻孔都退化无迹,嘴巴则紧闭着,他一慌奋力踹了一脚,那怪人往后一跌,嘴巴一张,吐出满口的蛆,接着皮肤像挤破掉的水球,蛆溅满了厕所。
阿泰和我终于相信这不是做梦,我们两个开始攻击那些走路像蜗牛匍匐前进的人们,我们发现四周也有许多人和我们一样在寻找猎物,每个人的脸上都焦虑不安。
这样的日子久了,我们的精神紧绷,瞳孔放大,到了临界点,一只蛆的表皮被从内往外扯破,一群人从里面钻了出来。
(林小草/文)
鬼故事二:阴宅
年轻人抬起手指,按在门铃上。
叮咚……叮咚……他偷笑不止。
猫眼一明一暗,竟真的有人给他开门了。而且,还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年轻人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鬼大爷鬼故事
“请问你找?”
年轻人神色慌张,不知该说些什么,目光透过打开的门缝,朝里面的客厅张望,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正捂着脸庞缩在沙发上哭泣。
顿了顿,他连忙解释说:“对不起,我敲错门了!”然后,火烧火燎地冲下楼梯。
第二天,年轻人找到售楼部的经理,说要把刚买半个月的房子退掉。
经理问他为什么。
“昨天我一个人在家,傍晚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一时好奇,没有直接用钥匙开门,而是自娱自乐地按了按自己家的门铃,结果……”
(王秋声/文)
鬼故事三:踢罐子
小学的时候,常常会跟同学们在下课时间到礼堂后面玩踢罐子的游戏。那种躲藏的紧张感和比谁先踢到铁罐的刺激感是现在的游戏远远比不上的。
虽然只有十分钟,但刚好可以让我们玩一两场,毕竟礼堂后面的场地其实不大,能躲的地方就那几个,主要就是在跟鬼拼速度,看谁先踢到铁罐。
每次参与游戏的人数不一,有的人会因为上厕所或去福利社而没来,也有的人会心血来潮突然加入游戏。反正没有固定的人数,有时候人多,有时候人少,我们也不在意,好玩就好。
时间会过,人总会长大,踢罐子的游戏在我小学毕业后就没碰过了,甚至有点忘了那到底是怎样的游戏,直到一天在早餐店巧遇了一位小学同学,才让我想起了这游戏。
那同学说,他前几天接到了一通莫名的电话。那是一个像小孩般稚嫩的声音,那声音只在电话里说了一句话:“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而在他还未作出任何反应之前,那电话就已经先挂断了。
找你?你是谁?当时的他还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也没有马上联想到踢罐子这个游戏,毕竟小学毕业都十年有了。
“后来我才想起来,他是在说我们小学的事情。”老同学吸着奶茶,扬扬眉毛问我,“你还记得吗?有一场游戏我们一直没找到最后一个人。”
我脑袋突然一个打结,说有想起来也不是,但模糊之中好像有这种记忆没错。
老同学又补道:“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次是我当鬼,你们把罐子踢出去以后,我亲眼看到有六个人朝礼堂后面跑了,六个,有六个。”
“那……”我的记忆开始有点清晰起来。鬼大爷鬼故事
“可是最后我只找到五个人,我还想继续找,可是你们说就只有你们五个了,没有第六个人……好像也不是,也有人说是有六个没错,有的记得只有五个,有的跟我一样觉得有六个人,惟一的相同点是,我们竟然都说不出那第六个人是谁。”
说到这里,我终于想起来了:“对,我想起来了,那次的确有六个人躲起来,有两个跟我一起躲在二楼栅栏旁边的墙壁,有一个往顶楼的楼梯跑,两个躲在楼下……”
老同学醒悟地拍了一下手,说:“对!我想起来了,我先找到那两个在一楼的,然后一次找到你们三个,那还有一个在顶楼楼梯的……你记得他是谁吗?”
“嗯……”我记得那个人一开始跟我们猜拳,然后分头跑开找躲藏的地方,但他的长相和身份,我竟然完全想不起来。
“他可能是别班的,我们有人找他过来一起玩而已。”我猜。
“那么是谁找的?如果真的有人找,那应该就有人知道他是谁了啊。”
“可能是一个闲着没事,刚好跑过去的人被我们当成一起在玩的了吧?不,我记得他也跟我们一起猜拳了啊。”
老同学终于把奶茶吸到只剩空洞的声音,用吸管戳了戳杯底,深思:“那那通电话呢?你想怎么解释?”
“打来恶作剧的吧?别想那么多了,都过了那么多年,记忆难免靠不住。”
“谁知道呢!”老同学持续戳着杯底,“说不定真的有一个多出来的人,现在还躲在学校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去找他……”
(路边摊/文)
鬼故事四:物质守恒
看着广场上那么多漂亮的气球,动物的、水果的、人物的……如果变成真的就好了,十岁的小华想。
“我可以将这些都变成真的。”一个苍老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
小华扭头,是个老头儿,只见他拉过一只小狗的气球,用手轻轻抚摸三下,转瞬间,这只气球竟变成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狗,从老头儿手中蹿了下来。
小华惊喜地抱着小狗,连声说:“还要、还要!”
老头儿笑着又拽下几个水果的气球,给小华变了苹果和西瓜,小华边吃边乐道:“还要、还要!我还要那个扎辫子的小女孩!”
不一会儿,一个甜美的小女孩和小华拉起手。
这时,广场上跑来一只小猫,老头儿迅速地逮住了它,一瞬间便用嘴将它吹成了一只圆鼓鼓的气球,小华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老头儿笑着解释道:“物质是守恒的,所以我得找一个真实的物体吹成气球代替原位。”说着,他又吹了几个水果,吹成大大的气球,飘上天空,最后,他笑着将目光投向小华。
(冥古小城/文)
鬼故事五:狮子座情人
“且让我委身于你,并对你无从怀疑。”
醒来之前,我隐约听见当初她对我告白的字句。然后,我醒来,发现我躺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
“呜……”我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我环顾四周,我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只是原本床的位置,现在摆了一个巨大的笼子,而我,躺在里面。我怎么也想不起我是怎么进到这笼子里的。
昨晚,她不是还跟我有说有笑的吗?我瞥见笼子旁,原本积满秽物的垃圾桶换上了新的塑料袋,应该是她为我换的。身为女友,她算是温柔贴心的了。呃,不对。她为我换了新的塑料袋,那代表她一定看到……
那团,我带别的女人回来温存的证据。原以为她会出差十天的,没想到她提早三天回来,我来不及处理偷腥的证据,便被她整理掉了。这……会不会是我躺在笼子里的原因?
我的四肢好麻痹,脑袋也昏沉不已。隐约间,我看见笼子里有双毛茸茸的动物的脚。狗?我跟狗关在一起?我撇头,笼子里只有我一个。那么这是……
“咿啊……”门倏地打开,是她。
“亲爱的……”她对我笑,一如往常地撒娇。只是手上多了条金属链子。
“呜……”我想回应,说不出任何话语。
她熟练地打开笼子,将链子套在我的脖子上,扯了一下我的后颈,将我拖出了笼子。
“走吧!我们去散散步。”她开心地说。
不知怎地,我发现我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用四肢匍匐前进。我举起我无力的四肢,每走一步,手和脚都犹如踏在滚烫的铁板上,痛撤心扉。
“唉呀,好可爱的狗狗呢!”
路人见了我,无不咧开嘴笑,甚至过来抚摸我的头和身体,还拿出手机想要跟我合照。
“呜……”我想抗议却说不出任何词汇,只能任路人肆无忌惮地逗弄着我,而女友在一旁袖手旁观。奇怪的是,不管他们怎么摸我,我都完全没有感觉。
“你不是很想当万人迷吗,开心吗?”女友牵着我回家时,喃喃地对我说,“看你这么受欢迎,我好高兴。”
“呜……”我听得出她话里的嘲弄。鬼大爷鬼故事
走过橱窗时,我看见了我的身影。赫,这不是我们养的小布丁吗?我举起左手,橱窗里的狗影也举起左前肢。不对,这是我。我,竟成了一只拉不拉多犬!
回到家,他牵着我进入她的书房。
“看,变得不一样了吧?”她说。
只见原本乳白色的墙面重新漆上了腥红的颜色,原本悬挂巨幅画作的地方换了一个大型的木架,里头陈列着诡异的玩意。
“啪!”女友按下了电灯开关,木架边的展示灯应声亮起,打亮了木架中的陈列物。木架里,赫然摆放着两双人体截肢。
她指着木架里的断肢:“看!这是你拥抱过我的双臂。”
只见一双手的前臂被利刃从手肘狠狠切断,断肢处还残存着肉屑,未完全干涸的血还渗着浓稠的腥味。
“然后,这是你陪我去旅行的双脚。”
一双失去血色的小腿连着脚板恐怖地站在木架内,诡异地仿佛随时会踏下木架,朝我走来。
“你知道的,我很珍惜你。所以,我不能容许你用你的手脚,去和别人拥抱旅行。”她盯着我恐惧的双眼,说,“你放心,我会好好珍惜它们。当然,还有你。”
我突然理解我的四肢为何如此痛楚,而墙面的新油漆味道如此熟悉。原来,是因为我的手肘和膝盖被利刃齐截、而那所谓的“新油漆”,是跟了我二十一年的血的缘故。
然后,我想起她昨晚在朦胧间对我说的话:“找个人来取暖。这是你温柔的杀死我的方式吗?”
于是我醒来,便成了一只狗。
一只,住在狗皮里的,声带也被截断的,畜生。
(夏霏/文)
鬼故事六:蜡像展览
小镇上来了个蜡像展,吸引了不少人参观。
第一周,我就去了,蜡像栩栩如生,参展者络绎不绝。
第二周,我又去了,发现蜡像增添了许多,惟妙惟肖。真佩服制作蜡像的师傅巧夺天工。参观者围得水泄不通。
第三周,我还去了,蜡像展门口人山人海,挤进去之后,我已经分不清谁是蜡像,谁是游客。
第四周,看蜡像的人有点少了,新制作的蜡像把馆子塞得满满的。
第五周,看客更冷清了,我也没心思去看了。
第六周,蜡像馆门前突然又排起了长龙,我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全部是蜡像。
第七周,蜡像展搬走了,小镇的人口也失踪了大半。
(莫争/文)
鬼故事七:化妆
一早,我睁开眼。
眼睑有些沾黏住了,使得我有些疼,又眨了眨眼之后,才想起大概是我没卸掉的睫毛膏吧。我起身,手掌似乎还能感觉得到床单上的湿气。也难怪,老妈昨天才拿去洗的,只是接连几天的寒流,没有什么阳光可以晒被子。
我坐在梳妆台前,不太敢直视镜中的自己。
我摸了脸颊,果然上头的洞洞经过一夜又变明显了,我昨夜没有卸妆,脸上的妆一定又已经糊了。我呆坐在镜前,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隔离霜、粉底液、粉饼、唇蜜……我没打算再花工夫卸妆了,看看天色,我想早班的公交车大概快到了。
用了遮暇膏和粉底液,再喷了些化妆水在海绵上,想办法将脸上露出的洞洞给盖住。事实上我不太需要再用化妆水了,然而一向的习惯总改不了。化好了妆,我穿上长裙,套上宽帽,要出门时,看到妈妈又要拿我的床单去洗了。我朝着她的方向叫了几声,“妈,我出门了。”
她没听见。
搭上了公交车,我发现即使外头寒风冷冽,我还是有些流汗。
我低着头,不时拿起镜子瞧,深怕自己的妆又花了。今天是期末考前猜题,助教会帮我们勾必考习题,也许班上同学哀兵一下,会再多泄几题也说不定。噢,今天顺便跟死党拿回我的CD,寒假没那张歌曲可听,可是会要了我的命。
进了教室,已经有些同学在看书。我找了个空位坐下,又习惯地拿了镜子照照。噢不,妆又花了——我忙拿起贴身彩妆包,在别人看见之前再补补妆。随着同学越来越多,教室也就更闷了,仿佛有一股股睡意袭来。我四下探头,想找我的死党,但没见到她。
趁着助教还未来,我起身叫了斜前方的同学,她是我死党一起租屋的室友。
“咦,今天她怎么没来?”鬼大爷鬼故事
然而,她见到我时,嘴巴张得老开。
我有些羞赧,不自觉摸了摸脸,害怕是自己的妆又花了。
“她……她上个月,跟你……你们出车祸,都……”
那同学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我这才看到全班同学都望着我,脸色极其难看。
我的皮肤又开始渗水了,脸上的妆渐渐遮不住我脸上深可见骨的那个洞。
我想,考完期末考,该回我的坟墓好好躺上一躺了。
(小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