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旒洁下班那会,天下起了蒙蒙细雨。
她没有打伞,顺着下班的人流,直往16路公交车站台跑。
正逢下班高峰,站台上早已挤满了人,他们与苏旒洁一样巴望着那公交车快点来,可是事不随人愿,大概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寻16路公交车就是迟迟不见踪影。
眼看天就要黑,苏旒洁着急地掏出包里的手机,看看时间,不想在掏出手机时,将一个一块钱硬币带出,那硬币落地后滚了几圈,到了公交站台后面。
苏旒洁刚大学毕业不到半年,这半年来已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公主,渐渐体验到生存的不易,每一分钱都是用她的辛苦劳动换来的,她深知其中的易,不想就此浪费,有心要将那一块钱找回。
苏旒洁跑至站台后寻找硬币,然而那硬币像是在与她玩迷藏般越找越不出来。
眼看16路公交车姗姗而来,苏旒洁只得放弃寻找,心里却为那失去的一元钱心疼。
顺着人流她挤上了公交车,下车时,却发下屁股底下的座位上有一张十元纸钞,苏旒洁喜滋滋的,感叹她刚丢了一元钱,现在却捡回了十元,可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苏旒洁伸手将那十元钱迅速卷进口袋。
苏旒洁一路哼着歌,朝自己的家走去。
烟雨蒙蒙中,路上行人稀少,被路灯光映照的小路越发显得寂静。
苏旒洁家在这小区住了近三十年,小区里的人她几乎都已认识。与门卫的保安大叔打了个招呼,继续往前,没走几步,听到身后依旧有脚步声跟着,频率与她相同。
苏旒洁顿了顿,发觉有些不对劲,刚下车那会她就感觉有人在跟踪她,此时进了小区,那身后的影子似乎仍在跟着她,眼见家门就在眼前。苏旒洁壮起胆。
一个转身,见一个瘦小的小男孩垂着头站在她身后。
那男孩不过七八岁模样,身材瘦小,看起来似乎比同龄的小孩要单薄一些。
因为路灯光的原因,苏旒洁瞧不清男孩的脸,只见那男孩上身穿着红色T恤,下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下是一双旧得不得在旧的运动鞋。仔细看那鞋子的款式,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鞋子上沾满了雨水和泥巴,看上去不像是被雨淋的,倒像是从水沟里爬出来的。
苏旒洁有些好奇,她好像从没见过这个男孩,不由步上前问道:“小弟弟,你住在这附近吗?”
那男孩依旧垂着头,没有表情也没有回应,甚至连头也不屑抬起。
不知是因为雨水的原因,还是那男孩冷漠的态度,一股寒气传来,苏旒洁不禁鸡皮疙瘩直起。
她用手反抱住手臂让自己觉得暖和些。
见男孩不理自己,无趣地转身就走。
脚步刚迈开,那男孩又追了上来。
苏旒洁不得不又停下。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苏旒洁生气地道。
那男孩突然开口道:“有没有看见我的钱啊?我把妈妈买药的钱弄丢了!”
小男孩说话的语气极为冰冷,听他说话似乎感觉有冰渣子砸到了脸上,冻得人直哆嗦。
苏旒洁再次打起寒颤。
不禁想到自己口袋里的那张十元纸钞,把手伸进去口袋抚了抚。
她有些犹豫。
转念一想,这男孩又没在16路公交车上,这钱肯定不是他的,摇头笑道:“没有!”
男孩很是失望,却依旧不死心地跟着苏旒洁,直到苏旒洁到了家门口,那男孩这才不知所踪。
苏旒洁望着空荡荡的身后,挠着脑门觉得很奇怪,却也没放在心上。
晚上苏旒洁做了个奇怪的梦。她梦见一个小男孩在照顾一个躺在病床上多时的母亲。
那母亲一脸病容,俨然快要奄奄一息。
一座小小残破的屋子,堆满了废品,简单的家舍破得不能再破,屋顶上不时有水滴下,抬头一看那屋顶早已失修,遇上雨天便外面大落里面下落。
家里没有其他人,只有男孩和她母亲。看男孩对母亲细心关怀的样,便知她自小失了父亲与母亲相依为命。由于家境贫寒,母亲病倒后,男孩便辍学在家照顾母亲。
这一日,男孩拿着自己拾废品换来的十元钱,去给母亲买药,不料在过马路时,一辆公交车突然刹车失灵。
男孩倒在了公交车车轮下,满身是血,连同他手里的那张十元钱也被沾满了血,可是男孩却不愿就此放弃,依旧紧紧的抓着钱不放。
渐渐地男孩已失去知觉,攥着钱的手不由松了下,一阵风刮来,那钱被风刮了走……
苏旒洁一身是汗的从梦中惊醒,想起梦里的那个男孩,又是一身冷汗袭来。
太巧了吧!那梦里的男孩,居然与她晚上遇见的那个男孩一模一样。
苏旒洁慌了神,赶紧将口袋里将那张十元纸钞翻出来,对着灯一看,那张十元纸钞的正面果然有斑斑血迹,只是那血迹已干涸,与纸钞融为了一体。
苏旒洁吓得直发抖,赶紧将手里的钱扔掉,可是无论她怎么扔,那钱最后还是会在她的口袋里。
苏旒洁被吓了住。她想,要不明天去超市里把它用了吧!
打定主意,第二日苏旒洁就去超市买了方便面和其它生活用品。结帐时,她故意将那十元钱夹在其他钱里,眼看那收银的姑娘就要将钱塞进收银机,她心里喜滋滋的,可就在那收银机即将要合上那会,那十元钱又突然露出来,将收银机给卡住。
收银的姑娘皱起眉头,将那十元钱取出,一瞧那钱正面脏兮兮的,又退还给苏旒洁。
苏旒洁没办法只能又换了一张。
兜了一圈那钱又回来了,苏旒洁更是不安。
从超市出来,苏旒洁见一个乞丐蹲在墙角边乞讨,脑光一亮。
不如就将这钱给那乞丐吧!
苏旒洁想着将那十元钱攥在手中,走过乞丐时,将那十元钱扔进乞丐碗里,然后快步离去。
苏旒洁有些兴灾乐祸,没走出几步,那乞丐又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乞丐说着将一个黑色钱包递给苏旒洁,苏旒洁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钱包不见了,她谢过乞丐后,接过钱包,打开一看,时面的钱一分没少,就连她给乞丐的那张带血的十元纸钞也在里面。
苏旒洁骇然,那十元钱她似乎甩也甩不掉了!
接连几日苏旒洁又试过很多办法,结果那十元钱送出去后,又回到了她手里。
她的生活因这十元钱变得混乱,整日浑浑噩噩惶恐不安,不仅工作时频频出错,就连削个苹果也差点削断手指。
苏旒洁郁闷地洗了个澡,想将这一身霉运洗去。
当她拿起吹风机吹头发时,哪知那吹风机刚打开就被什么卡了住。
她将吹风机的开关一掰,那吹风机又呜呜转起,可是她的头发却被卡在了吹风机里,头皮传来一阵阵揪痛,她不得不去按吹风机的开关,然而那开关早已失灵。她心一慌,只得将吹风机的电源插头拔下。
那吹风机停止转动时,又是狠狠揪了一把头皮,头皮一阵刺痛,大块头皮被揪下,鲜血淋淋地,吓得苏旒洁不停大叫。
惊魂不定间,苏旒洁找了块纱布按住流血不止的头,拿起包打算去医院包扎,却在去医院的路上,被一辆横穿马路的公交车撞倒。
苏旒洁的身体躺在公交车轮胎下不停抽搐,脑壳已迸裂,白白的脑浆流淌一地。
她还有些知觉,隐约间看到那小男孩正站在马路那头一个劲地冲着她笑。
她颤抖着手打开钱包,从中取出那张带血十元钱,冲着小男孩招招手。
“拿……去……吧!”说时头一歪。
小男孩笑嘻嘻地跑过来从她手里接过钱道:“原来是姐姐拿了我的钱啊!”(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