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二炳是W市的一个不知名的乞丐,他每天都带着一副墨镜上街乞讨。虽然收入不多,但是活得还算自在。他心安理得地接受施舍,因为自己是盲人,而和他一起乞讨的,大多数都是假残疾。
2008年8月8号,二炳躺在火车站的路边。阳光照在他面前的破碗上,金灿灿的。你看,这金饭碗其实不是金钱堆成的,而是源于天地。
富商周礼和妻子季晴准备去北京看奥运会,中午他们刚好路过二炳旁边。
“这么热的天,这乞丐怪可怜的,唉。”季晴说。
“那就给点零钱他吧。”戴着墨镜的周礼看看那脏兮兮的二炳说。墨镜对墨镜,相隔两米,事态万千。
季晴没有理会他,走过去,掏了一百给二炳。
“干嘛给一百?钱多得没处去了!”周礼蔑视的看了二炳一眼,牵着季晴刚准备走,二炳说话了。
“朋友别走。”
“嘿,敢情你还嫌少是吧?”周礼有点生气。
“谢谢朋友的善意,我只是想感谢两位而已,我这墨镜不是一般的墨镜,它可以让你看到想看到的东西。”
“扯淡,你那墨镜能和我比?”周礼说着,走过去,摘下二炳的墨镜,“我就来看看我想看到的东西。要是看不到,我就把它砸碎了!”
周礼戴上二炳的墨镜,哈哈笑道:“我看到了看到了,你是被车撞死的!”
“真的假的?”季晴接过墨镜戴上去,“什么都没有,骗谁啊你?”
“哈哈,假的吧!你还给他一百。”
周礼把墨镜狠狠地摔在地上,对二炳说:“骗三岁小孩呢?”
二炳摸索着去找墨镜,周礼见状,笑道:“呵呵,还是个瞎子!瞎子戴墨镜?笑话!”
周礼夫妇走了,二炳把墨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去。
墨镜丝毫没有损坏。
五个小时后,周礼二人来到了北京。人行道上,季晴手机响了,她停下来掏手机,而周礼没有停下,继续向前。这时,一辆奔驰呼啸而来。
呼啸而至的悲伤,季晴尖叫。周礼撞飞三米之外,当场死亡。
肇事者被警方带走。季晴感到害怕:“为什么会出意外?为什么是撞死?那个乞丐?邪门了……可是周礼没有看到,我也没有看到……难道他看到了?”
季晴不敢想下去,因为她当时想看到的是周礼情妇的样子,难道周礼没有情妇,所以看不见?
夜里,二炳躺在破房子里吹晚风。
“这人啊,就是太心急了,还没看到,就等不及了,当然看不到。”二炳想到。他看到了周礼的尸体和季晴惊恐的表情。
2008年8月16日,季晴决定再次去找那个乞丐。火车站的人总是那么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卖报的,有卖烧饼的,还有风尘女子在拉客。
季晴看到了二炳,他正在和两个看上去像是恋人的年轻人谈论着墨镜。
“你们戴了墨镜?”季晴问。
“是的,这个还真能看到东西。”这位名叫蒋文的男子说道。
“什么,你说你看到了东西?”
“是啊,我看到了我女友,嘿嘿。”蒋文看着旁边的女友赵晓玉笑道。
赵晓玉捏着他的手臂说:“去。”
“你们别大意,这不是闹着玩的。”季晴严肃的说。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蒋文疑惑道。
“这个,他凭什么说这副墨镜能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季晴指着二炳说。
“我是好心,你们还不信,那行,不给你们看了。”二炳说着,想拿过墨镜。
赵晓玉犹豫了下,她戴上了墨镜,说:“让我看一次!”
一分钟后,她摘下墨镜,还给二炳,说:“谢谢!”之后什么都没说,跑开了。蒋文追了过去。
剩下季晴和二炳。
“你这墨镜有什么名堂!”
“不能说。”
“我丈夫死了,被撞死了,你知道么?”
“我知道,我从墨镜里看到了。”
“你骗人!”季晴说着,夺过墨镜戴上。
“我没有骗你,你看吧。”
季晴惊呆了,她渐渐地看见了那个肇事司机。她说:“怎么可能呢!”
“你不信?”
“你让我再试试!”季晴怀疑是自己的幻觉,决定再试一次。
“没用的,一段时间只能看一次。”
“那下次是在什么时候?”
“不知道,因人而异吧。”
“那就对不起了,墨镜我带走!”
“你带不走的!虽然你看上去能把它带走。”
“你疯了!你这个疯子!”季晴二话不说,拿着墨镜走了。
“你才疯了!”二炳的耳朵听着季晴离开的脚步声,“希望你没事!”
季晴回到了家里,一路上,她都紧紧地握着墨镜,所以墨镜现在还在。她把墨镜放在洗脸池上,洗了一把脸。擦完脸,季晴发现墨镜不翼而飞。
这天晚上,季晴的亲人报了警,季晴失踪了。寻人启示贴在了街头巷尾。
警方展开调查,但是一无所获。8月23日,蒋警官收到了一条信息,有人看见季晴在失踪的当天出现在火车站,并和盲人二炳发生冲突,之后季晴就拿着墨镜离开了,但是,第二天,二炳又戴上了一副墨镜,和原来的一样。
8月16日,赵晓玉离开火车站之后,去了家里。蒋文问她怎么了,她没有回答。但之后赵晓玉的举止让蒋文似乎明白了什么。
“爷爷,我知道你在这,爷爷,你能看见我吗?”赵晓玉对着一片空地说。
“晓玉,你不会是?”蒋文感觉到她在墨镜里看到了她一个月前死去的爷爷。
“爷爷,我知道你在这,你在这里坐着,你天天看着我们。”
院子里什么动静也没有,赵晓玉的声音让蒋文不知所措。
“晓玉,可能你看到的是幻觉,你太想你爷爷了。”
“不会的,不会的!”
蒋文拿她没办法,说:“那或者他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他就走了。”
赵晓玉想了想,止住泪水,说:“我回去借墨镜。”
可是,当他俩再次回到火车站时,二炳已经不在了。
墨镜被季晴夺走之后二炳就回家了。他躺在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屋子里很阴凉,虽然很破,但是比起外面的炎热来说,这简直就是享受。夜里,二炳感到墨镜被送回来了,他用手摸了摸身边,果然摸到了。
其实看东西不一定要用眼睛,有时候,心更能看清一切。二炳戴上墨镜,他想看看下一个想拿走他墨镜的人是谁,虽然他知道墨镜总会回来,但是墨镜离身不是件好事。他看到了刚才那个戴过墨镜的女子。
从17日开始,二炳改变了乞讨路线,不去火车站了,转去菜市场。他怕碰见那个女子。但是命运谁又能改变呢?23日上午,二炳在去菜市场的路上撞上了赵晓玉。
“是你吧?你的墨镜能借我吗?”赵晓玉问。
二炳装糊涂,说:“什么?我不认识你啊,什么墨镜呀?”
“比别装了,先谢谢你行不?”说着,赵晓玉拿走了墨镜。二炳无奈的表情没有人看到。
赵晓玉回到家,戴上墨镜,她想看看爷爷还在不在。
上次看到的情景再次浮现——爷爷在院子里坐着。
蒋文回来,看到晓玉又再喊爷爷,还拿着墨镜,他急了,跑过去,对她说:“你疯了,这个有用吗?”说着戴上墨镜。
“我可什么都没看到!”蒋文出门把墨镜扔进了河里。
“爷爷,你为什么不说话?”晓玉还在哀求。
“晓玉,你入魔了!我把墨镜扔了,回去休息吧,爷爷死了不能复生!”
赵晓玉很不情愿,从小就是爷爷把她带大的,她对爷爷的感情很深。赵晓玉的爷爷曾经当过八路,左腿受过伤,走路不方便,妻子在战乱中身亡。赵晓玉的爸妈上班忙,没空照顾晓玉,爷爷成了保姆。
“你干嘛把墨镜扔了,我要看看爷爷,就算他不能和我说话啊!”
“可是,我,我把它扔河里了。”
“我不管,你把它找回来,你不找我就自己去找!”
蒋文后悔把墨镜扔在河里了,他倒是希望把它毁掉,这样就能断了晓玉的念头。可是现在他该怎么办呢?
河水不再和以前一样清澈,绿色的水生植物像病毒一样蔓延。墨镜在深水中,安息。蒋文消失在了夜色中。
茫茫的夜色,另一行人正在赶往二炳的住所。
“蒋局,这个瞎子有嫌疑吗?不像啊!”曹阳疑惑地问。一个瞎子能干吗?绑架?这个恐怕蒋警官也回答不了。
“去了就知道了。”蒋警官看着前面的路,感到一阵不安。
警方赶到时,二炳戴着那副墨镜,正吃着一碗热干面。
曹阳说:“二炳,我们认为你和一起失踪案有关,请配合调查。”
“不关我的事,与我无关,都是自找的。”
“这么说你知道?你的墨镜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你这里,不是被别人拿走了吗?”蒋警官问道。
“呵呵,说了你们做警察的也不会信,这个墨镜有秘密。”
“什么秘密?”曹阳问。
“它可以让你看到你想看的东西,但是对每个人来说,使用间隔是不一样的,这要看你的人品了。”二炳玄乎道。
“真的?”蒋警官问。
“至少不是假的……你们快去救人吧,有个男的快淹死了。”
蒋警官赶到了二炳说的那个地方。
夜幕下,河水掩盖了韶华。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蒋局,快看!”曹阳指着河中间慢慢浮起的躯体说道。
蒋警官道:“没理由这么快就浮起来,按照二炳说的,现在不可能浮起来!”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躯体慢慢漂向了他们。他们捞起那男子,万幸,他还活着。
“我是蒋文,就住在附近。”
蒋警官把它带回了家。
“阿文,你怎么了?”赵晓玉着急地问。
蒋文说:“不知道,我想去找墨镜,但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昏昏沉沉的,就落水了。”
“你们怎么和二炳认识的?”曹阳问。
“二炳?”
蒋警官说:“就是那个瞎子,墨镜怎么回事?”
赵晓玉胆寒地说:“我在墨镜里看到了过世的爷爷,他就在院子里坐着。”
蒋警官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深沉的看了看那挂在墙上的赵晓玉爷爷的遗照,那是多么的可敬。随后警方便迅速赶回了二炳那。
“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蒋警官问刚才留下来的警员。
“没有,一切正常。”
“二炳,你的墨镜怎么回事,老实说。”蒋警官问。
二炳确实是在使用这副墨镜,但是关于这副墨镜,他还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纳闷,为什么自己能看见东西,明明是个盲人。
“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那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失明的吗?”蒋警官问。
二炳思索了半天,他是真不记得了。于是他借助了墨镜,他看到自己在病床上,双眼渐渐失去了光泽。
“我生病导致的。”二炳回答。
“墨镜是怎么来的?”
二炳再次借助墨镜,但是这次,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似乎这一段记忆从来就没有过。
“墨镜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二炳昏死过去,打翻了的破碗在地上哐哐作响。
蒋警官把墨镜拿在手上,坚定地戴了起来。他第一想看到的是:季晴在哪?
幽暗的空间,冷冰冰的瓷砖下面,埋着的正是季晴,那是季晴家的卫生间!
蒋警官没有立即说出来,他还想看关于墨镜的来历,但是,他感到了一阵晕眩。
“蒋局,你怎么了?”曹阳惊恐道。
蒋警官摘下墨镜,但是,眩晕感越来越强烈。曹阳等人把他扶住,但是都被他甩开了。蒋警官靠着墙,硬撑着再次戴上了墨镜。
他隐隐约约看到的是两个男子正在激烈地搏斗。其中一个像极了二炳,而另一个,像是一个军人——赵晓玉的爷爷。
蒋警官彻底昏迷。
等蒋警官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了,曹阳守在他身边。
“二炳怎么样了?”蒋警官问道。
“没有再醒来过。”
“墨镜在哪?”
“局里。”
“现在就走。”蒋警官等不及了。
局里面,赵晓玉和蒋文正在做笔录,蒋警官又一次戴上墨镜,然而这次,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试了半天,仍然没用。似乎墨镜已经失去了魔力。赵晓玉走的时候,蒋警官对她说:“赵晓玉,一切都过去了,你爷爷是个好人,希望他在天堂过得幸福。你也该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了。”
“蒋警官,我能不能把墨镜带走?我想留着作纪念。”赵晓玉诚恳地说。
街上的阳光照耀着大地,经过了夜的黑暗,一切又渐渐炙热。一对情侣手牵手走过,那个女的,带着墨镜。
蒋警官望着他们的身影,对曹阳说:“去季晴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