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清晨的风,猛烈而寒冷。露水带着凉意,随风飘落。
张民越如往常般散着蓬松的头发出门,走出江海路巷口外,伸长手臂,成功地拦下一辆出租车。
刚准备坐进去,突然他停下来,转过头去,只见一抹黑色飘闪进巷弄,然后就听不到任何动静了。
是幻听吗?
“民越!”在停下之前,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张民越茫然地皱皱眉,长腿跨坐进去。
“幽水桥!”
幽水桥,顾名思义,桥下面的水名叫幽水,幽暗无光的水,如同混沌的死水。而那“陡峭”的桥——没错,陡峭,与地面成角约60度,桥长约800米,半弧形——俨然是沟通阴阳两界的奈何桥。
正因此处特别,为九通市的名胜,所以每周都有几千几万人来此参观拜访。
可问题也来了——幽水桥只是一座长拱桥,四处又都是阴森浓密的树林,方圆几千万里除了林子和高大的“远阳山”外,再无落脚处。那么,游客该到哪里歇脚住宿呢?
由此,民旅团社建立,只为观光旅游兼提供食宿。
“是民旅团社的?”司机好奇地问。
“嗯。”张民越仍在想刚刚的问题,不由恍神。
“工资待遇高吧?”似乎没注意他的出神,司机继续问。
“还可以。”
“工作几年了?”
“八年。”
“八年?那岂不是……”
“是的。”张民越心不在焉地打断司机的话。
民旅团社是九年前建立的,刚建立时,财资短缺,基础不牢靠,而作为老板艳小丘的好朋友,他始终都在默默地支持她,公司股份有85%都是他的,算半个股东。所以,一年后,民旅团社步入快速发展阶段。艳小丘就意图把这个职位让给他,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
收回思绪,张民越仍心不在焉地应着司机的询问。正当他不耐烦之际,冷不防司机神秘一笑,道:“听说幽水桥闹鬼?”
“啊?”
“哦?到了。”司机刚想说什么,就被前方突然隆起的巨石拱桥截断。
正当张民越松一口气,准备下车时,司机像是喃喃自语,幽幽地叹气说:“九年前就死了二十几个,去年又死了十个,都死了。”
******
天下起了细雨,绵长不绝如细缕。
张民越下了车,呆呆地站在拱桥下。
“民越!”
张民越四处张望。
没有!
“民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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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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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民越闭紧眼睛,努力集中精力。
“民越!民越!民越!”
越是集中精力,那种清远的声音就越是强烈。张民越抱着头,激动地摇晃着,仿佛要将头从脖子上甩下来。
“张民越!”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民越停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一抹清晰的身影充盈他的眼眶。
张民越呆呆地望着。
“你怎么了?”墨雨蓝关心地拍拍张民越的肩膀。
“没……没事。”深呼吸,张民越耸耸肩,调整自己的情绪后,抬步就要走。
“那是什么东西?”
张民越走到拱桥中央,向下俯瞰时,忽瞥见浓林深处一抹黑色飘闪落入土层,而那抹黑色——如果天色再明亮些,如果他没有看错,如果那不是幻觉——正是他巷弄前的那抹。
所以他下意识地惊呼,不顾墨雨蓝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身体率先作出反应,向那个地方径直奔去。
没有!
没有任何异样。
张民越望着土层上的杂草,好像有两三个月没人除草了,上面皆是灰秃秃的叶子,有的甚至还攀附在别的杂草之上。
雨点变大,打在杂草上。杂草软绵绵地耷拉着,长叶飘落。
“在看什么?”
张民越心不在焉地发呆。良久,就在墨雨蓝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时候,张民越轻轻地动了动唇,低低地说:“我们走吧。”
说罢,也不顾墨雨蓝诧异的目光,张民越疾步走向民旅团社。
******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九通市遭袭九级飓风,以及近半个世纪以来最猛烈的降雨。
碎石击打在玻璃窗上,豆大的雨珠敲撞着门窗。电闪雷鸣,窗外一片黑暗幽深,仿佛张开盆口的怪兽正凶狂地吞噬着房屋。
叮叮叮!
当当当!
咚咚咚!
屋内,墨雨蓝和张民越听着震耳欲聋的响声,不禁互望,眼里生起阵阵浮躁。
“民越!”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
张民越本能地回头望去。这一望,便不禁惊怔住。
对面的墙壁上,只留着一抹影子,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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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抹影子的主人并不是他的,而是墨雨蓝的。是幻觉吗?
记忆倒退一秒,好像在他转头的瞬间,对面的墙壁上飞快地掠过一个黑影,而自己的黑影像被吞噬了一样,随着黑影的消逝,也飞快地逝去。
“雨……雨蓝。”张民越被吓到了,回过头来紧张地叫着墨雨蓝的名字。
“什么?”墨雨蓝从报纸上抬眼。
“我的影子……快……快看……”张民越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却震惊地发现,对面的墙壁上赫然映着自己的影子!
怪了。
张民越眨眨眼,使劲地闭紧眼睛,再张开——
“啊!”张民越仓皇退后。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墙壁上的影子没有头,没有四肢,却长着一只修长的尾巴,正痛苦地扭动着。不远处出现一只巨型头颅的倒影,正对着张民越,竟破墙而出!
张民越想逃走,无奈浑身冰冷颤抖,只得无力地站在原地,惶恐地瞪着怪影,惊叫着后退。
巨大的漆黑的头颅倚着墙壁,慢慢地,下放染上血红色,浓烈的腥味弥漫整间屋子,呛得张民越直流眼泪。血色伸长变得细窄,缓缓形成上下两道弧线,妖娆地扭动着。
然后,额头下方白色浸染一片,半晌圈成一个巨大的圆形。突然,圆形向外微微凸出,中间的白色胡乱地晃动着。下面的红色开启一道细细的黑线,上下两片红色不安分地扭着。
这……看起来,这团黑色像是……一只有着巨型眼和一只血色双唇的怪物!
“你……你……你是谁?”张民越听着自己的牙齿扭打在一起,发出轻不可闻的声音。
怪物兀自不安分地翻着眼珠。突然,头颅偏偏,张民越感觉好像……那只眼珠转向他,唇畔浮起一抹呻笑。
然后……
张民越全身泛起鸡皮疙瘩,头皮麻酥,踉跄地跌倒在地上。
怪物若有若无地笑着,盯着他,然后慢慢地靠近。
他惊恐地摇头,只能无助地退后,腿上无力软绵绵的。
墨雨蓝!
张民越这才意识到墨雨蓝沉默得异常,将目光投向墨雨蓝身上,希望……
忽然,天空又暗沉了几分。
啪嗒!
粘稠冰冷的液体染红了地板。
灭了。
希望,灭了!
墨雨蓝趴在桌子上,眼睛平静地闭着。
当张民越的目光投向墨雨蓝时,一道暗沉的光自墨雨蓝体内放射而出,血红的影子费力地想要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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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视线清晰,影子也渐趋清晰。紫色的血液染红了黑色长衫裙,长发内隐没着一双血红的眼珠,眼睛滴血,冷冷地发出寒芒。
半晌,那抹影子僵硬地快速站起,身上的血珠不断滚落。
望着两重慢慢接近的影子,张民越的心冷了又冷,沉了又沉。
“民越!”蓦地,背后又响转那熟悉的幽幽空洞的声音。
张民越额头浸满冷汗,目光无神。脖子僵硬地转过去的那一刹那,似有什么念头飞闪而过,张民越痛苦地闭上眼睛。
“咔嚓!”
雨骤然停了下来,天色却愈发暗沉。
“咔,咔,咔……”
在那场寂静之夜,一切都无声了。
******
四个月后,江海路巷口外,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
“师傅,麻烦幽水桥。”
车子疾驰而过。”
“师傅,这辆车多少钱买的?”
司机的秃头顶上不知不觉长出头发来。”
“几千块而已。”
“哦,这么便宜?我一直都想买这种座位调过来的车子呢。”
司机笑了笑,眼珠不禁染红,隐没掉黑色的瞳仁。
“是吗?去幽水桥做什么?那里闹鬼!”
“闹鬼?我看,是有人心里有鬼吧!”
司机笑意正浓,唇瓣濡染妖娆的血色。
“对了,年轻人,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陆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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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大家都叫我鬼谷子。”蓦地,车子停了下来。樱唇启,幽幽空洞的声音响彻骤然暗沉下来的天空。
“怀古!”
陆怀谷诧异地转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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