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看那个叔叔好可怜……”粉色的袜子，红色的皮鞋，张亮抬起头，看到一张稚嫩的脸庞。
“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好几天没东西吃了，好心人啊，可怜可怜我吧……”张亮举起手中的小钢盆，抬手伸到小女孩的面前，却被一旁打扮精致的女人推开。
“起开，脏不脏啊！”
“妈妈，这个叔叔好可怜，他的腿都断了，我们帮帮他好不好？”小女孩扯着女人的手，看了看张亮，眼中满是乞求。
一旁的女子却不为所动，拉起小女孩就走，“假的，都是骗人的！这种骗子满大街都是，别上当了，快跟我走！”
“可是妈妈……”
“上学要迟到了！”
“好吧……”
张亮看着母女俩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小盆，自言自语道：“真是没有同情心的人，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骗子。”
此时，商场门口，保安挥舞着电棍走上前来，指着他吼道：“走走走！这里不让乞讨，赶紧起来，到别的地方去！”
张亮：“……”
“还不走？是不是非要我动手赶你？！”
迫于强权，屈于淫威之下，张亮站起身来，端着自己的小钢盆，一瘸一拐地像另一个方向走去。
“唉……就商场人多，还不让干活。”张亮在广场上游荡了一会儿，一群穿着整齐的小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从他身边穿行而过。
他看着朝气蓬勃的孩子们，道：“不如去学校转转吧，现在的孩子零花钱那么多，应该不会介意给我这可怜的乞丐分一点的……”
学校门口，张亮佝偻着身子，端着盆，一瘸一拐地在学校门口一群学生和家长之间徘徊。
“可怜可怜我吧……”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穿来：“唉？是那个叔叔！妈妈，妈妈！是刚才那个叔叔！”
闻言，女人看着张亮，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怎么在这又看见他，不会是故意跟过来的吧？”
小女孩：“妈妈，你看他那么可怜，要不……”
“可怜什么可怜！他就是一个骗子，说不定还不怀好意，莉莉，你听好了，离这种人远一点知道吗？”
张亮：“可怜可怜我吧，好心人，我已经三天没有吃过饱饭了……”
见此，小女孩面露不忍，“妈妈……”
女人却一把拉住小女孩，把她送进了校门，临走前还特意嘱咐领队的老师，指了指张亮的方向，道：“陈老师啊，麻烦您多帮忙照看一下我们家莉莉，别被一些不明不白的人给骗走。”
陈老师朝女人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会心一笑道：“您放心吧。”
眼看小女孩被老师领进校园，女人才放下心来，临走前还狠狠地瞪了张亮一眼。
张亮：“……”
“唉，现在的人呦！”张亮唉声叹气地蹲在了学校的栅栏旁，一张红色的纸币飘落到他的碗里，他惊讶地抬头，看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领着一个小男孩，冲他笑道：“拿着吃顿好的去吧，别在这蹲着了。”
他有些激动地冲着两人双手作揖，“谢谢！谢谢好心人！保佑你们一生平安！”
“行了，拿着钱快走吧！”
张亮起身离开，隐约间听那小男孩问道：“爸爸，为什么给他那么多钱啊？”
男子说：“一会儿教育局的领导来检查，这个乞丐在这有些影响市容……”
张亮闻言，身形顿了顿，随即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此地。
这时，一群人簇拥着冲他走了过来。
“站住！就是你！”
张亮一脸迷茫地看着来人，问：“你们是？”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下来，张亮被巨大的力道扇到咋地，嘴角迅速肿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
打人的男子弯腰揪住他的领子，恶狠狠地说道：“死瘸子，这是我们地盘儿！要饭去别的地儿，别再让我在这看见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一次！听见没有？！”
张亮抬头，看着眼前凶狠的大汉，和四周用眼角看人的几个混混，怯怯地点着头，不停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哼！算你识相，我们走！”
一群人相拥而来，又相继离开。
校园中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张亮看着在里面上课玩耍的学生，脸上露出沮丧的神情。
此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叫住了他起身离开的脚步，“叔叔！”
张亮回头，用栏杆围起的院墙之中，他与刚才商场门口碰到的小女孩只有一墙之隔，“是你？”
小女孩点点头，说：“叔叔，中午放学后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小女孩说：“妈妈把我的零花钱交给了老师保管，只有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师才会给我，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给你钱，这样你就可以去吃饭了！”
“那你怎么办？”
小女孩说：“我们有饭后水果，中午少吃一些没有关系的！”
闻言，张亮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说：“谢谢！谢谢！”
中午，下课后，张亮如约来到校门口，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明显是在等他。
他看着门卫室里的保安，犹豫了半响，终是没有上前。
而小女孩却是看到了他，挥手冲他喊道：“叔叔！叔叔！”
他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女孩不要出声，指了指门卫室里的保安，女孩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张亮挥手，女孩又来到了之前和他说话的位置，“叔叔，你为什么不过来啊？是怕保安大叔吗？”
张亮点头，女孩伸手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的饭钱，细小的胳膊穿过栏杆，将钱递给张亮，说：“叔叔，给你！”
张亮接过钱，作揖道谢，“谢谢你孩子，你是个好孩子，晚上放学后有时间的话到学校后面的马路边来，叔叔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张亮咧嘴一笑，“你来了就知道了，不过要一个人，不要带着妈妈哦！你妈妈不会让你要我的东西的。”
闻言，女孩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晚上，女孩撇开妈妈，独子来到车水马龙的马路边，却没有看到那个乞丐叔叔。疑惑间，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莉莉！”
她转身，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站在她面前，说：“莉莉，不认识我了？”
莉莉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他一瘸一拐的左腿，不确定地说道：“你，你是……乞丐叔叔？”
张亮点点头，说：“是啊，叔叔请你到叔叔家做客好不好？”
“可是，妈妈……”
“好了，别管你妈妈了，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为了报答你，我请你吃肯德基好不好？”
“不用了，叔叔，我……”
“走吧！走吧！”
张亮抱起莉莉，不顾她的反对，带她上了旁边停靠的一辆面包车。
面对莉莉疑惑的神情，张亮问：“是不是很好奇，叔叔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莉莉点了点头，张亮咧嘴一笑，“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一个月后，另一个遥远的城市之中。
“可怜可怜我们吧，好心的人们，我女儿前些日子摔断了腿，为了给她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可腿还是没有看好。好心的人们，可怜可怜我们，多少施舍一点，我不想女儿小小年纪就和我一样做个瘸子啊！”
人群中，张亮一把鼻涕一把泪，在他旁边，一个蓬头垢面，眼神呆滞的女孩跪坐在地上，左腿上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
“真可怜啊……”
围观的路人纷纷施以援手，很快一直跟随张亮的那个小钢盆就被塞地满满的。
看着小钢盆里花花绿绿的钞票，张亮摸了摸自己的断腿，呢喃道：“想当初，把我带走的那个人，也是用了条腿挣了这么多的钱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张亮带着断腿的女孩兜兜转转又回到当初那个城市时，看着电线杆上贴的挂着莉莉头像的寻人启事，道：“当年，我父母应该也是这么找我的吧……”
而一旁的小女孩抬头，清澈的眼神中，只剩下了呆滞，见此，张亮叹了口气，“总得傻一段时间，我当年也是这样，过些日子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狐妻》
《鬼怪书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