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的土路上上空无一人,只有山上什么鸟在叫的动静,鬼宝孤零零的飘着,咧着一嘴小牙四处张望,路过一片坟地,停留在这儿。
“戚戚,戚戚。”鬼宝无聊的叫了两声,却没鬼回应。真的,鬼也是害怕寂寞的呢。
有星星几点的鬼火在闪烁,鬼宝飘过去和鬼火玩。
“呜呜呜。”忽然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小孩的哭声。鬼宝脑袋上起了几个问号,也是小鬼吗,毕竟人类的父母一般不敢让孩子半夜出来,而且是到坟地上。
飘过高高的草丛后,鬼宝发现真是一个人类小孩,而且还是个小女孩,比自己要高一些,但和自己一样瘦,看模样大约是人类的六七岁。
“戚戚,戚戚戚戚。”果然还是听不见呐。鬼宝自己白兴奋了半天,小女孩根本就不搭理他,也搭理不了他。
虽然自古以来没鬼知道鬼宝是男是女,但鬼宝自己心里还是认为自己是个男孩,所以他现在有些纠结,要不要和女孩握握手去,虽然她可能会被自己吓走,而且,人们不都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吗?鬼宝轻轻的一点一点的飘近女孩,在她的身后暗暗窃喜:“戚戚,戚戚戚戚。”
女孩是李村的李二标的闺女,名为二丫,今年六岁,二岁时死了亲娘,二岁半有了后娘,和一个没血缘的哥哥。李二标自打再有了老婆和儿子就不稀的管二丫了,嫌她八字不好会克死人,把娘的死全赖在她身上,又天天让她干活,干不好就用鞋底子抽,吃饭也只给吃一点,李二标老是嫌弃二丫是女孩,却对不是自己亲生的彪子亲热的不行。
二丫六岁却没有一般孩子的光滑白嫩的肌肤,她黑黑的,皮肤因为没有油水而缺光泽且粗糙,身上多处伤痕,一张小脸饿的陷下去,只有一双眸子干净澄清,黑白分明,格外明亮迷人。如果说的难听了些,这个二丫简直像鬼,饿死鬼的模样大约也就这样了。
鬼宝却是欢喜得很,因为他感觉到二丫不是个坏人,那双眸子真漂亮啊,鬼宝在哭泣着的二丫身边飘着转。
二丫起先没注意,她只是来看看娘,这个用三块砖头垒起来个小洞就是娘的坟墓了,她哭呀哭,哭到嗓子嘶哑,苦话不说,她不愿意娘去了天堂还担忧着这边。
“二丫想你,娘。”她只说这一句话。
哭了有一刻钟,二丫这才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抹眼泪,一抬头。“啊!鬼!”她看见激动的现了形的鬼宝,登时撒开脚丫子往回窜。鬼宝飘在半空有些沮丧的用干枯的小手挠挠头,然后锲而不舍的追上去。
到了二丫的家中,二丫并不进门,因为家门已经关上了。她怕鬼的心情都没了,默默地躺在了牛棚的干草垛上。
这次鬼宝没敢莽撞,只是在大门外边看着她。“戚戚。”他也见过许多人类小孩,可是没有一个待遇竟然是这样的,再仔细一看,二丫身边竟然还有两只鬼,一个是可怜鬼,一个是……鬼宝叫不上名字,或许是这个女孩八字软招来的想要附身的鬼吧。但是可怜鬼似乎是向着二丫的,不乐意那个流着哈喇子的臭鬼附在二丫身上,两个鬼就在暗地里斗开了劲儿。
鬼宝趁着这会功夫,忽的一下附进了二丫的身子。这时便看见二丫呆呆的坐了起来,走到家门口,框框的踹门,“戚戚,戚戚,戚!”她大声喊着,踹着,木头门在黑夜里战栗的掉下木屑。
李二标和二娘从床上爬起来,气冲冲的敞开门,刚一打开便见到眼球一直往上翻,只能看见眼白,呲牙咧嘴的二丫。
“你他妈的疯了!”李二标完全不手软想提起二丫扔远,但不知二丫哪里来的气力,总之李二标使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如愿。“戚戚,戚戚,戚!!”二丫的嘴中是奇怪的话语,从没听过。
“不好呀,是鬼附身了呀。”那高颧骨薄嘴唇穿着黄绿丝绸睡衣的女人大喊,随即要跑到外面去喊人。
鬼宝也不脚软,踹的李二标滚了好几滚,跑到二娘身前伸出尖尖的小爪子,把衣服撕了个扒烂,跳上女人的背一顿狂揍,好不酣畅淋漓,把两人揍过瘾了便离开家去了坟地。鬼宝把自己的本事用上了替二丫出了口恶气,然而鬼宝并没料到后果对于二丫是多么的严重。
翌日二丫醒过来,已经是白天了,奇怪的回到村子,村子里的人都很害怕的看着自己,而李二标和后娘已经找了巫婆来锁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二丫是完全不知道,但那些人看着自己的脸像是在看怪物,亦或是,鬼?
“爹。”她弱弱的叫一声,伸出手仍想靠近自己的爹。
李二标却恐惧又嫌恶的退两步,说:“我不是你爹,你这个鬼王八,快去死吧!”
二丫被怔住了,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李二标眼里的阴狠是真的,是真想让她死。
“不行,小鬼是已经跑了,不在她身上了,处死她是不明智的,近来是水鬼的寿日,就让这个充满阴气的童女去当祭祀品吧。水鬼会很高兴的,来年咱村风调雨顺。”巫婆挥挥手,苍老的脸上一双眼睛看着格外精明,她上前盯着二丫的眼睛,肆意的发出笑声,却是在喉咙里的很诡异的笑声,张着大嘴,喉咙里煮着开水一般咕噜咕噜。
“不,不,我不。爹,二娘。”二丫喊,声嘶力结的喊,没人回应自己,村人指指点点后都退去了,爹和二娘在笑,走了,远去了,只有自己被锁着放置在一间废弃的小柴房里。可是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鬼宝知道了后很懊悔,几乎就要钻进墙缝里不出来了。可怜鬼傍晚的时候逮到他破口大骂了一顿:“你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可怜虫啊,你这不是要害死二丫吗?你附身想出气儿不会找别人呀,非得是二丫,啊,你他妈的说话呀!我们都够可怜了,二丫的生活就是‘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你晓不晓得!!!呜呜,我可怜的二丫……”
鬼宝垂下脑袋,上下两排尖尖的小牙来来回回的戈登戈登的打架,他不是故意的。“戚戚戚戚戚,戚戚戚。”他多想说对不起,但只能说个戚戚。
“戚戚你个头啊。说话!”可怜鬼眼睛都要红了,又要哭又生气的,全然没了平素可怜巴巴的样子。
鬼宝可怜巴巴的“戚戚戚”。
可怜鬼无语了。
“当务之急是怎么把二丫救出来。你再附个身去。”可怜鬼对鬼宝说。
鬼宝立马又找了个人附了身,虽说看着容易,确实很费力的,因为之前不久已经附过一次了,如果第二次时间长了,就会魂飞魄散,鬼宝这一世的旅程也就告终,要过百万年才能再次重生。
鬼宝拖着那个人疲惫的身体用斧头大力把锁砸开。
“你是谁,李三叔没这么大的气力的,而且他胆小不会来救我。”二丫看着鬼宝说,透过那双眼睛,似乎真能看见鬼宝一般。
鬼宝特别想说话,他想告诉二丫:“你快走吧,走得远远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谁也不欺负你的地方。是我害了你,是我的鲁莽和大意。我喜欢你只是想为你出口气没想到适得其反。二丫,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鬼宝盯着二丫,眼睛很正常,似乎满眼睛的话,可他说不出来,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一张嘴又是那可恨的“戚戚”声,他怪自己还没长大没有能力去说正常的话语。轻轻地扶着二丫瘦弱的身体站起来,用肢体语言示意她快走,推着她出了柴房,因为不久,他将会被送去给水鬼。鬼宝先前打探了这个李村的湖中根本没水鬼,因为那湖根本已经成了死湖。
见二丫还犹犹豫豫的,鬼宝索性抱起她找了一块布蒙上飞快的奔出村子,有村里的人看见他但并没见到二丫,也就没阻挡。
…………
跑出很远很远,似乎所有气力已经用尽,鬼宝扑倒在地上,却把二丫举在空中,毫发无损。二丫担心他,不肯走。
鬼宝急了:“快,快走,走!”他,说出来了?!
但是没时间了,他必须得脱身。
二丫迈开腿终于跑远了,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鬼宝,忽然,脑子里出现一个小小的鬼的身影……她最后一次回头只见的鬼宝成了个小黑点,那个傻傻的咧着看似阴森小牙的青白脸的小孩浮现在脑海……
鬼宝笑一笑,从李三叔身上下来。密密麻麻的小牙暴露在空气中,唇角有个好看的弧度。
“嘻嘻。”
作者寄语:这是起初的三篇中唯一快接近三千字的,打了将近一下午,如果看官满意的话,打赏一下好么,当是鼓励啦。么么哒。鬼宝系列进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