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秀才剿匪
恶狼山上不知何时啸聚了一股土匪,这伙土匪拦路抢劫绑票勒索不谈,隔三差五还下山骚扰一番。这下可苦了山脚下的恶狼镇,赶紧上报官府请求剿匪,结果官兵来倒是来了,可虚张声势吆喝一番后,匪是一个没抓着,什么劳军费、辛苦费的,倒给敲走一大缸。大伙一算账,顿时气了个倒栽葱:官兵这一趟折腾所花银两远远超过土匪的抢夺。
官府指望不上,族长和大伙儿思量再三,只好祭出最后一招:寄希望于民间高人,只要能平定匪乱,赏白银五千两。
悬赏通告贴出不久,果真有一人来见族长,说他有办法对付土匪。族长一看不禁皱起了眉,只见来人身着长衫文质彬彬,皮肤白皙眉眼如画,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书生,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乔装打扮的大户小姐,这样的人也能杀匪?
书生叫孔平,他见族长一脸的不相信,便摇头晃脑地说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上策,我想土匪也是人,是人就懂得忠孝廉耻,所以我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陈之以厉害,他们一定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
族长听完击节叫道:“好,果然是世外高人,整个恶狼镇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就全交给你了!”族长嘴上说得慷慨激昂,心里却在暗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竟还有劝老虎吃素的高人,这呆鹅送死是一定的了。
孔平当即孤身一人雄赳赳要上恶狼山,谁知还没到山脚就被小喽截住了,小喽见他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心里可就没底了:这人肯定深藏不露身手了得,否则怎敢独自一人闯虎穴?于是上前试探着交手,谁知力道还未使足,孔平已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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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朝天狼狈不堪,口中声势倒是不减:“切勿动粗、切勿动粗,我来见你们大当家的是有大事相商的,万一误了山寨的大业你担当得起吗?”小喽给镇住了,当即押了孔平来见大当家的。一见大当家的面,孔平就义正辞严地斥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人人安居乐业渔樵耕读岂不美哉,又何苦从事这人所不齿的行业?再说,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子孙后代谋个前途,是不是?”
大当家的早就听直了眼,又好气又好笑,要杀这个书呆子易如反掌,不过跟他逗上两句倒也不失乐趣,便正色说道:“你以为我天生就愿意落草为寇吗?可你睁眼看看,这年头公堂暗无天日,官场腐败成风,我们这样的小民处处受欺,不上山做强人,难道坐以待毙吗?”
孔平摇头说道:“不然不然,既然是官逼民反,那你做了强人后也应该只针对官府,又何苦跟恶狼镇的小民过不去?”
大当家的一听更气,瞪眼叫道:“不,小民更可恨!那年大雪天,我流落到恶狼镇时饥寒交迫,可讨遍全镇竟讨不到一口热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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馒头!俗话说狗眼看人低,就在这时一只大狗一口咬住了我的脚脖子,可怜我在雪地里拼命挣扎,鲜血把白雪都染红了,恶狼镇上的人却笑嘻嘻地围上来看热闹,不但没有一人撵开狗,竟然还吆喝其他的狗加入战局……”大当家的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双手一撸裤管,十几处伤疤赫然在目。这下轮到孔平无语了,半晌才无力说道:“虽说如此,以暴制暴总不可取……”
大当家的一摆手,咬牙说道:“从那时起我就发下毒誓,他年若得志,绝不轻饶了恶狼镇,官府虽狠,这里的小民却同样狠毒如狼,不愧为恶狼镇!好了,酸秀才,你不用多说了,土匪遇到秀才,有理说不明白,不过我也不为难你,可下次再遇上就不客气了,滚吧!”
2。孤注一掷
天气正热,大当家的情绪激动之下出了一脑门汗,便顺手扯下腰间汗巾擦起汗来,孔平无意中一瞥,发现那条汗巾是粉红色的,上面绣有一朵黄玫瑰。
孔平当即下山来到城内,一番细细打听后,终于得知城南一家门店有这样的汗巾出售,顺藤摸瓜之下再一打听,县城芳春院头牌姑娘最爱这样的汗巾。孔平问:“可知那姑娘叫什么?”
人家答道:“黄玫瑰。”
可是,要想见到黄玫瑰须拿银子开路,孔平二话不说,回家卖了祖屋和田产,揣了银票气宇轩昂地进了芳春院求见黄玫瑰。
在把银票拍上桌子后,孔平踌躇满志地说道:“这么些银两够包下姑娘两个月吗?听着,是整整两个月,一天都不能空。”
黄玫瑰笑得花枝乱颤,说:“够了,够了。可是,每个月的十六这一天恕奴家实难从命。”
孔平大大咧咧地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拍在黄玫瑰面前,然后色迷迷地说:“自小生见到姑娘后就寝食俱废,实在是须臾不能分开,小姐就不能成全我吗?”
黄玫瑰感动万分,可还是一脸为难,说:“公子,一月之内就一天都不能空吗?十六这一天,即使你堆座金山也万难从命,其中原因恕奴家难以启齿。”
孔平听了无奈长叹:“既然如此,也只好这样了。”
孔平嘴上长叹,心中却大喜:十六这天,恶狼山大当家的会来。
十六这天夜暗时分,恶狼山大当家的果然急不可耐地来了,一月一次的相会早使他望穿秋水,可没办法,来得太频繁容易暴露行踪。
黄玫瑰的房里香气扑鼻,烛光隐隐绰绰处黄玫瑰婀娜多姿令人垂涎。大当家的心花怒放,上前一把抱住,口中叫道:“小心肝,可想死我了……”
他的话忽然顿住,一阵剧疼猛然袭来,低头一看,胸口一柄利刃已直没至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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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眼前之人哪是什么黄玫瑰,分明是个男子,白净瘦弱眉目如画似曾相识。原来孔平早就潜了进来,而黄玫瑰此刻被堵了嘴正塞在床底下,再看孔平慢慢褪去了他身上的黄玫瑰的衣衫头饰,冷笑道:“大当家的,还认得在下吗?”
临死前,大当家的挣扎着说出最后一句话:“你会后悔的……”
3。无处领赏
杀了大当家的,当然是大功一件,不过孔平并没有急着到恶狼镇领赏,他先来到官府。
在公堂之上,孔平喜气洋洋地说了经过后,知县点点头,说:“先把尸体带下去验一下,孔先生,你且回家休息,待查实了自会重赏于你。”
家?哪还有家啊!为了包下黄玫瑰,祖屋和田产全没了,现在就等着赏金过日子呢!孔平只得先栖身于破庙之中,一任蚊虫叮咬,苦不堪言。一天、两天……好几天过去了,一直不见官府的动静,孔平正莫名其妙,忽然听到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因为剿匪有功,知县不日将调任升官。
孔平大惊,当即火速赶到衙门,三通鼓响惊出知县升堂。那知县一脸的平静,问有何事。孔平说:“大人,我杀恶狼山大当家一事,可有下文?”
知县听了哈哈大笑,说:“孔先生,想你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能杀了土匪头子?你是得了失心疯了吧?那大当家的明明是我等官兵合力,花了无数银两、无数气力、无数智谋才杀了的,尤其是本县冒死上前与他殊死搏斗,其中惊险曲折之处我就不细说了。”
孔平还要叫屈,知县脸一沉,“啪”的一声一拍惊堂木,喝道:“再要胡言,重责三十大板!”
孔平吓得没命地跑了,啊呸,杀千刀的狗官!好在恶狼镇还有五千两雪花纹银,够捞回损失了。
族长一见孔平早喜得迎上前来,说:&ld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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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我等乡民早就等着英雄了,来来来,先为英雄摆酒接风,至于赏银嘛,早就筹备好了。”这一顿酒,真可谓喝得酣畅淋漓,族长和乡民们一口一个“英雄”、“义士”,直叫得孔平心花怒放,不知不觉中酩酊大醉。
夜半时分,孔平忽然惊醒,直觉得四下里酷热难当,睁眼一看,顿时三魂去了二魄,但见窗户外火光一片,失火了!
孔平忙开门,不想门给反锁上了,又开窗,窗也给锁上了,他扯开喉咙大喊,外面风声火声“呜呜”怪叫,哪有人听见,正急得要死,“咣”的一声响,门给人从外面大力踹开了,孔平看也不看,没命地跑出屋外。
刚跑了两步,忽被人团团围住,尽管已是深夜,这些人的脸却都用黑布蒙着,手上还拿着火把。
孔平镇定下来,说:“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烧死我?我是你们的恩人啊!族长呢?出来吧,不要做缩头乌龟了。”
话音刚落,人群中走出一人,慢慢扯下脸上黑布,正是白须飘动一脸凛然正气的族长。其他人也随之扯下黑布,果然是恶狼镇上的乡民。
族长神情激昂地说:“孔先生,官府早就声明是他们杀了恶狼山大当家的,现在你冒功来领赏金,我们不烧死你又烧死谁?只是不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孔平说:“别装了,你真的相信大当家的是官府杀的吗?”
族长忽地一笑,说:“好吧,你都死到临头了,我也没必要瞒着你了。黄玫瑰在官府里把你杀了土匪头子的事都说了,但几天后,她却突然离奇落水溺死,其中原因自不必多说。这年头,那些贪官污吏除了向下级伸手要钱,向上级叩头要官,还能干什么呢?但是尽管如此,孔先生,你必须死,你不死,我们就得拿出五千两白银,可全恶狼镇谁又肯拿出一分一文?再说,给你银两,不就是承认是你杀了土匪吗?这不是公然跟官府作对吗?而不给你银两,以后我这族长的脸面又往哪里放?我以后说话谁还会听?所以,只好让你死于意外火灾了。”
族长说完手一扬,几条壮汉便虎视眈眈地逼上前来。孔平不仅不惧,反而长叹一声,说:“恶狼山大当家的临死前说我会后悔的,当时我不懂,现在懂了。族长,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逃出火海的吗?告诉你,是恶狼山上的强人踹开门救了我,他们一直在暗中保护我。弟兄们,都出来吧!”
孔平手一招,只见黑暗中拥出无数大汉,个个面相凶恶提刀拎棍,形势立时逆转,族长等人都吓呆了。
孔平说:“我杀了大当家之后,这些弟兄们不仅不怪我,反而邀我入伙,因为他们一是不满大当家的寻花问柳,二是见我智谋出众,相信跟着我定有一番前途。一开始我还不肯,不过现在我可是看透了,这年头不仅仅是官逼民反,连愚民都自相残杀啊!听着,从今后恶狼镇每年需上交白银五千两,否则,嘿嘿嘿……”
孔平仰天大笑起来,笑声有些无奈,有些悲凉。在他的笑声里,族长一帮人的心一点一点地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