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间,林川城里有一落魄书生张相,年方26岁。因父母双亡家境贫寒,尚未婚配。张相性喜收藏古书旧币,为生计故,于城中开了一家雨巷古旧书社。
那年夏天,一连数日阴雨绵绵,本就萧条的雨巷古旧书社因雨愈见清淡,张相对此也不甚在意,每日里便借了这雨中的清静或伏案攻读诗书,或摆弄古币旧玩。
这天傍晚,缠绵的小雨忽而一改往昔的温柔,淋漓尽致地在天地间宣泄。大雨倾盆中,整个大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人迹,只有哗哗的雨声在撩拨着人的愁绪。忽然,从小巷中走来一位袅袅婷婷的女子。她手执一把油纸伞,走进古旧书社。
张相见有人进店,略一点头算作招呼。女子也嫣然一笑,放下纸伞,径直向书架走去,然后埋头翻动那些雨中寂寞多日的经史子集。许久,女子终于挑中了一本《聊斋志异》,留下一张纸币,撑起油纸伞,消失在茫茫雨雾之中。
当夜,张相关门打烊,点数寥寥的几张钞票,竟然发现有一张冥钞。不由好生纳闷,却也想不出是何时所收。此后,女子每日必来,女子走后,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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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的钱就会多出一张冥币。张相向来胆大,也不相信鬼神之说,疑女子有意捉弄深夜宿舍恐怖鬼故事
于他。这天夜里,女子又来买书。当她付钱后准备离开时,张相开口说道:“姑娘且慢走,在下有一事不明,欲向姑娘请教。”他一边说话一边从钱箱里取出一叠冥钞。女子见状,也不慌乱,轻移莲步坐到张相的对面,说:“素闻公子以卖书写文为生,小女子仰慕已久,又无由接近,故而出此下策。只是小女子有一事相求,公子能为奴写文以记吗?”
“愿闻其详。”张相道。
女子悠悠叹了口气,说出一件往事。
我是南关平氏,名唤玉婉。早年也是书香门第,后家道中落,无力买书赏读。本城有一名士,酷喜藏书,在京为官多年,告老还乡时携书万卷。后又多方搜集,于家中建一藏书楼,名曰一天阁,闻名四方。可楼主性格怪僻,只藏书而不外借。我欲至一天阁观书更无异于痴人说梦,常常为此耿耿,抱恨深闺!
楼主家有三子,两子已成婚配。唯小儿因幼时生病成了残疾,双腿不能走路,虽年近而立尚未娶亲。奴家听说后,便苦苦哀求父母大人,请人做媒,愿嫁楼主之子为妻,楼主一家自是喜出望外。然而他们又怎么知道,我只是为他家的万卷藏书而嫁呢?
然而,上天好像有意捉弄于我,就在我嫁过去的当日,新郎未入洞房便暴病而亡。喜事办成了丧事,一家人自是悲悲戚戚。我因与之无太多情感,并不觉有甚悲伤,只是梦想有朝一日能登阁观书。在后来漫长的日子中,才知道不仅我无缘登阁,就是大哥二哥两家人也不能随意进入。公公把藏书楼用了两把大锁锁了个严严实实,钥匙贴身收着,还派了人专门看守。
在守活寡的寂苦日子中,登阁观书成了我梦寐以求的心愿,哪怕只是一睹那万卷藏书也死而无憾!终于在一个寂寞的雨夜,我偷偷登上了一天阁,借着哗哗雨声的掩盖,意欲撬窗进阁。不料一道闪电照彻大地,也照见了我的身影。看阁人大喊一声:“谁?”我心慌意迷,急欲逃走,却一不小心失足坠楼而亡……
张相久久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应该说是鬼魂,不仅没有感到丝毫害怕,相反敬重、惋惜诸般情绪油然而生,于是对她说:“你若爱书,尽管随时来拿!”平玉婉却从身上小心翼翼地摸出几枚铜钱,说:“承蒙相公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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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来多有打扰,颇觉过意不去。这几枚铜钱是母亲当年所留,就赠与相公做个纪念吧!”张相公接过一看,却不由大吃一惊!原来,这几枚古钱竟全是收藏界有谱无物的珍品,他忙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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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不受。女子说:“这古钱对我来说已一无用处,若能使之造福穷苦读书人,也算功德圆满吧!”之后,张相将古币逐一拍卖,将雨巷古旧书社扩大规模,整饬一新。自此,张相店内生意兴隆自不用说,对于那些囊中羞涩的读书人还慷慨赠书,一时名震林州。
林州人都知道张相有个心地善良、容颜秀丽的妻子,却很少有人见过她,他们又怎么知道他娶的是鬼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