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湖东沿有一条长长的岭杠子,从远处瞅去,弯弯曲曲的,像条乌梢蛇,所以当地人就管它叫乌梢岭,“蛇头”紧贴湖边,岩相叠,陡峭险恶,人们管它叫乌梢崖。
相传,栖霞观里有个史某在北京做买卖。史某所在的胡同,人称“精灵胡同”。在“精灵胡同”做生意的人,山南海北的都有,这些人绝顶聪明,并且讲求信誉,很有人缘。就说与史某相邻的范家兄弟俩开的药铺吧,老大坐堂,老二撮药,童叟无欺,救死扶伤,甚是殷勤,人气旺,生意就很红火。史某每天清晨起得早,见范家药铺雇人挑好多水,心里就纳闷儿,兄弟俩除生活用水和洗衣服外,剩下的水都干什么用了,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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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想也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这真是个难解的谜。两家虽属近邻,怎奈都忙于做生意,不相互串门拉呱儿。这一年,进了腊月的门槛,眼望着快过小年了。史某雇了一马,准备明天一大早动身回栖霞,与家小团聚过春节。归心似箭,打点行囊,准备盘缠,直忙到深夜,才拾掇便当,正要脱衣躺下,忽听有人敲门。史某开门一看,原来是药铺的范先生。
范先生说:“我煞账煞晚了,深更半夜来打扰你,真不好意思。”
史某说:“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咱们店连店门连门,平日不常来往,但相处得很好。别客气,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范先生问:“明天你不是要回山东栖霞老家吗?”
史某打了个愣怔:“我从来没跟你说我是山东栖霞人,你是怎么知道的?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明天要回呢?”
范先生解释道:“我开药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我根据你的口音,知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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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人。傍近年关,你雇了匹马,自然是要回去过春节的。”史某说:“范先生你确实是高手,把人琢磨透了,佩服,佩服。” 范先生说:“老弟你有所不知,咱俩不光是近邻,还是老乡呢,所以我想麻烦你捎封信回去,告诉我父亲,这边生意太忙,我就不回去过年了。”说着将书信交给史某。
史某忙问:“老哥你的家在什么地方,我回栖霞好登门拜访。”
范先生说:“俺村没有名字,你到了栖霞县城后,再沿着白洋河向北走15里,那儿有一大片柳树林子。林子东面有个湖,湖的西南面有个道观叫滨都宫,主持叫丘处机,道号长春子,所以这个大湖叫长春湖。长春湖的东沿有个陡峭的石崖,你就冲石崖大声说:”‘乌梢崖,把门开,大范二范捎信来,’连说三遍,自会有人前来迎接你。有道是‘千里不捎针,捎针累死人’,家父自会酬谢你的。“
史某说:”区区小事,何需酬谢,你尽管放心,我保证将书信送到贵府。“
第二天一早,史某骑马出了京城,沿官道直奔胶东。数日后,史某来到栖霞地界,打老远儿就看到了方山,他的家乡就在方山西面,真想打马回家与亲人团聚,改日再去乌梢崖。转念一想,这么做有失诺言,有失范先生所托,还是先送书信为好,于是直接来到县城,尔后沿白洋河向下游走去。约莫走了十余里,果然见到一大片柳树林子,林子东面有个大湖,不用问,这就是长春湖了,范先生的家就在附近。史某下了马,朝石崖大声说:”乌梢崖,把门开,大范二范捎信来。“连说三遍,只听长春湖”哗啦“一声不见了,眼前出现了一个老大的村庄,庄里全是青砖瓦舍,并且有街市,有好多商号,人们来来往往,十分热闹。这时,有两个小童搀扶着一位老人走了过来。但见老人童颜鹤发,蓄有五缕银须,面相甚是富态。史某朝老者深施一礼,遂问你可是范老前辈?老者捋须笑道:”正是老夫。“史某将信交给范老爷子,欲就此告辞。范老爷子执意挽留:”路途遥遥,风尘仆仆,人困马乏,况且天色已晚,请进府歇憩,住上几日再走不迟。“盛情难却,史某只好从命,当下范老爷子领着史某过街市、穿竹林,来到一处深宅大院,但见楼阁错落有致,雕梁画栋好不气派,奇花异草馨香扑鼻,史某暗暗称奇。
史某在府上住了两天,吃的尽是山珍海味,喝的全是琼浆玉液。第三天早上,史某说什么也要回观里。临别时,范老爷子对他说:”快过年了,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就送你一瓢大黄米吧,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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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或少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千万别嫌弃。“说着把一瓢大黄米倒进史某的钱褡子里。史某出了村庄,耳边又听得”哗啦“一声,回头一看,哪有什么村庄和豪宅,仍旧是一个蓝莹莹黑澄澄的长春湖。史某离开长春湖走出不远,心里想,这个范老爷子太迂腐,太小气,居然将大黄米当作馈赠之物,这与他的身份不符,拿回家岂不被老婆笑话,这么想着,就将大黄米倒在路边草丛中。史某回到老家,对老婆讲了乌梢崖的奇遇,老婆听罢甚感惊讶,断定所赠之物并非凡间黄米,必是财宝无疑,拿过钱褡子仔细查看,果然不出所料,在夹缝里找到几十粒金砂子。老婆将他好一顿埋怨。史某安慰道:”咱就该着发这么点小财,替人捎封书信,有这样的酬谢也该知足了。人家范先生讲究信誉,说话算话。“不提范先生则已,一提就想起在京城的一件怪事,就跟老婆如实讲了。那天半夜,史某外出讨账回来,路经范家药铺时,猛然听得寝室内传出一阵”泼剌“声。当时他暗自揣摩,大概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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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俩在洗澡,再侧耳细辨,不像是人洗澡的声音,分明是大鱼跃出水面又落入水中的声音。他顿生好奇心,跷着脚抻着脖铋向里一看,哟,房内放着十几个瓮缸,全都盛满了水,只见两尾金鳍金鳞的大鲤鱼从这个瓮缸蹦到另一个瓮缸,不时溅起水花。史某恍然大悟,原来他俩是鲤鱼精,雇人挑那么多水是为了洗澡。这么说来,长春湖里的范老爷子自然是条老鲤鱼。尽管他们父子全是些精灵,但是为人处世远比许多人类好得多呢。老婆也有同感,说:”你说得没错。像范家父子这样的精灵,值得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