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胎

2020-12-09 作者:故事大全 阅读:
  

  “啊……”一声女人惨厉的大叫震荡整座山谷。

  当静尘师太伸手推开茅草屋的破门时,眼前的一幕令人扼腕痛惜。只见茅草堆里,一个衣衫破旧、头发蓬乱的年轻女人静静的躺着,她的脸一片惨白,两眼圆睁,瞳孔放大,已经没了呼吸。而她的身下,却淌着一大片血迹,在血泊当中,还有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浑身鲜血,一条血乎乎的肚脐带仍然连在母体之上。恐怖的是,这个小男孩本该长着一张嘴巴的地方,却是平平整整的,一眼望去,委实令人心惊。

  静尘师太忍不住摇头叹道:“唉,冤孽啊,冤孽……”

  一年前。湖州大学

  林柯带着满心憧憬,走进了这所她梦寐以求的重点本科。她是村里唯一一个考上重点本科的女孩,也是几十年来,村里唯一的一个大学生,她是全村人的光荣和骄傲,因此她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努力学习,出人头地,以回报父母和父老乡亲。

  开学已经一个月了,林柯不太会交际,她总是一个人默默的吃饭、睡觉、学习。她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学校的图书馆,在那里,她可是自由自在的徜徉在书海里,就像一只小鸟飞翔在碧蓝的天空。

  这天下午,她抱着一叠资料匆匆的走向图书馆,在楼梯的转角处,突然与一个走下来的男生撞了个满怀,怀里的资料散落一地,男生连忙说对不起,附身帮她拾起地上的资料。林柯抬头的瞬间,她看到一张清癯而俊雅的脸,他的脸上带着一副近视眼镜,标准的知识份子打扮。

  “又是他?”林柯心中一怔,这个男生她已经遇见过很多次了,他也经常出现在图书馆里。林柯不止一次的留意过他,想不到这次会和他不期而遇。

  男生帮她整理好资料递给有些发愣的林柯,微微一笑道:“实在抱歉,没撞疼你吧?”

  林柯摇摇头,没有说话。男生有些腼腆的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柯。”

  “哦,我是大三文学系的,我叫何然。很高兴认识你。”说着伸手想与她握个手。

  林柯却只点了点头,并不伸手相握,不知怎的,脸上有些发热,连忙抱着资料走了。这是林柯与何然的第一次谈话,很短,却让林柯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中午,两人再次在图书馆里遇见了,在一排高高的书架两边,两人同时抽中了同一本书,那是一部富有诗意的爱情小说《荆棘鸟》。当下,两人都有些尴尬,互相推让这本书,但是书只有一本,最后何然提议道:“不如一起看吧。”林柯心中忐忑不安,迟疑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整个下午,两人便并肩坐在书桌前,一页一页的翻阅,他(她)们渐渐的沉醉在书中的故事里。看到最后一页时,书的结尾处,有这样一段感人至深的话:“鸟儿胸前带着荆棘,它遵循着一个不可改变的法则。她被不知其名的东西刺穿身体,被驱赶着,歌唱着死去。在那荆棘刺进的一瞬,她没有意识到死之将临。她只是唱着、唱着,直到生命耗尽,再也唱不出一个音符。但是,当我们把荆棘扎进胸膛时,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们却依然要这样做,我们依然把棘刺扎进胸膛。”

  看到这里,林柯哭了,伏在桌上久久不息的耸动着肩膀。何然的眼睛也有些红,他轻轻的拍了拍林柯的肩膀道:“荆棘鸟是幸福的,用自己的生命换一份真爱,值得。”

  那一刻,何然这个名字,便深深的印入了林柯的心中。

  从此以后,何然经常有意无意的与林柯邂逅在校园的各个角落,两人也渐渐熟络,从最初的拘谨到后来的敞开心扉,无话不谈,再到一起吃饭、看电影、看书、听音乐……林柯原本枯燥乏味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她渐渐的喜欢上这个充满阳光,充满诗意和自己有着共同爱好的男生。

  在那个下着大雪的浪漫平安夜,何然手捧鲜花,在教学楼后的松林里约见了林柯,他对林柯情意拳拳的道:“柯,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林柯俏脸涨红,害羞的笑了笑,轻轻的“嗯”了一声,终于点头答应了他。那一刻,何然的心飞了起来,将她紧紧的拥入怀里。那一刻,林柯的心暖暖的,带着甜蜜滋味,她觉得自己找到了想要的幸福。

  从此两人坠入爱河,谁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莫暮暮?”他俩却相反,不求永远,只争朝夕,便是无意的回眸,也带着绵绵情意。陷入热恋中的人,都是感性而疯狂的,在一个不平凡的深夜,图书馆里只剩下他(她)们两个人,何然放下书,慢慢的向林柯靠了过去……

  寒假,林柯回家了,每天无休止的思念何然,可是就在即将开学的前几天,林柯发现自己身体不适,总是头晕恶心,以为着了风寒,便去医院看病,结果医生告诉她:“你不是感冒,而是有了娃娃。”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将林柯吓了一大跳,但她在害怕之余,却又难掩一丝欣喜,和心爱的人有了爱情结晶,不能不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开学之后,林柯回到学校,迫不及待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何然。何然听完也是满心喜悦,抱着林柯激动得流下泪来。可是当林柯面带期待的问他:“这孩子咱们要还是不要啊?”何然却犹豫不决了,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说:“其实,我非常喜欢孩子,只是……只是……”

  林柯的心顿时凉了一半,她是多么希望何然能够坚定的点头说:“要。”可是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渐渐的泛起了雾气。凄声道:“你的意思是怕这个孩子连累你的名声,对吗?”

  “柯,不是这样的……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了,别说了,我明白。也许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爱我,否则你不会这样犹豫不定。”说完,林柯含着眼泪,气冲冲的转身走开了。她走得并不快,她希望何然能追上来拉住自己。可是他却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林柯在宿舍里时常作呕,同寝室的姐妹们都关心的问她怎么了?林柯却只能胡乱的找着借口搪塞过去。这天下午,林柯在教学楼下再次碰到何然,林柯把头故意低到胸前,两人几乎是擦肩而过。林柯满以为何然会叫住自己,然后跟自己道歉,可是他却像个陌生人一样,竟然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林柯心中燃起了怒火,她怎么也想不到,曾经那个和自己耳鬓厮磨、亲密无间的恋人,转眼间就像是从未相识一般冷漠。

  林柯转身冲上去,怒道:“何然,你真的要这样对我?”

  何然惊讶的回过头,不解道:“你……你是谁?我好像不认识你。”

  这句话犹如一把匕首,准确无误的插进了林柯的心窝里,她的心一阵剧烈的痛,她再也忍不住,“啪”的一声,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何然云里雾里。

  “何然,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狼心肺!我肚子里都有了你的骨肉,你竟会说这种灭绝人性的话……你……呜呜呜……”林柯说不下去了,痛苦的哭出了声。

  何然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半晌才道:“原来……你就是我的嫂子。”

  林柯听他竟然叫自己嫂子,当下一愣,难不成,这是何然的弟弟?可是,她瞬间更加恼怒,因为她看到,他的眼角处,分明有一粒小黑痣,即便是双胞胎兄弟,也不可能这么巧合。“你……你好卑鄙!好无耻!”

  何然见周围行人不断,便对她说:“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拉着林柯的手臂,将她拉到一棵树下,林柯厉声怒道:“你放开我!”用力甩开他的手。

  何然道:“你就是林柯吧?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请你耐心听完。其实你认识的那个何然,他是我双胞胎哥哥,而我叫何迅。我哥哥命苦,早在半年多以前,我们兄弟俩去华山旅游观光,想不到半途中遇到下暴雨,大巴车在半山坡上被泥石流冲到山崖下,我哥为了保护我,便用身体牢牢的挡在我前面,在那次事故中,我哥不幸去世了,本来死的人应该是我,可是我哥却用他的命换回了我的命,后来我哥被阴差抓到了地府,阎王经过审查,发现我哥死得有些冤,而且被他舍己救人的行为感动,便法外开恩,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哥便说,他这辈子没有谈过恋爱,只想好好谈一次恋爱。阎王便点头答应,并且准许他返还阳世附身在我的身上,我哥重返阳世前,阎王警告他:你要记住你只是一个,你可以和人谈恋爱,但绝对不能和人类有孽种,否则便是犯了天条,将受到三年六个月白蚁啃噬的折磨。一天晚上,我哥便托梦给我,把这一切全都告诉了我。我答应我哥让他上我的身。再后来,我就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般,不知道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直到前天晚上,我哥再次出现在我的梦里,他对我说了你们之间的事,并且告诉我你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但是,他说这个孩子不能生下来,因为人和鬼所生的孩子叫做煞胎,将来必将危害人间。现在他犯了天条,要回到地狱受白蚁啃噬之苦,我问他,你明明知道这么做会受到这样的折磨,当初为什么不克制自己的行为?他说:我没有后悔,因为那样才是一段没有缺陷没有遗憾的爱情。就像荆棘鸟,为了真爱,可以让荆刺穿过胸膛,我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所以,我哥临走前让我告诉你,他说他很对不起你,不能再给你幸福,如果有来世,他一定会娶你做老婆,永远爱着你。嫂子……”

  “啪”林柯狠狠的打了他一记耳光,将他的话也打断了,何迅捂着火辣辣的半张脸,愣愣的望着对方。林柯凄声哭道:“何然,你若是想甩掉我这个包袱,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恐怕我还好受一些,可你却编造出这样一个弥天大谎,你答应过我,你今生今世都不会骗我的,现在,你却如此对我……我恨你,我恨死你啦……你滚,滚出我的世界,我再也不要见到你……”说完,便掩面飞奔而去。

  何迅忧伤的望着她孤寂的背影,重重的仰天一叹,却没有追上去。

  天空惊雷阵阵,林柯失魂落魄的随着脚步走出校门,眼泪疯狂的往外涌,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条大河的跨河大桥上,大雨淋透了全身,头发胡乱的粘在脸上,冷风一吹,浑身不停的发抖。而她的心却比这雨更冷。曾经,自己以为找到了自己终生幸福,而现在,却落得如此下场,活着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林柯木讷的爬上了桥栏,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值得留恋?当即便伸脚踩向了虚空。却在这时,一只手从身后挽住了林柯的胳膊,将她拽了下来。林柯情绪激动的挣扎着大叫:“放开我,让我死,让我去死!”由于悲愤过渡,林柯当即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林柯终于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竟是在一间香火萦绕的庙堂里,身边坐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尼姑。

  在后来的交谈中,林柯得知这位老尼姑法号静尘师太。原来,那天便是她救了自己。

  在清云庵的几天静休中,林柯渐渐的冷静下来,她觉得,外面红尘滚滚的世界,已非自己容身之地,若能像静尘师太这样超然物外、了却凡俗的过日子,倒也落得清闲安逸,于是便向静尘师太道明心意,想拜她为师,出家做尼姑。然而静尘师太却摇头叹息,说她尘缘未了,出家未必能解开心结,心静不下来,便是削发为尼,也是枉然,便一口拒绝了她。

  林柯不愿就此放弃,虽然被婉言拒之门外,却仍苦苦的跪在大门前以求感动师太。她跪了一天一夜,最后静尘师太终于开了大门,对她说:我佛慈悲,你若执意出家,贫尼也只好收容了你,不过佛法三千年的清规却不能因你而毁,你必须拿掉腹中的胎儿,才可了却世俗牵挂,你可做得到?

  林柯一听要夺走自己的骨肉,当即便坚绝不允,最后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一言不发的往山下走去。身后传来静尘师太的劝戒:“姑娘,听贫尼一言吧,倘若你执意要生下此孽障,恐有性命之攸啊。”

  林柯回头怒声道:“你们都是骗子,都是恶魔,谁也别想害我的孩子!就算他真的是煞胎,我也要把他生下来,一辈子养着他!”说完一步一跌的走下山去。只是此时她还能去哪?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思前想后,她决定留在山上,每日清灯为伴,忘却万丈孽缘。于是便在清云山的半山腰上搭了一个简易的茅草屋,修篱种菊,以野果地瓜等物裹腹,等待把孩子生下来。

  在一次林中拾柴的时候,她偶然遇到两个下山打柴的小尼姑,当下藏身草丛,聆听两人的对话,从她们的谈话中得知,说半山腰上的女人腹中怀着煞胎,这煞胎非同寻常,如果不尽早除掉,将来必成大患,煞胎为人鬼所生,难容于三界之内,唯一能使煞胎转变成人的方法,就是给它喂食七七四十九个亡灵的魂魄,但是这便等于要害得四十九个魂魄不能转世投胎,等同于造孽啊……

  林柯听到这样的非议,气得便要上前理论,可是肚子一痛,便也就此作罢了。

  如此数月,天气渐渐冷了,寒冬腊月,大雪封山,林柯挺着个大肚子背着一捆干柴回到茅草屋,头发上覆盖着一层雪霰,一张脸已经失去了曾经的光彩,憔悴中带着几分沧桑。她刚一放下柴火,便觉得腹中奇痛无比。她知道自己要生了,便躺到茅草堆里,拗了一根木棍含在嘴里咬着。

  一声声的惨叫不断的回荡在山谷里,传入了正在庵中打坐念经的静尘师太耳中。静尘师太摇头叹息一声,继续念经。

  渐渐的,女人的惨叫声平息了,静尘师太眼中含泪,喃喃自语道:“唉,煞胎出世,必有浩劫!”当下冒着风雪走向半山腰的茅草屋。

  当她推开门的瞬间,便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只见茅草堆里的林柯已经气绝身亡,她是因为难产导致失血过多而死的,而那个孩子却静静的眼着一双无辜而明亮的眼睛。

  这时,林柯竟然惊奇的发现,自己的魂魄从身体上慢慢的分离出来,她缓缓坐起身,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的孩子,她爱怜的把那个孩子抱过来,满心的欢喜顿时被他的一张可怕的脸惊得魂飞魄散,想不到自己的孩子竟然没有嘴巴!而且眉宇间还有一个恐怖的血纹图案,像树叶的脉络一般四处贲张,原来,有关煞胎的传说,全都是真的。可是当看到孩子天真的双眼时,她的恐惧便慢慢散了,毕竟,再丑的孩子,也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当林柯意识到静尘师太站在门口时,她知道大难临头了,当下便跪地哀求师太道:“求求你,放过我们娘俩吧。求你了,师太……”

  静尘师太道:“小柯,并非我没有提醒过你,倘若你那时候听我的劝告,今天也不会被这孽障一出世就害了你的性命,你可知道后悔?”

  林柯思虑片刻道:“我不后悔,我宁愿自己死,也不要我的孩子去死。”

  静尘师太当下长叹:“唉,你竟然还是执迷不悟,如今这煞胎出世,必将祸害无数人的性命,我不能放任不管,如果你还有一丝悟顿,便把这胎儿交给我处置,你自己便好好投胎做人去吧,若然你还要护着他,那可不要怪老尼手下不容情了。”

  林柯见她不肯饶过自己俩,当即便动起手来,想要趁乱逃走,可是静尘师太何等高深的道法?没走几个回合,便将林柯拿下,并用锁魂罐将她封印在罐中,以符纸镇压。林柯在罐中大肆哭喊,却挣扎不了。被带进庵中摆放在神台之上。

  如此三天,每晚听着自己的孩子嗷嗷闷声哭叫,林柯只觉得心如刀割。她想冲出去抱起自己的孩子逃走,可是灵符太过厉害,她每碰一次,便被狠狠的弹回罐底,只能趴在地上无助的痛哭。

  这天,天空下着大雨,静尘师太下山化缘去了,庵堂里进来一只躲雨的大野,在偷吃神台上的供品时,大野猫一不小心碰到那个锁魂罐,砰的一声,罐子摔在地上碎了,林柯趁机逃了出来,她看到在不远处的摇篮里,自己的孩子正躺着睡觉,周身贴满了符纸,当下喜极而泣,一把抱起了孩子夺门而逃,刚跑出几步,又被桌上的一个白色收魂瓶吸引住了,她曾听师太说过,这个瓶子能收鬼魂,便将它也一并带上,逃了出去。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静尘师太并没有杀死自己的孩子,而是想通过念《大悲咒》和做法超度来驱除孩子身上的煞气,想让他重新成人。

  林柯把孩子藏在一个隐蔽的山洞里,并且给他取了个名字,叫何顾。取义“有妈妈在,何所顾怕?”而她则隔三差五的晚上出去寻找刚死之人的魂魄,然后带回来喂养孩子,她还记得当初听到的那个消息,只要喂够四十九个魂魄,孩子便能复原成人。这孩子确实很奇怪,不需要吃喝,而是每次用收魂瓶把魂魄带回来,只要打开瓶口放在孩子的鼻端,他便会贪婪的吸食着里面的魂魄。然后便像吃饱了奶的小孩一般,沉沉睡去。

  但孩子一天天的长大,胃口也越来越大,刚开始一个月吸一个魂魄,后来半个月一个,到现在十天吸一个,有时候找不到魂魄,林柯看着孩子挨饿,狠不得把自己给他吃了。可是林柯没有办法,她不能再这样让孩子饿下去,便从最开始的等人死去,到后来故意制造意外,把人活活害死,如此三番,她已经越陷越深,到现在她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索命厉鬼,虽然她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有朝一日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尝尽万般酷刑,但是她不后悔,只要凑够四十九个魂魄,她的心愿便完成了。为了孩子,她什么都可以不顾。

  三年过去了,何顾已经和普通小孩一般大小,然而他还是不会走路,不会说话,林柯每晚都要对他说很多故事,不管他听不听得懂。

  这天晚上,林柯害死一个欺负大一女生的色狼,便带着魂魄欣喜的回到山洞,可是她顿时惊呆了,只见山洞前站着三个人,两边是两个凶恶的鬼差,正是黑白无常,而中间的人手里正抱着自己的孩子。而那个人不是静尘师太又会是谁?

  “我的孩子,快把他还给我!”林柯激动的扑了过去。而静尘师太拂尘一甩,抽在林柯身上将她打飞出去。静尘师太冷然道:“小柯,我找了你两年,终于找到你们了,你害了那么多人,也该收手了,快随无常二老去地府受刑吧!”

  林柯哭泣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违拗,但容我最后一个请求,我手里是第四十九个魂魄,只要喂了孩子,他便可以破除煞气,重新做人了,求求你们让我把这个魂魄喂给何顾吧?”

  黑无常厉声道:“大胆!你竟然敢在我们堂堂阴差面前公然触犯天条,枉夺他人转世之权,你必遭刀山火海之刑!”

  林柯道:“无常老爷,只要让我的孩子复原成人,我便跟你们走,再大的罪我也愿意一个人承担。求求你们……”

  白无常怒极,挥起手中的哭丧棒便要狠狠教训林柯,但被静尘师太的拂尘挡住了,对他俩说:“两位阴差稍安毋燥,林柯虽犯下滔天大罪,可是念在她救子心切,又是最后一次,我佛慈悲,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这可怜孩子就要成人,不如请两位行个方便,成人之美。他日贫尼一定在玉帝面前,多替两位说道说道。”

  黑白无常知道静尘师太已经快要得道成仙,得罪不起,这个面子不能不给,于是便只好默许了。静尘师太当下便把何顾轻轻的转交给林柯,林柯抱着孩子含泪跪谢静尘师太和黑白无常,当下便把收魂瓶放在何顾鼻端,肌肠辘辘的何顾立吸食着最后一个魂魄。

  刚一吸完,奇迹真的发生了,只见何顾的额头那些叶脉一样的血丝渐渐退去,萦绕的黑气也消散不见了,而他原本是一张皮的嘴巴,竟然缓缓的从中裂开了一道缝,最后整张封住嘴的皮终于没有了,露出一张温润柔嫩的小嘴。林柯惊喜的看着眼前的变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只听何顾张开嘴喊了一声:“妈妈。”林柯的眼睛瞬间湿了,泪水大颗大颗的滑落下来,把何顾紧紧的搂进怀里放肆的疼爱。那是欣喜的眼泪,这一声妈妈,她日盼夜盼,盼了整整三年,今天终于亲耳听到了,她已经很满足了。

  看着母子俩相依相偎的感人场景,静尘师太心里也是几分欢喜几分愁。只听黑无常厉声道:“好了,你的心愿已经达成,这便跟我们走吧!”

  见对方在催促,林柯还来不及跟自己的儿子相聚片刻,便要从此永远分离,心中大痛,哽咽道:“顾顾,妈妈今天好高兴,你终于成人了,还会叫我妈妈了,真乖。可是妈妈从此再也不能陪你,妈妈就要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你是妈妈的希望,知道吗?妈妈多想再陪你一会儿,可是妈妈犯了错,不得不离开你,顾顾,我的好儿子,妈妈爱你……”

  白无常最见不得人婆婆妈妈的,当下一把抢过何顾,将他塞进静尘师太,喝道:“时辰已到,快走!”便和黑无常强行拉着林柯往前走去。林柯拼命的扑向何顾,凄声哭喊道:“顾顾……顾顾,我的亲亲宝贝,妈妈走了……”

  何顾似乎也很懂事,大声哭叫道:“妈妈,妈妈,别丢下顾顾……呜呜呜……”

  静尘师太长声道:“小柯,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顾顾的。你安心的去吧。”

  林柯被带入阴槽地府,经阎王审问,林柯交代了所有犯下的罪行,于是被打入了第十八层阿鼻地狱,在那里,她竟然见到了自己一生的挚爱何然。他就关在自己的隔壁。

  “何……何然……真的是你?”林柯又喜又悲,喜的是终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爱人,而悲的却是,现在的何然,已经失去了曾经那种文质彬彬的风度,头发很长,蓬头垢面,脸上全是被白蚁啃咬过而留下的坑坑洼洼的表皮,几乎是面目全非。林柯的心在一阵阵的抽痛。

  只见何然缓缓的抬起头,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晃了晃脑袋,发现真的是林柯,当下兴奋的爬起身,大叫:“阿柯,怎么会……怎么会是你?”扑到栏杆前,想要去伸手抱她,却自惭形秽的忍住了,林柯却不在乎,往前一扑,紧紧的抱住了何然。两人相拥而泣,久久未能平息。

  后来彼此诉说了自己的种种经历,何然听到她说自己的儿子已经三岁了,并且成了正常人,心中大喜,紧紧的搂着林柯的头放在怀里抚摸,心疼道:“这些年苦了你啦。我这个当爸爸的实在对不起你们娘俩啊。害得你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刑,我……”何然哽住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林柯爱怜的替他擦去眼泪,道:“还记得大学时,我们在图书馆里看过的那本书吗?书的最后那一段:“鸟儿胸前带着荆棘,它遵循着一个不可改变的法则。她被不知其名的东西刺穿身体,被驱赶着,歌唱着死去。在那荆棘刺进的一瞬,她没有意识到死之将临。她只是唱着、唱着,直到生命耗尽,再也唱不出一个音符。但是,当我们把荆棘扎进胸膛时,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们却依然要这样做,我们依然把棘刺扎进胸膛。” 两人饱含热泪的同声念完这段感人至深的话语,彼此相视一笑,再度深情拥吻。

  没过半年,何然刑期已满,但林柯却需要再受十年酷刑,阎王问何然是否愿意投胎转入畜生道?何然道:“我愿与妻子林柯同受惩罚。直到她刑满。阎王念他痴心一片,便允许他继续留在阴世替林柯分担惩罚,但却不能去见林柯,以免坏了地府的戒条。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何然时时念及此诗,双目含泪,心中萦绕着对林柯的深深思念。

  终于,漫长的十年终于熬过去了,林柯被鬼差带出大狱,当她再次见到何然时,只见他已是两鬓霜华,那缕缕银丝,不正是他对自己无限爱恋无限思念的见证么?

  由于打入地狱之鬼不得再转入人道,而要转入畜生道,阎王便问两人,想要转世成什么?两人深情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荆棘鸟。”

  “准!”阎王一声令下,牛头马面便将两人推下了轮回转井里。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在清云山峰上的清云庵,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正在院子里扬着小斧子劈柴,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传来,他抬头擦了擦汗,看见院中的杏树上,有两只色泽火红的小鸟正在杏花间啁啾嬉戏,清脆的叫声如唱着一曲轻快的歌谣。小男孩返回屋中抓来一把白米,撒在地上。两只小鸟飞下来,快乐的啄着米粒。不时飞到小男孩的肩膀上用脑袋亲昵的蹭着他的脖子。

  小男孩呵呵一笑,伸手抚摸着这两只漂亮可爱的小鸟,这时,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尼姑驻着拐杖走了过来,小男孩乖巧的扶她坐在板凳上,嫩声嫩气的问道:“奶奶,这鸟儿真漂亮,它们叫什么名字呢?”

  老尼姑咳嗽几声,微笑道:“顾顾啊,它们叫荆棘鸟。”

  “那,为什么叫荆棘鸟呢?”

  “唔……这个啊,你可听好了,现在,我就来跟你讲一个关于荆棘鸟的美丽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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