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是个特别的节日,也是一年之中最为有意义的一天!它象征着新的开始,新的气象,新的生活——即将来临。
这天。在比较低俗单调的农村,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红灯笼高高挂。扫街巷,贴对联,包饺子……
比如给已故‘宗祖先人’上坟(扫墓祭拜),也是其中一项。
午饭。塞了一肚子的猪肉大葱馅饺子。我和表哥带了‘炮竹·纸钱·香·祭品’这些东西便出发了。往年都是爷爷去的,因为爷爷身体日渐衰差,行动不便。于是这些事儿我们做小辈的也就理所当然啦!
我们家祖坟,在村东头一道山梁上(农村过世的人都要葬在自家地里),步行要半个多小时。下午天阴沉沉,像要下雪的样子。我俩办完事,观赏了下四周巍峨的山脉景象,准备回去。
山沟里一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仔细去听,并且还伴有鼓乐声……
一直持续了约3分钟后,才息声静止。
“下面也有上坟的人?搞得这般子隆重啊!”我奇怪地问道。
表哥挠着鼻子想了想:“嘿嘿,不可能吧!谁家会把墓地选在沟子里,不合常理呀?”
“表哥你听刚才不光是炮竹,还有吹拉的乐器声,那气氛更像是嫁娶喜事?”我慢吞吞地回答。
表哥点了支烟,点头:“嗯,俺也听到了,这事真是奇了怪了?”
“走,下去看看不就明白了。”说话间我已挪动了脚步。
于是我们从一条直通沟底的羊肠小道,一路小跑着下去了……
下面一目了然,异常寂静。别是说人了,就连半星的炮竹碎片都无处可寻。
走到一处山脚下,柳树林间那荒败的‘龙王庙’前。(只有没门破庙一间,里面仅存个‘石刻的神龛’而已。庙下面是个泉眼,终年流淌着清澈的山泉。以前人们用石头修了这个庙,关于这儿,还有个被遗忘的传说。)
只觉,一股清香的气息钻入鼻孔。应该是一种‘香料’之类的东西?使人感到‘心神畅爽,精力倍增’!
再看,庙内外周边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房宇上的蒿草也被拔得一棵不剩,扔在后面斜坡上。看情况是刚刚所为。
可为什么地上,会连个脚印都没有留下?还有空气中,这久久不散的香味?……
时候不早了。既然如此,就表示一下吧!我们给‘龙王爷’磕了几个响头,打道回府。
【冥宅】
七十年代末。
深秋,地里的庄稼已被农民收割完了。田野上到处是被扎成一捆捆堆在一起的秸秆,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个尖顶帐篷。
天已经很晚了。两个干了一天农活的老人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悠悠地走在田间小路中。他们是‘年过六旬’的两口子,也是最后一对晚归之人。
“老头子你先回吧!俺路上顺便拾点柴火。”七奶奶对老伴说道。
“哦,别太晚了。”七爷爷吩咐几声后,一个人走了。
半个月亮爬上来,周围陷入了一片漆黑。七奶奶右胳臂下夹着一小捆秸秆,独自走在回村那条‘安静的大路上’。
前面多出个人影来。七奶奶眼神很好,相距不远看得甚是清楚。一身白色,大长辫子垂在脚底,应该是个年轻女子。
“诶,这是谁家姑娘幺?等俺下!”七奶奶亲切问声道。
前面没有答应。那人似乎没听见一样,头都不回继续走着。七奶奶也没再吱声……
快到村口拐弯时。那个白影,一眨眼的功夫不见了?村东头路侧有片荒芜的坟地。(那里埋的都是,从前‘地主’家族人,听老人们说;是块‘风水宝地’。)
就在经过那儿的时候,眼前出现了怪异的一幕;‘高高的围墙,雄伟的阶门。’是那种有钱人的‘大宅院’!
“这都啥年代了,怎么还有‘地主’昵?”七奶奶侃侃自语。
走到大门旁,这时听到院内熙熙攘攘。‘男女老幼’什么声音都有,像是在办喜事似的,热闹非凡!
“吆,这是谁家呀?这么红火!进去瞧瞧。”七奶奶说着放下秸秆,登阶而上。
立身门前。伸手正准备——遂觉一阵寒气逼人!是从门里直透出来,且夹杂着股怪味……
七奶奶打了个哆嗦。才发现大门是‘墨黑色’?(农村,院门颜色可分许多种。最为常见的有‘红·黄·青·灰·白’这几样,最忌讳‘黑色’!听说‘黑’不属于阳间。)
“还是先回去跟老头子说叨说叨,这究竟是谁家?以前从来没有啊!”七奶奶又抱起秸秆……
回到家里。七爷爷正坐在炕边抽着旱烟,等老伴回来做晚饭。
七奶奶把刚才在村口所见怪事,给他细细叙述了一遍。
只见七爷爷听后面无表情,装满一锅烟点上抽了两口,哼出几个字;“幸亏你,没进去。”
之后再没发生过。
【白胡子老头】
罗老汉。卒于九十年代,生前以打‘狐’为业。无妻儿老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每值冬季。农忙了一年的人们,可以悠闲地坐在自家热炕头上拉拉家常,喝喝小酒。此时大山里‘飞禽走兽’肆无忌惮。
罗老汉便开始忙活了。‘狐狸’喜欢夜间出没觅食,当太阳西斜时,他带上自制‘兽夹子’从家里出发
在山里,根据‘狐狸’从那些小径上走过后留下的足迹。可以判断出;‘什么时候走过,是否经常走。’罗老汉即能选定,在哪儿下套比较合适,不会放空子。
埋好全部夹子后,就回去了。等到了次日早上,太阳还没有升起。罗老汉拿柄猎叉去收夹子。
几乎每个冬天,都收获颇丰。把猎到的‘狐狸’剥了皮,拿到城里。(以大小质量论价)每张普通毛皮,可卖百八十块。(那时100元,相当于普通人家两月的生活费。)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年……
那年冬天。一个上午,罗老汉‘两手空空’从山里回来。之后一连好多天呆在家,没有出过门。昔日的‘酒友’觉得好奇,就去看望他。
罗老汉吁了口气,回忆着那天发生的事;
“早上俺和往常一样,去山里收夹子,(已经半月没有收获,就好像这山中的狐狸,全部蒸发了似的?)经过那棵山槐树旁,看到靠着树下坐个‘白胡子老头’。穿身黑大褂,年约过百,鹤发童颜,跟俺说了两句话就——消失了!”
从那以后,罗老汉再没打过狐狸。后来有人见他把‘兽夹子’卖给了收废铁的。
至于‘白胡子老头’对他说了什么?就无从得知了。
【小脚】
炎炎酷暑。山村,犹如蒸笼般的北屋,固然不能滞留。南屋幽是凉快,如同一个天然空调。
街道上,似乎见不到走动的‘家禽’。母鸡领着它的宝宝们钻到阴凉的柴禾堆下。在身下的湿土上扒个坑,使自己快要‘升爆’的体温予以缓解。狗儿?兴许溜进谁家菜园子里,睡午觉昵。
老榆树上,栖只‘灰鸠’。或许它也怕打破这安静的气氛?‘咕咕’叫了几声便止住了。‘空气,时间,所有一切!就像在此刻——嘎然停止了。’
傍晚。天边的云彩,被落日烤得赤红。‘安大叔’吃过饭后无所事事,带着小儿子去了兄长家。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
过了会,天渐渐暗下来。安大叔的嫂子回屋拿东西,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惊叫着跑了出来……
“老安,咱屋里,炕……炕上有个……有个人!”安大嫂被吓的满脸恐慌之色。
“人?俺进去看看。”她二十几岁的儿子听了,快步走进屋内——却退了出来。
“爸,有……有鬼!”只见他大儿子脸都青了。
安大叔见此情形。起身忍不住笑道:“你们说啥呢,这大白天的哪有鬼?”说着朝屋门走去。
进去一察,傻眼了。只见炕上仰面躺着个人,‘整个身体,包括头部,用件黑衣裳蒙着——下面只露出一双小脚(旧社会,女人缠的小足),像具女性的尸首。看着直叫人头皮发麻!’
“哥,真的,有个人……在炕上。”安大叔出来后,怔怔地说道。
他兄长听后,顺手拎起个板凳‘怒火填胸’:“看把你们一个个吓得,狗日的,俺就不信这个邪!”遂大步迈去,其他人跟在后面……
“在哪儿?哪里有人!”兄长在屋里吼道。
大伙再仔细看,炕上空空如也,整个屋子没有半点异常。‘都相信,刚才不是看花了眼。’
没多久。安大叔的嫂子过世了,走得有些蹊跷。也许,那天傍晚发生的怪事就是个‘预兆’?是他哥的‘八字’比别人硬,所以那些脏东西见了也要‘退避三舍’。
安大叔每提起这件事,仍心有余悸。
【大力士】
盛夏三伏。昼长夜短,蛐梦不觉晓。
‘柱子’戴顶草帽,挎个旧军用背包。从早上起身,翻山过河,去二伯家办事。‘柱子年有三十,长得五大三粗,待人敦实厚道。’
中午,烈日如火。柱子走在田间那条‘蜿如长蛇’的小路上,热汗淋漓。光着膀子不停地扇动着草帽,时不时从背包里取出水壶,大口咕咚上几口……
总算到了‘张村’路口,那棵古松树下。柱子找了个太阳看不到的地方,靠着树身坐下来,用毛巾擦了把汗,喘着气:“累死俺了。”
古松后面是个‘将军庙’(镇守一方的神灵)。柱子抬头瞅瞅心想;‘这大热天的——要过了后半晌,才可到二伯家。不如就在这阴凉的庙里打个盹,嘿嘿。’
‘将军庙’除逢年过节外,平时基本是没有香火供奉的。双门上只插了根铁闩,柱子入内四顾,只有尊挂满尘丝的泥像和一个石头香鼎。
墙角下有几捆干草。柱子把自己那件汗衫铺在上面,美美地躺下了……
喳喳!喳喳!喳喳!喳喳!……
刚躺下的柱子又坐了起来。“狗日的啥玩意?吵得俺头都疼。”柱子气汹汹地骂道。
四处寻找。原来在神像那拳头大的耳朵里,住着一窝羽翼已长全的‘小麻雀’。
“哈哈,竟然是你们这窝小东西叫得俺睡不着!”柱子说完把它们连窝取出来。然后小心放到外面松树上一个背阳的地方,回去继续睡觉。
金光满屋。柱子睁开眼睛,一个‘挎宝剑贯金甲,红面赤须威武高大’的王者立于身前!“小兄弟!你替我粪除掉耳中秽物,本将军亦报谢。说吧!要‘财’还是要‘劲’?”语声宏厚。柱子摸着头嘟喃道:“俺一个庄稼汉,要财也没啥用处?不如就给点劲吧!”……
柱子从干草堆上爬起来。伸个http:///懒腰,也没去想刚才的午梦,拿上东西继续赶路。(从那以后,柱子发觉自己力气越来越大,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有一次,柱子到附近村里看戏。看到很晚,回家时已经半夜了。当时正是初冬,一个人走在路上冷得直哆嗦。经过一块‘打场’(农村专门用来打晒粮食的场地),见场地中有两个‘碾子’(圆锥形石头,用来碾压谷物)。
遂即俩手一侧抱了个,往回走。不一会便出了一身的热汗……
次日。丢了碾子的村民,一路跟着脚印寻到了柱子家,人赃俱获!柱子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道来。并且声明;‘自己不是贼,过天就会把碾子送回去。’
谁知,人家听罢压根就不信;“这一个碾子就有百余斤分量,俩大老爷们抬都费劲,更别说是两个——三百来斤呐!”
于是有人提议;“只要你能像说的那样,抱起来走几步,我们便相信。”
柱子当下弯腰,跟抱萝卜似的——很轻松地将?个碾子一边一个夹在腋下,绕着院子走了一圈。
令在场所有人‘惊叹不已’!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十里八村,家喻户晓!都知道有柱子这么个力大如牛的楞小子。
【两世】
有句经典语录;“人生嫣然漫天飞絮,有的飘到‘豪绅官宦’家坐享锦衣玉食。有的落到‘潦倒庶民’家劳碌苦中求。由来则安,切莫自负。”
一直以来我有个疑问;‘他们(两世人)既然没有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且不说去找个有钱人家投胎,俨有前世积累的才识韬略,也该是‘出类拔萃,超越常人’啊!而我所见到的那几个两世人,却皆为平庸混噩之辈(工农阶级)?”
看来答案只有在‘宿命’二字中找了。‘社会就是个大舞台,每人都在拼命充当着一个角色,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谁都逃不出命道天运。”
一对纯厚朴实的农村夫妇。婚后直到十多年,才生下个大胖小子,这可把两口子乐得嘴都合不拢……
宝宝天生聪慧灵敏。一岁多时,就能叫爸爸妈妈,能说简单的语言。记忆力亦是惊人,什么话,只要教一遍,就能记住,并且能运用自如。夫妇俩更是疼爱万分,把他(独子)视为这个家的希望,愈是他们一生的全部寄托!
可惜好景不长。在孩子六七岁大的时候,不幸夭折了。对于这个传统家庭来说,犹如天塌地陷一般!
最痛苦的,还要数失去孩子的母亲。所谓母子连心呐!自从走后,他母亲几乎天天到坟头去哭,每值‘过节,生日’也要带上许多好吃的去……最后把一只眼睛都哭瞎了。
光阴流梭,许多年过去了。村外不远处土丘上,有个年已半百,满头白发的妇人坐在一座小坟头‘痛哭流涕’。
旁边有棵老杏树,树上坐个可七八岁大的男孩,耷拉着俩条腿默默看着下面的她。这样,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一时,附近村里有个小孩逢人便说;“我上辈子生在哪,爸爸叫啥,妈妈叫啥,我家房前屋后有个啥,我几岁就死了,我妈天天去坟前哭我……”等等有根有据,合情合理。
曾有人见他一个人去找过(前世)父母。可毕竟自己换了副躯壳,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他!还以为是哪家跑出来的傻孩子,又把他送了回去。从那以后,他再没去找过。
再后来,如果有好事者问起来。他不愿提了,说一想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