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槐友是个忠诚老实乐于助人的人,家在高山谷洞。他虽然才踏入中年,但经历过古灵精怪的事却不少。对发生在他身上古怪的事,村里人个个都信之十足,唯独一个被称鬼见愁平日专做偷鸡摸狗的人半信半疑,说:“都民国十年了,哪里还有这么多吓唬人的事?”
这天早上,李槐友挑着一担竹笋去圩镇卖,看着日落西山了,才把大担竹笋平价卖掉,但还得送货上门才行。
他担着竹笋,唠叨着:“我早知这样不值钱,情愿把竹笋送给鬼,也不自讨苦吃,老远担来卖还要送货上门。”
他把货物交割完毕,在那人家里吃了点东西后已是晚上九点钟左右,便一路急急往西,朝三十多里的家里赶路。
夜越来越深沉,天空阴云一团团黑压压的,他沿着弯弯曲曲崎岖不平的山路行走,不时遇到有毒蛇狐狸之类的野物在面前横穿而过,惊惧未定又听到有山鸡大鸟之类从身边树林突然飞起,吓得他满身起鸡皮疙瘩。
快半夜了,他见到路边隐隐约约有梯田,知道离村不远了,胆子便慢慢地壮了起来,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便无意扭头往后看了一下,借着黯淡的光线发觉身后有几对绿色的光芒一起一伏跟随而来。他是山里人,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是可怕的狼的眼睛发出的绿光。他打了寒噤,丢掉箩筐拿着扁担,惊恐地奔跑到一块小平地的一棵大树下,急急爬上树去。他心里突突跳,急忙往下看,只见几只狼把大树围着,一只狼王抬头仰天嚎叫几声。不多时,他发现远处一双双闪着绿色光芒的东西向这边奔跑而来,一会儿,狼群把大树团团包围。
他肯定这次必死无疑了,就在这时候,忽然见到右边不远处有两个人抬着一个箩筐朝大树走来,后面还有一对穿着白色素衣的俊俏男女飘然而至,男的提着两篮子,女的提着一个。那些饿狼见到他们“噫、噫”的叫着悻悻地散开到别处猎食去了。
他觉得非常庆幸,竟然被这几个人救了自己的命。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不怕恶狼,抬的是什么东西呢?
忽然,他听到树下的人“你一粒,我一粒,你们两粒。你一粒,我一粒……”不停地分东西。他听得入了神,无意中说了声:“我粒呢?”
那四个人望了一眼大树,有个说:“小倩,你把那边的两个箩筐拿过来给大树装东西。”
李槐友看见那个叫小倩的女孩子好似仙女一样,身子微微摆动了一下就飞飘到不远处,随即一边手提一个箩筐又轻飘飘的飞回来。他心里想“她的轻功如此了得,怪不得那些恶狼都怕他们。”随后,他听着他们“你一粒,我一粒,你们两粒,大树一粒。你一粒……”把东西分下去。
突然间,后山隐隐约约传来鸡啼声,树下便寂静一片,他往下看着,竟然转瞬间不见了人影。他也趁机从树上爬下,挑起担子疯狂地往自家方向跑去。
第二晚上,一群人到李槐友家里探听消息。鬼见愁首先说:“昨晚,你老婆带着儿子到处找人,还专门到我家问罪,以为我谋杀了你呢,又听人说,你昨晚既分到田螺又分到银元的,有那回事吗?”“都怪你多口,我担着竹笋出村时,你说什么,槐哥你慢慢走、慢慢卖,结果害我半夜才回到洞口,又遇到狼群……”于是,他一五一十把昨夜惊心动魄之事说了一遍。
有个老人说:“那大树北面不远处,在清同治年间,有几十户人家,他们每户都有人参加洪秀全的‘拜上帝会’组织,后来被清朝‘诛灭九族’,那日正是谷雨,黑夜里雷电交加,全村人被集中活埋,‘惊叫、哭喊声震荡谷洞’惨绝人寰。”“我年青时,适逢谷雨夜路过那里,碰巧下雨,电闪雷鸣不断,突然一道闪电从山谷划过,便听到有凄惨的哭喊声久久回荡,吓得我心惊胆战的,都几十年了,这些人竟然阴云不散。在电光中,我见到有红水从小溪流出,有人说是血,有人说是山上的红铁氧矿石溶在雨水中……”前来打听的人听着,觉得毛骨悚然的,便纷纷回家去了,只有鬼见愁继续寻根问底未走。
鬼见愁很想碰上运气,便连续几个晚上到那棵大树上过夜,但夜里总是风清气爽的,并没发现异常,听到的都是青蛙、蚯蚓等的叫声连片。
清明夜,鬼见愁饮了几杯,身上热烘烘的,见有小雨,便穿上蓑衣出去。在大树上,他四面八方留意,还是期待不到什么,便慢慢地进入了睡梦中。突然间,天空风起云涌,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一班吹鼓手“?、?,哒、哒”的簇拥着一群人,前面还有八人抬着一口棺材而过。过了一会,他又见到有三人抬着个大笼子到了大树下,随后,听到他们在“你一条金,我一条金,小生一条金。你一条银,我一条银,小生一条银……”分东西。鬼见愁朦朦胧胧中说了句:“我条呢?”之后,那三个人便“你一条金,我一条金,小生一条金,大树一条金……”分下去,最后说了声“你这些金、银一定要留在大树上,护着大树”便离开了。
第二早上,人们路过大树下,发现李村的鬼见愁穿着蓑衣躺倒地上死了,树上还有许多金环蛇、银环蛇在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