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死于今日。
筱秋猛地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冷汗簌簌从脸颊滴落在被褥上。又是这个声音,再次出现自己的梦里,来的毫无征兆,去的又无影无踪。
她被这个恼人的诅咒折腾了一个夜晚,整个人都快要心力交瘁了。
为什么自己会死于今日?筱秋心中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个好女孩,从小便温文有礼,关心他人,所有的人都很喜欢他,熟识的人把她视作掌上明珠,不认识他的人也很快能和她打成一片。她自认为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他人的事情,为什么还有人忍心伤害自己呢。
筱秋把头扎进怀里,泪水不禁又从眼角溢出。一股莫名的哀恸从心头攒动上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心田,那种感觉既遥远,又仿佛触手可及,越往下感触,就越觉得心痛。
筱秋望着窗外轻轻飘落的霰雪,试图使自己从那片躁动不安的心绪中得到片刻的宁静。她喜欢下雪的时节,因为看着雪花,总是能幻想出很多美好的事物。
她下床伫立在窗户前,轻轻朝着玻璃哈了一口热气,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笑脸。做完这一切,她躺在床上,侧身抱着睡枕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终于浮现出安心的笑容。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边的雪也越下越大,筱秋的呼吸起伏有序,笑靥酣甜的宛如一个初生的婴儿。玻璃窗上的笑脸因为室内温度的缘故,渐渐地融化掉,最后汇聚成一道涓涓细流贴着地板朝床头方向一点点地蔓延开来。
(1)
清晨醒来,筱秋发现外边已经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兴奋之下来不及穿鞋就赤着脚急忙打开了窗户,美美地伸了个懒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她赶紧穿好校服,手忙脚乱起来,今天是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而今年也是她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年,光阴飞逝,转眼间自己已经十八岁了。看着镜子里面端庄玲珑的身形,筱秋叹了口气,自己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了,也不知道是喜是忧,但无论如何,一定要珍惜这个高中最后的一个连头,好好学习,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
“加油!”筱秋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客厅里,母亲已经将早餐准备好了,筱秋随便扒了几口,便匆匆地提着书包出门。
“妈,我去学校了!”筱秋穿好鞋,正准备打开房门,却又好像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回头看了自己母亲一眼。
母亲眉头紧蹙,嘴唇轻抿,一声不吭看着自己,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咦?”筱秋心中有些疑惑。平日里母亲的脸上都是带着温馨和蔼的笑容,好比春天里和煦的阳光,温暖着自己的心,从没有见到她像今天这样一脸乌云的模样?难道母亲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么?
筱秋看了看时钟,发现已经七点了,没有过多时间考虑这些问题,赶紧拎着书包跑了出去。
外面的世界已经是一副银装素裹的样子,瑞雪不遗余力的将自己的身影遍布到每一个角落。厚厚积雪已经淹没到了自己的脚踝位置,每走一步路,都感觉像是扎进了一个冰窟窿里,一股油然而生的寒意从脚底直往身上窜。
筱秋只觉得步履艰难,街道上的行人也是寥寥无几,走了几步路,发现道路上出现了一排崭新的脚印。筱秋正好踩在这些脚印上,步伐欢快的赶往学校。
在离校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筱秋逐渐追上了脚印的主人,在风雪中,隐约看见正前方有一道瘦弱的身影在缓缓前行。
原来他也是在这个学校里念书,筱秋心中一阵恍然,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吐了吐舌头,心中不免感到了几分失落。
赶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筱秋惊奇地发现所有的同学都已经到了,班主任莫老师正在讲述一些新学期的注意事项。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挂钟时间,七点二十,离上课还有十分钟的时间,还好没有迟到。不过今天大家居然这么早就赶到了,多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筱秋同学,站在那里发什么愣,你已经迟到了整整二十分钟,还不赶快进来!”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都聚集在教室门口,有不屑,有疑惑,有鄙夷,还有幸灾乐祸。
筱秋被无数双刀子般的目光切割地满脸通红,心中好像被火煎熬了一般。原来七点种就已经开课了,可为什么就自己一个人不知道,难道是学校的临时通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迷芳应该会告诉自己啊,她可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顺眼望去,迷芳正坐在台下,双眼紧蹙,嘴唇轻抿,用一种冷漠的眼光直视着自己。
筱秋心中一阵酸痛,不就是迟到了么,至于个个都这个样子。
“还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班主任冲着她大声呵斥,脸上完全看不到平日里慈祥和蔼的模样,原本平整的五官因为愤怒的牵动而扭曲挤动,显得无比的狰狞丑陋。
筱秋咬着嘴唇,将委屈的泪水咽到肚里,可是等她走进教室后才发现教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还哪有自己的位置。
原本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一名身材瘦弱的陌生男生,看到筱秋一脸诧异的表情,流露出戏谑般的笑容,站起身子,做了个“请”的动作。
筱秋走上前去,从上往下的打量了他一番,不知为何,从他的身上隐隐感觉到一丝的熟悉。
“请坐吧,这本来就是你的位置!”男生的声音很温和,笑容也很迷人,就像一阵春风般,看得筱秋有些心神荡漾。
“那你怎么办?”筱秋小声地问。
男生摸了摸下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站在你的身边就可以了。”
筱秋瞪大眼睛看着他,忍不住惊叫起来:“站着上课?”
这一声音在宁静压抑的氛围里就像是晴天打出一道轰雷,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刷的扫向了这边。
“筱秋同学,你很希望自己站着上课么?”班主任的脸色变得比刚才更加难看了。
筱秋满脸通红地连忙说了上“对不起”,赶紧坐了下来。她偷偷瞟了男生一眼,从侧面看去,他的样子很清秀,齐眉的刘海耷拉在额前,在他不笑的时候,显得更加成熟。
不过她在意的不只是他的面容,还有他的身份。在这之前从没有在班里见到过这个男生,难道是才转来的插班生么?为什么不给他安排座位?这样一直站着上课真得没问题么?她瞅了瞅四周的同学和老师,他们似乎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各忙各家。
正在诧异之际,一个小纸团砸在了面前桌子上,筱秋醒过神来,打开纸团一看,上面有一行清秀的笔迹:“我叫颜欢,中午休息的时候请来食堂一趟,我有话对你说。”
筱秋不由自主地扭过头去看了看那个叫做颜欢的男生,只见他两手插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如同灼热的阳光铺洒在自己脸上,散发出无穷的暖意。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颜欢都是站着听课,神情专注地盯着黑板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课间的时候,他会一个人跑到教室的角落,不知从什么地方叼出一根香烟,边抽边对着自己挥手示意,看得筱秋差点下巴没掉下来。
终于磨到了午休的时间,颜欢比筱秋早一步出了教室,然后便跑得不见踪影了。
筱秋看了看迷芳的座位,早已没了人影。平时她们都是一起出去吃早餐的,可是今天却没有叫上自己一起出去。想到今天弥华那道冷漠的眼光,筱秋就觉得心里一阵绞痛,还有班主任和其他同学,感觉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对自己不再友善,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起他们的事情一样。
难道自己真得就那么惹人讨厌么?
筱秋坐在教室里感觉有点窒息的喘不过气来,于是走出去透透气,顺便去趟食堂赴下约。
一路上,筱秋主动地和迎面而来的同班同学老师打招呼,可以所有人依摆着那样的面孔,双眉紧蹙,嘴唇轻抿,完全不理睬自己。
筱秋差点就要哭出来。这是什么时代,打个招呼也有错么。还好有了先前的遭遇,自己的抗打击能力也变得强大了不少,泪闸一直闭得紧紧的,硬是把快夺眶而出的泪水再次咽到肚子里。
这些人平时都和自己很熟,可眼下对自己的态度却完全比不上一个陌生的颜欢,至少他懂得用微笑来安慰一个处境糟糕的女生。
想到这里,筱秋前进的步伐更加坚定了。
(2)
临近食堂的时候,筱秋突然看见迷芳匆匆忙忙地一个人跑向了林子深处,她正想找迷芳把话问清楚,于是也跟了上去。
走了几分钟的路程后,筱秋在竹林小径旁边的一颗巨大岩石后面停下步子,看到眼前的景象后不由震惊得用手捂住了嘴巴。
迷芳正和一个比自己大七八岁的男子紧紧拥抱在一起,疯狂的亲吻彼此,
筱秋认识这个男人,他是常年盘踞在学校周围的不良青年,好几次看见他和迷芳在一起酗酒,飙车,最初以为他们之间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没有想到居然发展到了这样的程度。难怪最近一段时间迷芳在班上的学习成绩开始直线下降,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是令人担忧。
该怎么办呢?要现在上前阻止他们吗?再这样继续任由迷芳堕落下去,说不定她的一生就这么毁了。如果贸然上前,说不定会引得她不高兴,连朋友都没得做。
筱秋心中焦急,正当自己犹豫要不要冲出去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人在拍自己的后背,转身一看,颜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正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
“一个女孩子家在这里偷看别人亲热,害不害臊!”
筱秋被他的这句话说得面红耳赤,立刻甩开他的手娇嗔:“要你管!”
颜欢笑嘻嘻又上前拉住他的手,用责备的语气说:“你忘记了咱们的约定么,可不要毁约哦!”
被他这么一拉,筱秋顿时觉得手心里感觉到有些冰冷和湿滑,仿佛被水雾包裹了一般,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来到食堂里,两个人挑了一个偏僻安静的位置坐了下来,叫了一瓶饮料和一份熟食。
“你不吃吗?”筱秋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