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黑大个儿这么说,我高祖父立刻明白了,小兰的鬼魂被另外一个鬼魂从黑大个儿身上硬生生挤了出来,怪不得黑大个儿会口吐白沫呢,两道阴气在身体里交汇,搁谁也受不住。不过,现在附在黑大个儿身上的这个鬼魂,应该是张江,至于小兰,我高祖父这时候也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
这个时候,有一点让我高祖父很奇怪,他现在感觉张江鬼魂的阴气明显要比小兰的重很多。按理来说,张江比小兰死的晚,加上小兰是含恨自杀的,怨气应该比张江重才是,可是这时候张江的怨气明显不是普通新鬼那种程度,就像个死了几十年的老鬼似的,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个时候,我高祖父没时间想那么多,他把脸一沉,冷冷质问黑大个儿,“你就是张江吧,你想咋样儿,俺可告诉你,你已经死咧,现在你该往哪儿去往哪儿去,你要是还不走,俺可不会放过你。”
黑大个儿听我高祖父这么说,也不再跟我高祖父说啥了,显然和我高祖父话不投机,嘴里吼吼着怪声儿,直接抬手掐向了我高祖父的脖子。
黑大个儿原本就身大力不亏,再加上被鬼魂附体,身上的力量呈几何数字往上翻,这要是给他一把掐上,估计喉咙骨都要给他掐碎了。
不过我高祖父这时候早有防备,赶忙向后退了几步,丢掉手里的灯笼和梆子,飞快从怀里掏出一根点了鸡血的桃木楔。
这桃木楔之前说过,但是说的不是太详细,现在再来说一下,那些身边经常有不干净东西出现的朋友,可以照着我说的这种样式做一个。
做这种桃木楔,首选三年以上的老桃树树枝,不用太粗,太粗了带着也不方便,一般比大拇指粗一点就行,长度在十公分左右,长了也可以。木楔一头像铅笔似的削尖,其实形象点儿说,做好之后,就跟铅笔的样子差不多,一头儿尖,一头儿平,两头儿都用公鸡血抹匀,中间留着,特别是尖的那头,要把那个“尖儿”全部抹上,如果有条件的,鸡血里还可以添一些朱砂,做法很简单,这就算完成了。桃木楔还有一个别称,叫“穿心箭”,言说可以把鬼心穿透,至于,那些玩意儿到底有没有心,我就不知道了。
这桃木楔,在我们这些人眼里看来,算是件攻击性法器,就跟桃木剑性质差不多,你只要看见那些脏东西,有信心的话,你可以拿着它直接戳,要是胆子小点儿的,你把它直接扔出去就行了,就算打不中,也能吓跑那些玩意儿。
言归正传。我高祖父把桃木楔从身上掏出来以后,黑大个儿已经扑到了他跟前,速度快的出人意料,同时把一双大手掐向了我高祖父的脖子。
我高祖父躲闪不及,被掐个正着,脖子上莫大的扼感传来,我高祖父不能呼吸了,跟着眼前冒金星,耳朵眼儿里跟涨潮了似的嗡嗡作响,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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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劲儿。像这种情况我高祖父过去也遇上过几次,他憋住一口气,双手攥紧桃木楔,朝黑大个儿胸口戳了过去。
就这一戳下去,黑大个儿就跟只被踩着尾巴的老狗似的,嘴里“嗷”地喊出一声怪叫,显然吃了大亏,放开我高祖父转身就跑。
我高祖父哪里能叫他跑了,抬起胳膊用尽全力把桃木楔照着黑大个儿后心窝扔了过去。
我高祖父不会武术,也不会射飞镖之类的绝活儿,不过他常年干这个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扔过多少次桃木楔了,手下的准头儿早就练出来了。
桃木楔打着旋儿,不偏不倚砸在了黑大个儿后心窝上,黑大个儿立刻停了下来,像触电似的打了个激灵,跟着噗通一声翻在地上,一动不再动弹。
我高祖父趁机捂着脖子缓了几口气,感觉差不多了,几步跑过去,蹲地上拉过黑大个儿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在黑大个儿中指末端掐了掐,又分别看了看眼睛,然后长长松了口气。
张江的鬼魂显然是被我高祖父用桃木楔从黑大个儿身体里砸了出来,估计还受了点儿轻伤,桃木楔的别称叫“穿心箭”,这名头不是白来的。
黑大个儿这时候已经不省人事,嘴里咕噜噜往外冒白沫,我高祖父从身上掏出一根鸡血条,系在了他手腕上。系鸡血条是为了防止他再被啥东西上身。
黑大个儿这时候算是没事了,就是被阴气冲身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
这黑大个儿我高祖父不认识,不过看黑大个儿的衣着打扮,应该是蔡府的家丁。
随后我高祖父来到前院那些家丁住的大房子门口,喊开门,叫出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经过几个家丁辨认,黑大个人确实是蔡府里的家丁,几个人把黑大个儿抬回了房间。
同时几个家丁还对我高祖父说,这黑大个儿就是之前昏倒在花园井边的那个“傻大胆儿”。
我高祖父听了立刻释然了,因为按道理来说,这个么大个子,阳气应该很足才是,一般给鬼魂上身的可能性不大,怪不得他能给小兰上身,原来之前已经被阴气侵害过。一般来说,被脏东西上过身,或者被阴气侵过体的人,很容易再次着道儿,就像习惯性脱臼一样,是一个恶性循环。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这一夜,又算是平平安安过去了,我高祖父又回到前院大厅的椅子上守起了燃香,就等着天亮以后,跟自己的老丈人商量商量,找人把小兰和张江的尸身从井里捞上来。
在古时候,已经有“捞尸人”这个职业,不过不是专职,他们大多数是河里捕鱼的渔民,兼职给人捞尸。在我们这一带没有“捞尸人”这个职业,因为我们这里属于黄河中游偏下,水流还是比较湍急的,就是有人落水,尸体也会顺水冲到下游,所以无论哪里的捞尸人一般都是在水流平缓的下游地区。
第二天一大早,我高祖父就跟自己的老丈人蔡文烨说了这件事。蔡文烨有点犯难,因为近一个月来的折腾,蔡府里的家丁个个成了惊弓之鸟,这时候要是让他们下井捞尸,估计出多少钱也没人敢干。
这时候呢,老管家蔡章说话了,说他在县城外的乡下认识一个捞尸人,过去一直在黄河下游打渔,偶尔帮人捞尸,挺有经验的。蔡文烨一听,让蔡章赶紧套上马车去请。
捞尸,又可分为捞浮尸和捞沉尸,捞浮尸就是用钩子,下绳套儿之类的。捞沉尸就费劲点儿,必须胆子大、水性好的人潜到水里去摸,当然了,这里有个前提条件,必须得确定尸体就在这一带水域之内,要不然摸到下个世纪也不摸不着。
像小兰和张江这种情况,就属于沉尸,必须下井去摸,这个危险系数够大的,万一尸体没捞上来,再被小兰和张江的鬼魂扯住脚脖子淹死在水井里,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这里必须在说一下,一般淹死的人,尸体在水里一发尸,自然而然就会从水底漂上来,但是有一种尸体不会漂,那就是尸体鬼魂化煞的,就像小兰和张江现在这种情况,他们鬼魂的怨念直接影响了尸体,导致他们的尸体不但不会腐烂,更不会发尸。
什么叫发尸呢,之前也提到过,不过说的也不算详细,现在再来说说,发尸,其实说白了跟发酵面原理差不多,人死以后,身体里的器官较软,首先腐烂,也就是说从里往外烂,腐烂过程中会产生腐败气体,俗称“尸气”,那些气体会把皮肤鼓起来,这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发酵后的发面团一样,特别是肚子,又鼓又圆,这就叫发尸。
言归正传。趁着老管家蔡章出城请捞尸人这空当儿,我高祖父吩咐家丁准备捞尸时要用到的诸多物品:草绳两根,越长越好,必须结实粗壮;艾草一根,只要茎不要叶;红绫一条,每条长六尺左右;灯油一桶;火把一只;方形红布一块,四尺长四尺宽;焚香一扎;烧纸数沓;带叶子的细柳枝两条,六寸长,带盖子的青竹筒两支,一尺长,至少手腕粗细;公鸡血一碗;白布绫两条,两寸宽,一尺长,红绳两根,一尺长。
临近中午时,老管家蔡章把捞尸人请来了,一老两少,老的有六十多岁,小的一个四十岁出头,一个二十来岁,看样子像是祖孙三代。这时候呢,我高祖父要家丁们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齐全了。
这祖孙三个来的刚好是该吃饭的点儿,蔡府上下这时候都还没吃饭,蔡文烨就想吩咐厨上设宴款待这一老两少,那老的捞尸人见状,赶忙把手一摆,没让蔡文烨吩咐下去,说等捞完尸体再吃饭。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这些捞尸人捞尸的时候,也是有忌讳的,最大的忌讳就是,捞尸之前不能吃东西。这是为什么呢,试想,要是尸体在水里已经腐烂发臭,捞的时候那种黏腻腻、腥臭无比的感觉……第三十三章 木人斩蛇
捞尸前不能吃东西,这个恐怕不用我多说,每个人都可以想象一下,想象你吃的饱饱儿的,而且肚子里全是大鱼大肉的,连喉咙里都冒荤腥儿,这个时候呢,你看到一具腐烂的不成样子的尸体,还得下水里去捞……
我估计别说捞了,看一眼都能吐出来。
对于这些捞尸人而言,特别是捞这种沉尸,还要和尸体有一定的肢体接触,这时候要是吃的饱饱儿的,那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还有一点,人死以后,活人的汗水、吐沫、眼泪、鲜血,是不能沾在尸体上的,这很有可能导致尸体起尸、或者鬼魂化煞,像电视、电影上演的,某个人死了,活着的人抱着他的尸体痛哭流涕,像这种场景在现实里是不会出现的,因为活人眼泪一旦沾在死人身上,特别是亲人的眼泪,会导致死者亡灵不安,下葬两三年之内就会化煞,鬼魂就会跑家里来胡闹。
老的捞尸人肯定清楚以上这些,不吃东西捞尸,一是怕吐,二是怕吐出来的东西溅到尸体上,要是真给溅上了,不出三年,他们家就该倒大霉了。
这祖孙三个捞尸人在来蔡府之前,管家蔡章已经给他们简单说了一点儿情况,当然了,并没有告诉他们井里那两位已经化煞、蔡府已经闹凶一个多月,要是告诉他们这些,祖孙三个指定不敢答应捞尸。
闲话就不多说了,和祖孙三个寒暄客套一番以后,我高祖父带着他们三个,以及老管家蔡章、还有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来到了花园水井边儿。之前我高祖父让他们准备的东西也都拿着。
来到井边以后,我高祖父首先让人把那扎焚香和烧纸拿出来,一个家丁捧着点着焚香的香炉,青烟袅袅的围着水井转圈儿,嘴里小声念叨着,“井龙王开恩,不是有意冒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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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家丁蹲在井口,把烧纸一张张点燃,扔进井里,嘴里念着,“小兰、张江,来收钱吧。”点焚香围着井口转圈儿,是在祭祀井龙王,下井打捞尸体,会打扰到井龙王的清净,必须求井龙王开恩。点烧纸扔井里,是在给小兰和张江的鬼魂送阴钱,主要是吸引他们鬼魂的注意,给待会儿的收魂打基础,就像钓鱼一样,先下鱼饵打窝,把鱼群吸引过来,再下钩子钓鱼。
我高祖父这时候趁着家丁焚香烧纸的空挡,问捞尸的老者,问他们祖孙三个谁要下井捞尸,因为井口太小,只能下去一个人。
没等老者开口,那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说要下去,旁边那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忙止住了他,中年人表示要下去。
我高祖父看了看他们两个,感觉这个年轻人毛毛愣愣的,不如中年人稳重,于是答应让中年人下井。随后,我高祖父把中年人的大辫子解开一段,把准备好的艾草编进了他辫子里,又把那条六尺长的红菱系在了中年人腰间。
写到这儿,可别有人会问,男人怎么也梳辫子,别忘了,这时候是大清朝,男人个个梳辫子,留发不留头,前面说过了。
艾草和红菱都是辟邪用的,就怕中年人潜到水里以后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这时候要是还像过去那样儿,额头点鸡血,胸口贴六甲阳符,那就不太现实了,因为鸡血和纸符经不住水泡,一见水就散了。
等焚香和烧纸都烧完以后,我高祖父让人把那两个竹筒和两根柳条拿了过来。两个竹筒都有成人小腿粗细,一尺多长,顶部还有个包了粗布的木塞子。这竹筒一般在古代都是用来盛水或者盛酒的。两根柳条能有筷子粗细,上面左右分布着几片细长叶子。
我高祖父拿着一根柳条放进一个竹筒里,竹筒这时候不塞盖子,用绳子系在竹筒中部,然后慢慢放进井里,等挨着井里水面以后,停止放绳,让竹筒就那么在水面上自然飘着。
这个时候,我高祖父用火把照着井里,趴在井口对着井里喊,“小兰,小兰,回家咧,钻进竹筒别出来,抓住柳条别松手,带你回家咧……”
如此反复喊了三遍以后,竹筒竟在水里慢慢转起了圈儿,就像有外力把井水搅动起来一样,其实井水并没有动。
竹筒转了几圈以后,里面灌满了水,接着缓慢地往水里沉。
当竹筒沉到一定程度,拴在上面的绳子传来扯拽感的时候,我高祖父快速往上拉绳子,不消几下,把竹筒从井里拉了上来,打眼朝竹筒里一看,见柳条还在竹筒里,松了口气,忙用木塞子把竹筒口紧紧塞上,这时候旁人把鸡血和白布绫拿过来,用白布绫蘸着鸡血,一圈圈儿把塞子口儿缠上、封住,最后用红头绳捆牢。
至此,小兰的魂魄就算是收住了。
接着,我高祖父开始收张江的魂魄,和收小兰魂魄时一样,竹筒里放柳条,然后对着井口儿喊。
不过,这一次我高祖父喊了十几遍,竹筒竟然不见转圈儿,也不见沉,这说明张江的魂魄并没有钻进竹筒,更没有附在柳条上,更说明一点,这张江的鬼魂要比小兰的鬼魂狡猾很多。这让我高祖父十分困惑,因为张江一个新鬼,应该没这么大心机才是,这里面好像有别的蹊跷。
又喊了几遍,竹筒依旧不见动静。这时候呢,午时已经过去一半儿。午时是下井捞尸的最佳时辰,也是一天里阳气最重的时辰,要是过了午时再下井,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数谁也说不清,到那时候,就连我高祖父也不敢保证什么了。
我高祖父最后把竹筒从井里拉了上来,示意旁边的中年人即刻下井。
这时候呢,中年人辫子里编着艾草,腰里系着红布绫,还系着一根又长又结实的草绳,十几个家丁扯着草绳,人人蓄势待发。
中年人见我高祖父示意他下井,也不含糊,招呼了拉着草绳的那十几个家丁一句,双手摁着井沿儿就要往里下。
我高祖父这时候从怀里掏出一根桃木楔,悄悄塞进了他手里,小声交代他,要是在水里看到啥,或是感觉有啥不对劲儿的,就用桃木楔直接戳。
这一切,被旁边的老者,也就是中年人的父亲看在了眼里。老头儿露出一脸狐疑,等中年人下井以后,就问我高祖父,为啥捞个尸体还要这么多道手续?
我高祖父老实,就跟老头一五一十把实情说了。老头听完,脸色立刻就变了,扯起草绳想把中年人从井里拽上来。我高祖父赶忙拦住了他,宽慰他说,不会有事的,已经做万无一失的保障措施,绝对不会出事。
老头儿将信将疑,就问我高祖父是干啥的,我高祖父一报自己和师傅王守道的名号,老头儿脸色又变了,情绪激动地说,王守道救过他们全家人的命。
前面说了,老头儿之前是在黄河下游以打渔为生的,偶尔呢,也兼职下水给人捞下尸体。大概十多年前,有一次,他们祖孙三个捞出一个光屁股女尸,放到船舱以后用黑布一蒙,也没在意。可是到了晚上,那女尸不知道咋回事,竟然活了过来,这时候在船舱里负责看守尸体的,是老头儿的孙子,当时老头和他儿子都上岸休息了。
女尸活了以后,就勾引老头儿的孙子,老头儿的孙子当时也就十四五岁,先是害怕,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跟鬼迷了心窍似的,就和女尸做起了那种事……
第二天一大清早,老头儿带着儿子返回渔船,发现孙子昏死在了船舱里,浑身冰凉,而且就躺在女尸的身边,女尸这时候呢,身上蒙黑布没了,双腿分开支撑着船板,保持那种姿势。父子两个看了又惊又怕!
这时候呢,王守道已经收了我高祖父做徒弟,刚好要找船过河,可能来的点儿不对,河上没有摆渡客人的船只,就找上了他们这条渔船。
老头儿父子两个这时候哪儿还有心思做生意,就想把王守道轰走,王守道见老头儿脸色不对,就问他出了啥事,老头儿也是心里难过,就跟王守道说了。当时,老头儿并不知道女尸复活的事儿,这是后来他孙子被王守道救醒以后自己说的。
老头儿不知道咋回事,不代表王守道不知道。王守道一听,立刻就明白是咋回事了,到船舱里一看,更加确定了,这是修仙的畜生借助女尸身体,吸了老头儿孙子的阳气。
经过王守道做法,找到了那只修仙的畜生,是河里的一条水蛇成了精。
后来王守道用红杉木刻了一个木人儿,又用柳条给木人儿当剑,请下汉高祖刘邦,斩了那条水蛇,救了老头儿孙子一命,也算是救了老头全家,要是不把水蛇除了,老头儿和他儿子迟早也不能幸免。
汉高祖刘邦用赤宵剑斩白蛇祭旗起义的事儿,估计很多朋友都听说过,民间一般家里闹蛇精,都是请的汉高祖刘邦镇宅。相说刘邦是蛇类的克星,有些抓野蛇、毒蛇为生的捕蛇人,家里供奉的就是汉高祖刘邦。第三十四章 水上焚火
老头儿说王守道刻木人斩水蛇这件事儿,我高祖父没听王守道提起过,不过刻木人请神的方法,王守道倒是教过他,想来老头儿说的这事儿不假。
咱把话题再返回来。老头儿这时候听我高祖父说,自己是王守道的徒弟,立刻激动起来,又听说我高祖父是蔡府的姑爷,当即表示,这次捞尸,祖孙三个不要一分钱。
老头儿说不要钱,我高祖父不可能真的让他们白干,捞尸这种事儿,可不是一般力气活儿可比的。
老头儿的儿子,也就是那个中年人,下到井里约莫过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在井里喊上了,说摸到一个。
古时候的水井并不深,一般不超过十米,因为地下水资源相对现在来说,要丰富很多,地下水位也高,井口到井底水面的距离,一般只有两米多不到三米的样子,有时候不用辘轳和井绳,用扁担勾着水桶就能打上水来,要是赶上雨季,还能从井里往外翻水。当然了,我说的是我们这里的水井,并不代表全国各个地区的。
守在井口儿的人听到中年人的喊声,赶忙把另一根早就准备好的草绳放到了井里,井里的中年人随后拉着草绳,再次潜进水里。
不大一会功夫,中年人从水里钻出,招呼上面的人拉草绳,随着草绳一点点拉动,一具男尸被众人从井里拉了上来。
这男尸保存的非常完好,除了皮肤被水泡的有点发软发白以外,并没有发尸的迹象,经几个家丁辨认,正是老厨子的徒弟张江。
半个时辰以后,就在午时快要过去的时候,小兰的尸体也被打捞了上来,小兰的尸体和张江的尸体状况差不多,就是脸上一些地方有淤青,看着挺不协调。我高祖父心里明白,这是让张江给打的。
鬼魂化煞以后,尸体一般不会腐烂,但是鬼魂要是受伤,伤口就会在尸体上呈现出来。这就像一个……怎么说呢,用现在的话说,就像一个蝴蝶效应,也像是一个连锁反应,亡灵受伤,它原本的宿主也会受伤。这个呢,我的文字表达能力有限,真的不能准确的解释清楚,各位知道意思就行了。
两具尸体打捞上来以后,我高祖父和蔡府这些人也算松了口气。不过,由于张江的魂魄没能从井里收上来,我高祖父只能改变原来的计划。
我高祖父吩咐家丁,把小兰的尸体在蔡府找个空房,好好安放,张江的尸体呢,随便扔进柴房就行了。
随后,我高祖父让下水捞尸的那个中年人洗了个热水澡,那热水里被我高祖父放了艾草叶,除晦气用的。早些年,在我们这一带,家里要是有人去世了,操办完丧事,把去世的人下葬了以后,都会在家里的各个房间点些艾草熏一熏,或者撒五谷冲一冲,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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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就是除晦气的。民间还有另一种说法,说这么做是怕有些死者的亡魂舍不得离家,用艾草一熏,或者撒五谷一冲,魂魄就在家里呆不住了,就会离开家去它该去的地方。不过,我并不是太赞同这种说法,在我看来,烧艾草,撒五谷,冲晦气是一方面,寻求心理安慰才是真的。言归正传。一切处理停当以后,蔡文烨让厨上设宴。
吃过午饭以后,蔡文烨给了那祖孙三个每人十两纹银,三个人说什么也不要,最后我高祖父出面,和他们来回推让几次以后,老者勉强收下了十两银子。
捞尸人祖孙三个走了以后,蔡文烨问我高祖父,小兰和张江的尸体怎么办。
我高祖父想了想,问蔡文烨,过去那个小花匠的尸体埋哪儿了。
蔡文烨回答说,小花匠死后,小花匠的父母把尸体带回了家,不知道埋哪儿了,蔡府还给了那对夫妇一百两安葬费。
我高祖父说,不如给小兰和小花匠结个阴亲,这样小兰的心愿就算了了,咱们活着的人,也能够安心了。
蔡文烨点头答应,吩咐老管家蔡章出城找小花匠的父母,商量结阴亲的事儿,还好小花匠的家就在城外一个小村子里,离县城不算远,不过,管家蔡章具体是怎么跟小花匠的父母商量的,咱就不再细说了。
随后,我高祖父又吩咐几个家丁,把张江的尸体用草席裹了,抬到城外找个荒僻的地方,浇上灯油烧了,烧过以后,就地挖个墓坑埋了。
一般化煞的鬼魂,尸体都是不腐烂的,尸体算是鬼魂的一个寄托之所,这时候要是把尸体给它一烧,魂魄就会跟着消失,不过这些鬼魂具体是魂飞魄散,还是被迫送到了它该去的地方,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过去鬼事多,现在鬼事少,除了现在人口多了,没了鬼魂容身之处以外,和国家实行的火化政策可能也有很大关系。
返回头再说张江这个人,这张江没有父母,一开始跟着一群叫花子以要饭为生,十八岁那年冬天,滴水成冰的数九寒天,他遇上了老厨子,老厨子见他可怜,给了他一点儿吃的,又送了他一件破棉袄。从那天开始,他就死活跟定了老厨子,赶都赶不走,狗皮膏药似的,老厨子最后没办法,只好收他当了徒弟。
老厨子这时也听说了张江的事儿,对于张江的死也挺难过的,但是这怨不得旁人,要怪就怪他这徒弟花心且不忠心,理亏在先、咎由自取。老厨子心里就是委屈嘴上也说不出啥。
在古时候,一夫多妻和出轨,是两个概念,你要是娶了老婆,还想再娶二房、甚至三房,没人在背后戳你脊梁骨,还会觉得是理所应当。你要是没成亲、或者已经成过亲,还在外面和多个女人乱搞,那就是违背天理常论了,会被浸猪笼、骑木驴等等。
写到这儿,可能会有人说,古时候还有妓院呢,去妓院怎么不被浸猪笼、骑木驴呢?这个,我只能说,妓院只是一个金钱交易的场所,和真正意义上出轨,性质也是截然不同的。
再来说说我高祖父让之前让家丁准备的那桶灯油,和那块四尺长四尺宽的红布,原本这桶灯油并不是用来烧尸体的,是用来“净水”的,红布是用来遮盖井口的。
什么是“净水”呢,也属于除晦气的一种方法。
之前说了,花园的花草全都莫名其妙枯死了,池水里的鱼也全都翻了白肚儿。这是因为井里的水被小兰和张江的鬼魂、或者尸体给污染了。这些被污染的井水,人喝了会中毒,花草沾上会枯死,至于鱼池里的鱼,因为鱼池是个死水池,需要定期加水和换水,从井里打出来的毒水加进鱼池里以后,这就导致了鱼的死亡。
言归正传。“净水”的方法很简单,把小兰和张江的魂魄、尸体,全都收上来以后,把灯油倒进井里,然后用钩子挂上一支火把投到井里,将漂在水面上的灯油点燃,再用红布把井口封住,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以后,红布揭开,井里的水就会恢复正常。
这种方法,就像上面说的,也是除晦气的一种,这方法在家里也是可以用的。要是有朋友觉得家里不干净的话,可以用瓷碗盛上半碗清水,然后往清水里倒香油,过去的灯油,一般用的都是香油,也有用动物脂肪的。香油必须要多倒,至少在水面形成两公分厚的油膜,要不然点不着,然后找些报纸之类的废纸,点燃后扔在碗里,这就算成了。这种方法,我们叫它“水上火”,可以消灾驱邪。切记,不能用汽油,汽油太危险,有朋友要是用汽油这么干,造成啥不良后果,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言归正传,眼下这种情况,由于张江的魂魄没能从井里收上来,这也就导致了“净水”这个步骤中途夭折了,这是我高祖父没预料到的。
这么一来,只能用准备好的灯油烧掉张江的尸体,然后和蔡文烨商量商量把水井填了,另打一口新井。
一后晌的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傍晚时,那几个烧埋张江尸体的家丁回来复命了,说把张江的尸体烧成了黑炭,然后就地挖坑掩埋了,我高祖父听了放下心来,让他们几个到账房每人领二两银子。这件事,蔡文烨已经交给我高祖父全权处理,给银子啥的,也是我高祖父说了算,再说了,女婿也是半个儿子,蔡文烨也从来没拿我高祖父当外人。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老管家蔡章也回来了,说在城外找到了小花匠的父母,小花匠的父母也同意结阴亲这件事,言说后天就到府上下聘礼。
这种结阴亲呢,其实和活人结婚差不多,要有阴媒提亲,然后男方家来女方家下聘礼、定日子,接着就是备嫁妆等一系列的琐事。唯一不同的是,阴人与活人成亲的日子和时辰刚好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