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菲之死
丁菲失踪的那晚,张安妮一夜未眠。
她伏在床上,紧紧盯着门,期望丁菲什么时候会推门进来。
电话一直打不通,张安妮觉得越来越压抑。
司徒楠也没有睡着,她靠在床头,从枕头下掏出那把剪刀修理着自己开叉的头发。
“咔嚓”“咔嚓”的声响,每一下都如同戳在张安妮的心头,敞开的窗户吹着风。
“你觉不觉得那个预言少女其实是专门来惩治罪恶的?”修剪着开叉头发的司徒楠突然停止剪刀开合的动作,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心神不宁的张安妮。
张安妮避开她的眼睛,不想与她多言,心里忽生一股厌恶感:“出了这么多事,她居然还是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确实够冷漠的了。”
“滴滴”,这时,张安妮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她浑身一颤,这声音简直就是死亡的召唤,让她恐惧到了极点。
尽管很不愿意,她还是拿起手机按亮了屏幕。
上面依然是那个问题:剪刀吗,是,不是?
“不是。”张安妮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大喊了一声,把手机丢了出去。很快,她又把丢出去的手机捡了回来,手忙脚乱地回复了一条信息过去,两个字——不是!
但愿能挽回些什么。
发完短信,她翻身跳下床,开门冲了出去。
张安妮发疯似的跑上了天台,参照李萌萌的死来看,短信回复没多久她就在天台上用剪刀剪开了自己的喉咙。那么,现在回复了短信,丁菲会不会在天台上出现呢?
没有时间多考虑了,她现在只想去制止可能的悲剧。
在天台上,她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丁菲,不要死。”张安妮高声喊着朝天台边沿的丁菲跑了过去。
丁菲呆滞地站在一根晾衣杆旁边,涣散的眼神,对张安妮的喊叫毫无反应。
张安妮紧张地看了看丁菲的两只手,还好,都没有握着剪刀。
可能是刚才回复的:不是,起了作用。她拍了拍胸口。
不过,很快,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司徒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着她跑上了天台,手里还拎着那把用来修剪头发的剪刀。
张安妮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
情急之下,她一句话也没说,猛地一把推向了司徒楠。司徒楠脚下不稳,打了个踉跄,手里的剪刀不偏不倚地朝丁菲刺去。
丁菲发出一声尖叫,往后退了数步,正好撞上一条晾衣绳,牵绊之下,一眨眼的功夫就栽下楼去了。
张安妮对着那个坠楼的身影,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司徒楠手里的剪刀“咚”的一下掉在地上,上面还勾着丁菲身上的一条衣料。
手机上来了一条短信:她受到了惩罚。
——是非难断
亲眼目睹了丁菲的死亡后,张安妮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宿舍里一转眼就死了两个女生,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呢,是自己还是司徒楠。
是谁都不是她想见到的。
她们死前都做过那个预测死亡的梦,那么现在必须趁自己还没做那个梦之前,解决这一切。
首先,她觉得这件事与那个预言少女一定有着紧密的联系,说不定,她就是那个在图书馆天台用剪刀剪开喉咙自杀的女生。
那个梦是不是她故意引诱李萌萌和丁菲去做‘是非题’,然后让她们模仿她死去的方式死去。或者,她有什么冤屈,用这样的方式引人注意。
不管怎么样,张安妮都觉得自己该去会一会那个所谓的预言少女。
天色已晚,她准备好了一个‘是非题’来到了图书馆门外静候着。
还没到图书馆关门的时间,门口就站了一个人,白衣、长发,她一步步朝张安妮走来。
张安妮还在酝酿着心里那个问题,那个人已经来到面前了。
洁白的衣,绵延的长发在身后飞扬,应该就是那个预言少女。
在暗光下,张安妮观察着她的容貌,差点吓得转身就跑。
她居然没有脸!她的身上还透着丝丝凉气,直扑张安妮的面门而来。
一片浮云被夏夜的风吹拂,遮住了月亮,所有的一切又沉浸在黑暗里面。
“问吧。”不知是人是鬼的预言少女冷冷地说。
张安妮忍着恐惧,颤抖着说出那个问题:“她们是被害死的,是,不是?”
是。轻轻的一个字落在了张安妮的心上。
眼前慢慢铺展开一幅画面:
熟悉的宿舍,一个短发女生坐在张安妮的下铺低头哭泣着,她的面前是凶神恶煞的李萌萌,李萌萌用她那纤细的指尖点着短发女生的额头,用最难听的话咒骂着她。张安妮躺在自己的床上用枕头堵住耳朵,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对床下铺的司徒楠摊开一本书看得入神,仿佛所有的喧嚣都与她无关,她的嘴角只有一抹嘲讽的微笑。
接着,画面一转,依然是那个短发的女生,不过此时她没有哭泣。她正低头收拾行李,脸涨得通红。
李萌萌在旁边抱着手不屑地看着她,眼里尽是鄙夷的神色。接下来,短发女生出现在了图书馆外,她神情恍惚地拉着一个学生的手不停地问:“我是不是贼,我是不是贼?”
那个学生最后很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说:“是。”
短发女生凄然一笑。最后一个场景定格在图书馆的天台上,她站在天台上,手里举起一把剪刀剪开了自己的喉咙。
画面到此为止。
张安妮已经流出了眼泪,她哀声问:“你是君子?”
预言少女只是哼出一个鼻音,便消失在了张安妮面前。
这件事其实一直是张安妮的心病,那个短发女生就是张安妮刚才喊的君子。当年,君子在宿舍里最受排斥,除此之外,凡事咄咄逼人的李萌萌,还一直希望君子自愿搬出宿舍,好让她的损友丁菲住进来。
丁菲还到处宣扬她为君子编撰的八卦来打击君子。直到有一天,李萌萌丢了那只名贵的手机,最后在君子的床垫下找出来……君子被她们逼走了,而且她们还把君子偷东西的事情到处宣扬,弄得君子抬不起头来。
张安妮还记得那天,李萌萌为了表明君子是贼,拉着张安妮来证实,丢东西那天君子是一个人在宿舍里。张安妮记得那天君子的确是独自在宿舍里的,为了不招惹李萌萌和丁菲,她便说了一个字:是。
这个“是”字一直堵在她心里面许久。
张安妮这下才知道,原来所谓休学回家的君子自杀了。
难怪,丁菲和李萌萌会死在一把剪刀之下,哪怕在丁菲死前,她对那个杀人短信说了不是,丁菲也还是会间接因为剪刀失去生命的。
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滴滴。”口袋里的手机短信又来了。张安妮麻木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剪刀吗,是,不是?
一样的内容,张安妮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脑子里闪出司徒楠修剪头发的模样,拔腿朝宿舍的方向跑去。
——最后对决
张安妮赶到宿舍时,司徒楠并没有坐在床上看书。她很快发现了异样,听到卫生间传来的水声,她一脚踹开了卫生间的门。
司徒楠背对着她跪在地上,头发全部散下来,浸入她面前的水盆里。她的手里握着那把剪刀一缕缕剪着自己的头发,水盆里全是长长短短触目惊心的黑发。
张安妮的整颗心都缩在了一起,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从司徒楠的手里夺过那把剪刀。司徒楠手劲儿非常大,与张安妮形成了强烈的对峙。
锋利的刀口时开时合,在两个抢夺的女生之间晃来晃去。
“给我!”张安妮叫嚣着,死命拽着那把剪刀,刀尖几乎要抵到她的喉咙上。
卫生间的灯在这时,竟然扑闪起来,然后“砰”的一下炸开了花。司徒楠一愣,正好被张安妮一撞,后脑勺磕到了瓷砖上,“咚”的一声,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望着倒在地上的司徒楠,张安妮呆了,她不知道司徒楠是不是死了。
“嘻嘻……”她的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借着外面的灯光,张安妮从卫生间墙上镜子里看到了那抹白衣的身影。
“总算完成了。”那身影说,然后来到了张安妮的身边。
张安妮浑身一抖,那白衣的身影与自己竟然有一模一样的脸。
“我知道你是谁了。”张安妮笑了。
白影也笑了:“我就是另一个你。”
现在张安妮明白了,什么所谓预言少女,什么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还有论坛上的帖子都是自己一手做的。那件事在心里压抑得太久了,所以渐渐生出了另一个与胆小怕事的自己截然不同的,惩恶扬善的自己。
这多么讽刺啊。她憎恨丁菲的长舌妇八卦,司徒楠的自私冷漠,李萌萌的咄咄逼人。当然她也不能原谅自己的胆小怕事。
在白影与自己合为一体的瞬间,她举起那把剪刀狠狠剪开了自己的喉咙。
血喷溅在镜子上。
——尾声
张安妮在宿舍的卫生间自杀了,死状非常恐怖。
在警察清理完现场并做完笔录后,宿舍里剩下的三个女生收拾行李,准备搬去另一间宿舍。一边收拾行李,丁菲还在一边不满地抱怨,李萌萌骂得更大声。
司徒楠还是漠视一切,兀自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她的嘴角依然挂着一丝嘲讽的微笑。
书上说得真不错,一个人在极度压抑的心情下,只需要一点心理暗示就会衍生出另一种人格。
这些人永远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所以就需要一个来断定是非的人。
看看她们,都死人了,依然还在为自己的利益而咒骂死者,执迷不悟啊!
对付下一个要用怎么样的方法呢?这个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司徒楠合上那本厚厚的书,合上了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