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岁的格雷是捷克布尔诺市的一名建筑设计师,妻子艾丽森是当地一所体育学院的老师,结婚8年来,格雷夫妇最大的乐趣便是利用节假日去各地旅行,酷爱体育的他俩对登山更是情有独钟,朋友们戏称格雷夫妇是“登山伴侣”。
2005年圣诞节刚过,从法国旅行归来,一向身体健壮的格雷感觉腰部隐隐有些胀痛,起初他并未在意,以为是旅途疲劳所致,然而半个月后,他腰部的疼痛日益加剧,有时竟疼得连走路都困难,格雷夫妇这才想到去医院。原来,格雷的腰椎上长了一个长血管瘤,目前医学界对这种肿瘤尚无理想的根治手段。换言之,这个压迫腰椎神经的血管瘤将来极有可能导致格雷下肢瘫痪。
诊断结论对格雷夫妇犹如晴天霹雳。善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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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意的艾丽森宽慰丈夫说:“现代医学的发展日新月异,或许过不了多久就有令人欣慰的医学成果问世呢!”格雷深情地看着妻子:“亲爱的,你不必为我担忧,假期里我们还照样去旅行、去登山……”经过治疗,格雷的病情稳定下来,腰部疼痛明显减缓,2004年初春的一天,格雷夫妇乘车来到喀尔巴阡山腹地的一个旅游营地,准备攀登8700英尺高的格尔扭赫雪峰。
从营地出发时,他们带上了必备的登山装备:冰铲、冰镐、一根50米长的登山绳和一部用来与营地保持联系的对讲机。和以往登山前一样,细心的艾丽森还准备了两只体育比赛用的哨子,分别挂在丈夫和自己贴胸处,她坚持认为,在气候变幻无常的雪峰上,关键时候哨子能派上用场。
初春的喀尔巴阡山脉千里冰封,格雷和艾丽森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雪地跋涉,抵达了著名的格尔拉赫雪峰脚下。稍作休整后,两人开始向雪峰顶端攀登。格尔拉赫雪峰山势陡峭,异峰突起,加之终年冰雪覆盖,登山者稍有闪失就会坠入深谷。格雷夫妇丝毫不敢大意。
格雷并未觉得腰痛对登山有何影响,只是,与以往登山的心境相比,在他的潜意识里,有一种隐约的惆怅,自己的登山生涯也许随时会因下肢瘫痪而结束。
上午11时许,格雷和艾丽森终于接近了山顶,格尔拉赫雪峰顶端已近在咫尺。冰雪苍茫的远山让格雷再次想起自己凶吉未卜的病情,妻子还年轻,一旦自己后半生瘫痪不起,夫妻生活将蒙上阴影。蓦地,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脑际,如果自己“失足”掉进深渊或许是一种彻底的解脱。
格雷长叹了一口气,马上又故作轻松地对艾丽森说,“亲爱的,十几分钟后我们就站在中欧大陆最顶端了!”
喀尔巴阡山脉的气候说变就变,这时,从西北方向飘过来一大片铅灰色的乌云,几分钟前还是瓦蓝清澈的天空很快阴沉下来,雪峰上刮起了阵阵阴凉潮湿的冷风,笼罩在云层中的格尔拉赫雪峰忽然间给人以巨大的压抑感。
“不好,我们赶快往山下撤!”格雷预感到一场暴风雪要来了。然而,迅速撤离峰顶却并非易事。因为冰雪覆盖,山陡路滑,稍有不慎人就会失去重心栽进山谷。此时,冰镐和冰铲起到了宝贵的防滑作用,格雷和艾丽森争分夺秒,很快就下撤到一处雪坡上。几乎与此同时,狂风夹杂着冰雹雪块呼啸而至。格雷迅速将冰镐猛地向雪地里砸去,冰镐入地数英寸,牢牢固定在露坡上,他要艾丽森握住冰镐,以免被风刮下雪坡。格雷又将冰铲使劲往雪地里戳,欲将冰铲也固定在雪坡上。格雷正想试着戳深一点,就听见山顶上传来轰鸣声,他仰头一看,一股泥石流样的巨大雪块央着雷鸣般的声响朝他俩飞速扑来!格雷瞬间便被突如其来的雪崩卷走了……
当雪崩卷过格雷夫妇所在地时,艾丽森一度被雪块吞没。正是丈夫在灾难降临瞬间的那声喊叫,使艾丽森下意识地死死抱住了冰镐,她才幸运地未被雪崩卷走。
雪崩过后,艾丽森惊愕地发现丈夫不见了。雪坡上剩下她孤零零一人,一种空前的恐惧感顿时攫住了她的心。
短暂的恐慌过后,艾丽森情绪稳定下来,尽管风雪还在肆虐,她却不顾一切地使劲摇动冰镐,将冰镐奋力拔出冰层的那一刻,艾丽森被狂风推搡着趔趄了一下,险些滚下雪坡。
她无法知道丈夫身落何处,但她认定格雷还活着。“他一定在雪峰的某个地方等着我。”艾丽森在心里说。
虽然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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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已经过去,但山上仍然风雪弥漫,雪坡上的能见度只有大约10米,艾丽森借助冰镐,一步一停地向山下挪动。心系丈夫安危的她每隔几分钟就大声呼喊着:“格雷——格雷——”,回应她的只有阵阵呼号的风声……也不知过了多久,筋疲力尽的艾丽森下到半山腰一处断崖上。她记得几小时前自己和格雷曾经在这里歇过脚,环顾四周,艾丽森发现崖上错落不齐的岩石间多了一些冰渣雪块,显然是刚才雪崩经过断崖时遗留下来的。望着断崖的尽头,艾丽森的心猛地缩紧了,难道格雷已坠下悬崖?
艾丽森跌跌撞撞地朝断崖尽头走去,隔着软绵绵的积雪,她突然踩到了一个金属物,好像是一把冰铲。艾丽森弯下身去扒开积雪,她认出这正是格雷随身携带的那把冰铲。清晨从营地出发时她曾对这把冰铲上有一个钝口印象深刻。
现在,艾丽森知道,格雷极可能被雪崩卷下了断崖!丈夫凶多吉少。她战战兢兢地走到断崖边,却意外发现断崖下并非深不可测,崖下约50米处便是谷底,雪崩留下的堆积物清晰可见,艾丽森马上作出一个勇敢的决定,到崖下去寻找丈夫!
艾丽森从背包中找出登山绳,将绳的一端用冰锥固定在岩石裂缝中,然后顺着崖壁放下尼龙绳,50米长的尼龙绳悬空后,末端离谷底还有近20米的距离,然而,救夫心切的艾丽森顾不了那么多。
艾丽森顺着尼龙绳往下滑,抵达绳索尽头后,悬荡在半空中的她咬紧牙关,闭上眼睛,松开了双手……在空中“自由落体”约20米后,她重重地落在雪地上,落地后她的身体以飞快的速度不可控制地向下滑去,直到她重重地撞在一块岩石上,双脚后跟那锥心的疼痛让艾丽森惨叫了一声。
当她忍痛挣扎着坐起来后,发现登山靴底部的冰爪已经折断,两只脚后跟已经粉碎性骨折,她根本不能站起来,真是祸不单行,丈夫还未找到,自己又意外受伤,艾丽森几乎绝望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暴风雪已经停了。心急如焚的艾丽森无助地坐在雪地上。无意间,她看见百米开外的雪坡光滑平坦,没有雪崩遗留的痕迹。这说明雪崩抵达这里时已成强弩之末,失踪的格雷极可能就在附近某个雪堆下!艾丽森的心咚咚直跳,她知道埋在雪堆下的人如果不及时醒过来,冻死或窒息而死的危险性就非常大。
艾丽森意识到必须与死神抢时间。双脚受伤不能行走,艾丽森就以惊人的毅力在雪地上匍匐前进,一边爬一边拼尽全力地呼喊:“格雷——你在哪里——”
艾丽森喊哑了嗓子,山谷死一般寂静,她的心也快要死了。这一刻,艾丽森忽然想起了自己与丈夫历次登山的往事。
在非洲海拔最高的乞力马扎罗山,在南美安第斯山的费兹罗伊雪峰,在奥地利境内的阿尔卑斯雪山,她和格雷经历过好多次充满惊险刺激的登山之旅。也曾遇到过暴风雪和雪崩,但上帝保佑,每一次
遇险他们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只有那么一次,在阿尔卑斯山的冰岩区,她一脚踏空掉进了一个不易发现的冰层裂缝中,当时她拼命地吹哨子,格雷循着哨音找到了她,用绳索将她从冰缝中拽了出来……
哨子!艾丽森突然想到自己和丈夫都随身带有哨子!自己喉咙嘶哑喊不出声来,可以吹哨子呀!
她就像被注射了一支强心针,又充满希望地在雪堆附近匍匐前进,并且使劲吹哨子,清脆响亮的哨音在寂静的雪山上回荡。
命运有时是这样捉弄人,当艾丽森冒着生命危险毅然坠下断崖时,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格雷其实就在断崖上的雪堆里昏迷不醒。
原来,当时速至少达5 O英里的雪崩从格尔拉赫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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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而下时,没来得及将冰铲插入冰层的格雷顷刻间就被来势凶猛的雪崩卷走了。汹涌的雪崩一会儿把他抛向空中,一会儿又落到雪地上,好在格雷穿了厚厚的登山服,当冰块和雪团央着他冲过嶙峋的岩石时,格雷奋力用冰铲做着划浆的动作,使头部露在冰雪表面。所幸的是,这次雪崩的规模不大,在一路狂泻了约2000英尺后,雪崩到达断崖时势头减缓多了,格雷试图抱住一块突兀而起的岩石,一分神,手中的冰铲竟被岩石撞飞了出去,紧接着,格雷的头也重重地撞在岩石上,他顿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事实上,他头上撞出了一个血窟窿,血流不止,好在雪崩把他埋在了冰块雪团下面,零下20摄氏度的低温使得头部伤口的血液迅速凝固了。那些大小形状不一的冰块形成的缝隙,使埋在雪堆里的格雷未因缺氧而窒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迷中的格雷终于恢复了知觉,他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哨音,那悦耳的哨音仿佛是从天国飘来的。恍惚中,他看见妻子正哀怨地看着他,问他躺在冰窟里为什么不吹哨子?格雷想站起来,却感到自己被冰块压着,动弹不得,一阵眩晕袭来,他又昏迷过去。然而,那啼血惊心的哨音再度刺激了格雷的神经。或许是他命不该绝,或许是一种夫妻间特有的心灵感应,这一次,奄奄一息的格雷终于被熟悉的哨音唤醒。
清醒过来的格雷记起了昏迷前的那场雪崩,他马上意识到是妻子在呼唤自己,不禁一阵激动。
格雷试着爬出雪堆,他一用劲,受伤的头部就疼痛欲裂。但那断断续续顽强不息的哨音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几分钟后,格雷终于成功地爬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