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古旧的唱片机中又吱吱呀呀的传出听了数遍的贵妃醉酒,尖锐刺耳的声音直刺灵魂,使神经狂暴有瞬间低迷。夜渐渐深了,透进窗的无尽黑暗吞噬了唯一的光亮,手中的烛灭了,我举着沉重的烛台静静的立在窗前,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的矗立着,远方似乎闪着母亲的影子,长衫水袖,纤纤玉手,珠光宝气,眼含秋波,挥袖洒泪,优雅的唱着一曲曲戏曲。忽然停下,迈着青莲碎步向我缓缓走来,却是越走越远……老唱片机吱吱呀呀尖锐地叫着,像一位老人风烛残年苟延残喘,在静谧的黑夜意外的刺耳,影子张大了嘴将最后的留恋消化了,落地窗反射的影子,一片死亡的黑暗中隐约的显现那张我亲手仿画的蒙娜丽莎。她笑了……对着我温文尔雅的笑了……我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满足地笑着……
声音在空寂的房间一波一波的回荡,久久才停息……
满玻璃的血盈满了蒙娜丽莎刺目的微笑……
<2>
灯还亮着,发出刺眼的光芒,刺得眼睛灼热的疼痛,泪从温热的眼眶中喷发出来,决堤的痛苦席卷我的所有感官,泪在脸上肆意的流淌,无情地将所有的悲伤和痛苦放大,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沉重的像压着座大山,我顺着墙角缓缓的坐在地上,紧紧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泪像泉不断涌出,苦涩的在伤口上一次次撒盐,门口警察张罗着把母亲的尸体从厕所中抬出来,长衫水袖就这样没有生命的拖拉在地上,留下不灭的怨恨,我克制着自己不哭出声,不去看那白布下大体的轮廓,这绝对不可能……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血殷殷流出陪着我痛苦的哭泣,母亲不是自杀,绝对不是自杀!在痛苦的黑暗中我看到父亲垂着首静静地站着,与身后妖艳的女人攀谈着,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一丝不漏的进入我的视线。那个女人不经意的抬头,让人恶心的笑容怎么也遮掩不住,眼睛里满是狂热的兴奋,闪着贪婪的火花。我狠狠地握紧了拳。
死亡报告上刺眼的白纸黑字,将我伤的体无完肤,母亲属自杀,在厕所用肉色的丝袜上吊自杀,我狠狠的咬着牙忍着泪。父亲无奈的拍着我的肩膀:“杨子,不要悲哀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不该和你母亲提离婚的……”父亲慌乱地低下头,找着手帕,钱包从口袋里掉出来,露出里面恶心的照片,不是我,不是母亲,而是她……父亲慌忙拾起哆哆嗦嗦的藏进口袋里,慌乱的擦着,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我知道他并不是擦泪,而是掩盖自己害怕的内心……
母亲绝不是自杀……
忽略的那一点……母亲从没有丝袜……
我回到房间整理母亲的遗物,古装长袍,朱佩罗簪,胭脂水粉,火红蔻丹……墙上那张照片,母亲玉簪螺髻,泪光点点,温柔扶着莲花,娇弱的扶栏低唱,身板姿态是常人难以学得的高贵与温婉,大有侍儿扶起娇无力的羸弱与美丽……
母亲是戏子,天才的戏剧演员,在与父亲结婚后就退出了演艺事业,而父亲,是在欧洲长大的富少爷,父亲对母亲不亲不热,反感母亲举手投足间的姿态。父亲最爱的是西方艺术,他最喜欢的就是《蒙娜丽莎的微笑》。
黑夜将伤口遮盖,魔鬼一遍遍舔食着从伤口流出的怨恨……
黑夜,我静立在母亲的床前,一语不发,像一座雕像……
<3>
痛苦在叫嚣,怨恨在疯狂……
我放弃了我所拥有的一切,我放弃了去外地上名牌大学的机会,甘愿在当地的美术学院里受人唾弃,我放弃了我的前途,我要让你们丧失生命的权利……
老师说我是天才,我惊人的绘画天赋让所有人折服,我成了别人眼中的佼佼者,也成了父亲的骄傲。谁又看到我彻夜不眠拼命的努力,双手被橡皮擦的鲜血淋漓,谁又看得到我一次次的大声嚎哭,用泪涮洗着画笔,用血调和着颜料,谁又看得到我撕碎一张张画稿,一刻不停的描画……
对于父亲的续娶我没有任何的反对,即使是在母亲死后还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就仓促结婚我没有表示任何的意见。我似乎是笑着看着我的后母,那个在母亲死时与父亲快乐攀谈的女人。我似乎是笑了,在深深的黑雾中我感觉自己笑了,僵硬的脸只能扯出一种怪异的表情,全被痛苦和怨恨占据了……
新婚礼物,我送给父亲我花了整整15天不眠不休才画出的仿品《蒙娜丽莎的微笑》,父亲激动的拥著我,不停的感谢,我厌恶的推开他,跑入只属于我的黑暗,没有人看见我扯出的诡异微笑,当然,除了那张蒙娜丽莎,她回了我一个微笑……
我恨所有的人,我知道,杀害我母亲的人是我“最亲爱”的父亲还有那妖娆的后母。我开始变得喜欢黑暗,喜欢自己狰狞的微笑,喜欢自己创造的怨恨……
我永远也忘不了母亲和蔼的笑颜,梨花带雨的模样,忘不了母亲死时伸长的舌头,惨白的眼球,忘不了父亲嘴角扯开的那一点小小弧度,忘不了后母眼中的怨恨与嫉妒。我永远也不会忘,我会让你们带着你们丑恶的嘴脸下地狱!
后母怀孕的速度很快,结婚才没几天就已经三个月了,我在父亲面前不时的大吼:“度日如年~”她总会生生的挖我一眼,敢怒不敢言,她明白如果得罪了唯一靠山身边的公主,她的日子会相当艰难。我扬起嘴角,我要让你们痛不欲生!
空气总是闷热的难受,父亲和后母一天一天的消瘦了,衰老的速度快得让我?目。我从后母的身边走过,她消瘦的脸上会挤出一抹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满是厌恶。后母圆鼓鼓的大肚子更是突兀丑陋的显现在外面。作息时间也越来越乱,虚弱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跑……
也许只有我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呵呵,我在黑暗处狼一般的窥探,舔舐着愤怒的獠牙……
我开始劝父亲喝各种的补药来提高自己的睡眠质量确保精神抖擞,各种各样的不知名的药像泉水似地进入父亲的肚子,我邪恶的笑着,一瓶一瓶的将父亲推进我所设计的陷阱,他疼我,我正巧利用了他的爱,这样来说,我要谢谢他……
面对他们我又着我从没有过的开心,我开始把所有事做到完美,一次次地暗示父亲我要进入公司工作,后母愤怒地瞪着我却只是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父亲笑着拍着我的肩表示对我赏识,并有意将我安排进公司,后母不满的努嘴,半夜的房间充满两个人大声的吵闹声,像一声声鬼哭狼嚎在黑夜不安分的跳动着,我附在门板上强忍着笑听着,后母歇斯底里的暗示父亲让我离开,我扬高嘴角,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羊羔只有被人宰杀的未来。什么都阻止不了我的步伐。我凭着文凭与关系进入了父亲的公司,很顺利的成了企划的经理,一切的光明都将沦为黑暗,我扬起嘴角狠狠的咒骂着。我确实是天才,父亲的公司就像我手中的玩具,让我随意拨弄着。我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以各种各样让人无可挑剔的决断将公司了形形色色有作为的人才一波一波的辞退出公司,我的做法每一次都合情合理的让人?目结舍,连父亲都不得不相信我,我有一公司的名义大量的的借外债,然后转账进我所拥有的账户,将我所有的钱都转移到英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我拼命阻挡各种消息进入父亲的耳朵,整个公司就像一个被吃的千疮百孔的烂苹果,只有外表光鲜了……
我在黑暗处一笔一笔的计算着,一天一天的倒计时……
父亲在我的催促下做各种各样的身体检查,我笑着将所有的检查结果送到父亲手中,笑意已经无法忍耐了,像魔鬼不停冲击我的表皮。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是异常正常,父亲拿着检查结果笑得合不拢嘴。我偷偷地堕入黑暗放声大笑,光鲜的外表下全是败絮,没有任何可以骄傲了……
后母肚子里的孩子很大了,七个半月了,挺着十分丑陋,我微笑着在后母身后暗暗的说,我帮你把它拿掉吧……房间里,蒙娜丽莎还在对我微笑,我邪恶的扬扬嘴角,对她微笑……
半夜,是诡异的代名词,是个很好的时间段,我吱呀一声推开了母亲生前的房门,静静地凝视着黑夜带来着疯狂。
轻轻拿起画眉笔,精细的画着,火红的胭脂一点一点涂在唇上,妖艳诡异深藏獠牙,粉色的眼影,墨黑的眼线,狭长的丹凤,勾勒着死亡的线条,为骨架的死亡带来血与肉的美感。乌黑的长发仔细的盘在头上,额花闪着晶莹的光芒,像一滴滴泪,,修身的长袍血红而又鬼魅,散发着让人窒息的感觉,飘逸的水袖轻轻一甩如水般波光潋滟,融化一周遭的空气,在微微的震动发音,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我对着镜子嫣然一笑,鬼魅而又绝艳,杀气与诡异四溢,四周空气瞬间冰冷,死亡慢慢蔓延了整栋房子……
呵碴,我听见后母的房门响了,今晚的晚餐是我做的,多加了很多盐,我又把房中所有的水倒掉,今晚后母一定会出来喝水,我学着母亲的微笑,迈着碎步缓缓走出房间,看见后母艰难下楼的样子,我想要大笑出声,就像一只母狗,在别人家中讨食。我卖力止住笑,却压不下狰狞的表情,我快速的从后母身后猛地一拍她,我感受得到她打了一个大冷颤,全身颤抖的回头,我猛地将脸凑了过去,我清楚的看到后母圆圆的眼珠瞪得要爆裂,脸一下被吓得苍白,“哇”的一声大叫出声,脚下一滑从楼地上滚了下去,砰砰,黑暗的独奏曲,我不由的笑起来,楼梯我整整打了十遍蜡,在楼梯底端我又打碎了一个花瓶还倒下去了一包大头针,如果说起来,花瓶是在后母下楼梯时不小心撞倒得,而那包大头针正巧放在花瓶旁边……
后母倒在满是碎渣的血泊中,挣扎了两下,一动也不动了……
我狰狞的大笑出声,快步躲在楼梯阴影处,等待好戏的上演。
父亲从房间里慌忙的跑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后母,鲜血诡异的铺满了各个角落……诡异死亡,血腥气一阵阵的令人作呕,父亲突然捂着胸口痛苦的倒了下去,张大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父亲,你每次喝的药都是我特别配置的,加速人体各器官功能衰老透支。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是我一手伪造,你骄傲的大笑笑的是你已经虚脱的身体。痛苦害怕让父亲像遇到毒一样的蛇,迅速的蜷缩起来,艰难的挣扎着,渐渐没了声息。
我狰狞地笑着走出阴影,狠狠地啐了一口,转头看向房间里的蒙娜丽莎,我感激的笑出泪来,画的表面我用海洛因涂抹过,在空气和接触中进入人体,让人神志不清快速衰老,我的计划得逞了,完美的落幕了……
我打开老旧的唱片机,疯狂的大笑着……
卧室的蒙娜丽莎,正在对着我诡异的微笑……
<4>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