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陈珞,一个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哎,自从辞去了教师的职业后,在家都快发霉了,家里人天天催我出去找工作,还说看到我就烦,我的天,哪有这样的家人,看到我还会烦,真是郁闷透顶。工资低的么我看不上,工资高的人家嫌弃,道理大家都知道,我看我还是在家多休息一段时间,要是真有了工作,就不会那么清闲了。其实吧,整天在手机,电脑还有床之间穿梭,我也腻了。
八月,在南方的一个小城镇,已经是够热了,学生老师们也都是因为暑假在家休息,此时是下午三点,我打电话给强子,想找他出来玩玩,哪知那小子却跟我说,好不容易有了假期,先准备睡个天昏地暗再说,我也是无语,随他吧。
正闷的慌,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我还以为是强子想通了,结果一看不是,不过显示的却是另一个好友的号码—余凯,这家伙还在读研究生,看来,他的暑假也到了,不知道这家伙给我打电话干啥。
“陈珞,我是余凯,怎么样,最近有空吗?”他问道。
“当然有了,怎么,有什么好事?”我好奇地问他。
“这个,好事倒是没有,有一件事情我还想找你帮帮忙,嘿嘿。”余凯不好意思的说,然后嘿嘿傻笑了起来。
“死猴子,什么事情直说吧,吞吞吐吐的。”我没好气的说,之所以叫他猴子,那是高中时期大家给起的绰号,因为那时的余凯太瘦了,面色有点黄黄的,再加上手臂上细长的手毛,啧啧,活脱脱的真像一只猴子。
“我在老家闷的要死,家里就我一个人,你,要不要来玩几天,乡下这地方树多,水多,可比你们城镇舒服多了。”晕死,他说着说着居然得意了起来,好似向我炫耀,他们那边怎么好怎么好。
本来我是想一口拒绝了的,可是只怪自己实在是过于无聊,没办法,我可耻的答应了他。我假装很不情愿的和他说:“诶,本来是不想去,看你那么可怜,哥就勉强同意了。小凯子,还不快接朕下乡去。”
哪知他哈哈大笑了几声之后,蹦出了一个滚字,这年头,做好事,帮人家解闷也会挨骂,我无奈。随后我去了趟超市,买了些毛巾,水杯,牙刷之类的生活用品,回到家整理了一番后,便上了一辆开往余凯所在的乡村的公交车,咱?丝只能坐公交车,本来天还是好端端的,忽然一阵响雷,下起了雨来,夏天的天气,变得真快啊。
二
不知不觉,在车上睡着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觉得,下雨天特别好睡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终点站,坐过站了,真是晦气,又往回坐了几站后,才算到达了。上车前余凯这小子还说在车站等我,结果连个人影,不对,连个猴影都没看到,我又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才接起来。
“猴子,在哪啊,不是说在车站等我?”
“就到就到,这不是下雨天电瓶车得小心驾驶么,万一翻车或者追尾了,你说咋办?”
不久就见到了他的猴影,我坐上了他的小电瓶车,两只小轮胎顿时往下降了三分之一,没办法,两个老爷们的体重还是有点重的。
夕阳西下,只剩余晖,行驶了几十分钟,终于是到了他家,一间三层楼的落地房,四套连在一起,看起来有点破旧,听余凯说这房子也有点年头了,其实不用听他说,我也看得出来,周围是其他几幢破旧的落地房,然后就是大片大片的农田。第一间就是余凯的狗窝(猴巢更贴切),他拿出钥匙,插进一把锈迹斑斑的锁,咯吱咯吱扭个半天,才转动,够累的呵,我看着就累,然后一推门,门居然摇摆了一阵还是没打开,只见余凯伸出一脚,砰一声地踹了进去,才把门踹开,四周静悄悄的,相对而言,这声踹门声却是十分惊人,惊的四周树上,田地里的鸟类四处乱飞。
门内,漆黑一片,我嗅到了,农村房子的里独有的气息,说不出的感觉。突然间,从屋内冒出一个冷漠男子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而屋内也猛地开起了昏暗的钨丝灯光。
“小凯,带朋友回来了?”这男子说话间已经表面了他的身份,是猴子的姑父,但是他的语气毫无感情,不讨人喜欢。
“叔叔你好,我叫……”我觉得基本的礼貌还是得有,所以就自我自我介绍,哪知余凯拉着我绕过他,直接往楼上走去,根本不等我说完。他可是你姑父,你这没大没小的。我有一连串的疑问,比如说你不是说家里就你一个人么,还有你怎么这么对你姑父。到了二楼,我就问出了自己的困惑。
三、
我疑问的说:“猴子,你这骗子,不是说就你一个人,怎么还多出一个中年人。”
余凯,不说话,低着故意躲着我的目光,过了一会,他开口说:“哎,我不是不愿意和这个人一起住么,我就是不喜欢天天和这人一起,我的好哥们,你就当是帮帮我了,我这假期也就那么几天,要不是有你们这群狐朋狗友,我特么乐意回来么,对了强子最近怎么样?”
不知道余凯为什么不喜欢他姑父,敷衍了事的说了些强子的事情后,我也就问出了我的第二个问题:“你干嘛那么不愿意和你姑父一起住,诶,还有你们怎么会住一起的呢?”
余凯楞了一会,缓缓说道:“我们农村里的,不像你们,我爷爷就两个孩子,一个是我爹,还有就是我姑姑,我爷爷去了之后,就把这幢房子留给我了爹和我姑姑,二楼是我爹的,三楼也就是我姑姑和他的,我们家也没啥钱,索性也就一起住了。”
我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又问他:“赶紧说说你姑父啊,为什么你那么不愿意和他住一块,不过说实话,我也不是很喜欢他。”
余凯站起来,从房间里探出头,东张西望一会,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房门反锁了起来,然后轻声的和我说:“我和你说,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起。”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哥是那么多嘴的人么。
余凯开始讲述起他的姑父来:“我姑父这人,从小给我的印象就是冷漠无比,从小到大,和你一样,没有什么工作,都是我姑姑赚钱供他吃喝,但是他却常常勾搭后村的赵寡妇,后来我姑姑和他大吵了一架就离家出走,我也再也没见到我的姑姑,而他却脸皮那么厚还住在此处,哎,小时候,姑姑对我可好了。”
打住打住,什么叫和我一样没有工作。听完余凯的话,我明白了其中的原由,不过他姑父给我的第一印象也不是什么好人,余凯开始伤神起来,看得出,他对她姑姑深深的思念之情。
余凯的房间,比较简单,灰白的墙面,挂着几张歌星的海报,还有就是他小时候考满分的试卷以及更加陈旧的奖状。一台四四方方的电视机,也不知道有多久的年份了,曾经,我的家里也有那么一台,只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这时,我尿意十足,我问余凯卫生间在哪,便迅速离开了。我在这陌生的楼道里走着,也找不到灯光在哪,手摸着墙壁,还是找到了。
很压抑的一个环境,头顶上的灯吱吱的响着,不知道是多久没有冲洗过的卫生间,我恨不得手都不洗就直接出来。顺便洗了把脸,当我准备拿纸擦拭脸上的水时,有一个东西吸引着我的注意,这是倒挂着的一面小镜子,而此时的我像着了魔一样,呆呆的盯着小镜子,然后慢慢的走过去,灯嘶嘶的响着,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过去,仿佛是那面小镜子有什么魔力吸引着我过去,我身体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把那面小镜子拿了一下来,镜子里的环境居然开始变化,原来厕所的环境已经变得暗红,就像是干涸了的血液,里面逐渐的呈现出了一张脸,煞白煞白,毫无血色,那张脸渐渐露出了可怕的狞笑,笑的撕心裂肺,笑的最近都撕裂开,忽然间,从那张脸开始流血,止不住的流着,眼里,嘴里,鼻孔,迸发出无限的血液,最后那张脸开始腐烂,那些血肉模糊的东西一片片的落下。
我的头,一阵眩晕,嘶,头顶上的灯忽然暗灭,这时,我又回过神来,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迅速离开了卫生间,跑回了余凯的房间,呼吸非常急促。
对于他家昏暗的灯光,我感到非常的毛躁,刚才,自己是怎么了,浑浑噩噩的的真实感,不知不觉,额头上渗出了汗水。
余凯看着我,奇怪的问:“陈珞,你怎么了,不是去卫生间么,怎么去了那么久,都快一个小时了。”
一个小时?天呐,我怎么觉得顶多才花了十多分钟,我究竟是怎么了?我站起身,准备从充电器上拔下自己的手机,啊,这面镜子,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没带出来的,我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身问余凯:“猴子,这,这镜子,镜子。。。。。。”
四
余凯,从自己的木床上一跃而下,好奇的往这边走来,看到我那面令我恐惧的小镜子之后也露出了惊奇的神色,随后说道:“这,这是我姑姑没离家出走之前所用的一面小镜子,她很喜欢。”余凯恢复了神色,随手拿起来看了看,好像他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我瞥了眼这一小块镜子,比手掌还小,米色的塑料壳,连着同颜色的翻盖,有裂纹,我不敢多看,马上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余凯。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只听见他喃喃低声说着:“奇怪,这小镜子怎么会在我这里,它要么被姑姑带走,要么也应该在三楼的。”他沉思着,却不知道之前我在卫生间中早已看到过,而且也不是我带到他房间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面镜子和卫生间里我见到的那面只是相像而已,还有一种可能性,是我不敢认同的,或许这又是一次灵异现象导致的吧,想到此处,我的手心早已布满了汗水。
窗外此刻,闪着雷电,刺眼的亮光把沉思中的我们拉回了现实,接着就是轰隆的巨响,屋内漆黑一片,在农村,雷雨夜的停电是经常的事儿,余凯是那么说的,突然间暴雨滂沱,雨水倾流而下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但此时我也没心情感受。
余凯胆战心惊的放下镜子,拿起自己的手机玩了起来,停电夜,也只有手机这法宝了可以暂时让我们不再去想那些难以想象的事情。
忽然间,啪一声,房间门被一阵风吹开,刹那间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此时房间的窗帘也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又是一阵风把那面镜子挂到了地上,镜面朝上的摆着,镜中映着窗外黑乎乎的景象。
我蹑手蹑脚的走下床,余凯也跟着下来,我蹲在地上伸手去捡地上的镜子,而我的眼睛不敢往镜面上看,我只是单纯的想把它放在桌子上而已,但当我的手接触到镜子时,我的眼睛又不受控制的往上面瞧,那抹狞笑,不屑的狞笑又一次出现,而后镜子上开始渗出血液来,我那只接触到镜子的手刹那间被染成了暗红色,漆黑的环境下,看着这幅画面真的是很可怕,又一声闪电,我似乎有点清醒,迅速把翻盖合上。
我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这时我才注意到到,身边的余凯,他莫名其妙的不知了去向,我来到房间门口,朝门外轻轻的叫到:“猴子,猴子,你在哪?”
空空的走廊,空空的房间,没有回答声,只有雨水滴答滴答声和窗外肆无忌惮的风声,我又喊了句猴子,结果还是一样。我摸着墙壁,一步一步往外走,脸上的汗水流进了我的眼睛,有种睁不开眼的感觉,我一无所获,再次回到了余凯的房间。我关上门,一种安全感犹然而生,只是猴子余凯,他哪去了,他的手机还定格在他之前浏览的网页。
我卷好了窗帘,费了好大劲才把耷拉在外面的窗户关上,外面的声音轻了很多。而我却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仿佛是什么东西落在地上一样,但是很轻很轻。
渐渐的,这声音越来越靠近我,这是脚步声,绝对是脚步声,很有节奏感的向余凯的房间靠近,向我靠近。然后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变成了,敲打房门的嘭嘭声。我用棉被包裹着自己,不理会外面的敲门声,但是这声音并没有停下的意向,一直持续着,我喊了声:“谁啊?”敲门声停止,随之就想起了一声熟悉而冷漠的声音:“我是小凯姑父。”我思索着,到底开不开门,人在极度害怕的环境下,会产生一种自我防范的状态,生怕别人会陷害自己。他又说了句:“停电了,我给你送些蜡烛。”我掀开被子,颤颤巍巍的过去,把门打开,只见余凯的姑父手中握着一只蜡烛,面无任何表情,他在烛光的照射下,是那么的阴森,虽然他给我送来了蜡烛。
我说了声谢谢,伸手去接蜡烛,然后他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发出低沉的声音说道:“小凯出去了。”然后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再次说道:“她又来了。”最后消失在黑暗中。我拿着蜡烛,还在思考着他的话,猴子出去了,狂风暴雨的日子,他去哪,去干嘛?还有就是,他说的他(她或它)又来了,是什么来了?
我看着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景象,思考着着一切,不知不觉我又走进了一个谜团,只是现在余凯他怎么样了,还有就是那面小镜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把自己的目光转向了烛光下显得那么陈旧的那面小镜子。
五
不知不觉我也睡着了,随着一声公鸡打鸣款闹钟的喔喔声,我迷迷糊糊的睡醒了,我手挠着杂乱的头发,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余凯已经回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是能隐约的听到轻微的呼噜声。我松了一口气,证明他并没有什么大碍。
就在此刻,我观察到了异样,关于余凯的,只见他衣服也没换,湿漉漉的,身上的雨水已然渗透了他床上的一切,直直的躺在棉被上,他的嘴边以及双手,染着片片红云,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血,昨晚,他去哪了,还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他的嘴,手,会带着那么刺眼的血迹?好吧,只能等他醒来,我再细问他,这一切,我爆发出了强烈的好奇心和疑惑,当然还有那面诡异的小镜子。
我下了楼,昨夜的狂风暴雨,此时已风平浪静,周围的树上还挂着丝丝雨水。我在他家附近转悠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他的房间,见他还没醒,我便低头玩起了手机,除了玩手机,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欣赏乡村的山清水秀?抱歉,我早没了那心思。
十点多了,余凯醒了,我只听到他“啊”了,一身,然后又顺势倒了下去,接着就是他暴的粗口:“NN的,怎么全身酸痛,睡落枕了也不会这样啊,嘶,好冷。”我连忙放下手机,从地上挪到了床上,没理会他的话,迫不及待的问他:“猴子,你昨晚去哪了,又做了什么事情?”我盯着他,急切的想知道余凯他昨晚的遭遇。
可是,余凯却是诧异的看着我,反而惊讶为何我会有这样的疑问,他揉揉了眼睛,然后说道:“什么去哪,陈珞你没发烧吧,我昨晚哪都没去啊,不是停电了之后我就睡了吗?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我会梦游,你可真逗啊。”
原本以为种种线索,会在余凯的口中得到最终的答案,结果令我失望,作为当事人的他也居然豪不知情,他真的一直睡在那吗?可是昨晚我清楚的记着他姑父说了句小凯出去了,我也的确在房间中找不到他的身影。难道他真的有梦游的习惯,然后摔倒了,摔破了嘴角,然后手无意识的接触了嘴巴才染上的血液,是这样的吗?
很快我就怀疑了自己的猜想,也许根本就不是这样,停电后极短的时间,他怎么会马上睡着,然后马上进入梦游状态,虽然我对梦游这方面不懂,但在那么短的时间就发作,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线索不知不自觉又回到了原点,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愿只是梦游,但那真的只是梦游吗?
六
夕阳照的天边一片血红,犹如血海,又是一天的傍晚,我和余凯在附近找了家面摊随便吃了点就当是晚饭了。
吃完后散着步回去,而快到余凯家里的时候,我们在不远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正是余凯的姑父,此时他嘴里叼着一根卷烟,正拖着一条被宰杀的黑狗,皮还没被剥去,他一步步的走着,而黑狗血也一滴滴的流着,流了一路。他好像发现我们了,他微微转过身,冷漠的看了我们俩,没说话,直接踹开门,走了进去。
我和余凯停在原地不知所措,而后我又拍了拍余凯跟他说道:“猴子,你姑父口味那么重,喜欢吃狗肉?”
余凯咽下了一口唾沫,然后说:“他的怪异品味我不知道,不过鬼节快要到了,我们这村倒是有用狗肉祭拜的习俗。”
鬼节,农历的七月十五日,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日历,果然,就快接近了。对于这样的节日,我还是有点抵触的,最好那天什么也别发生,最好如此,我心里默默念叨着。
我们也随着他姑父的脚步,进了屋,突然的,我和猴子意识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来,自从昨天的暴雨导致停电后,至今还是处于停电状态,我是经历过昨晚的可怕,我可不想再次重蹈昨晚的覆辙,想想就有一种魂不守舍的感觉,余凯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毕竟他昨天是处于“梦游”状态,还有身为农村人的他,似乎早已习惯了停电的夜晚。
余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两根白色的蜡烛,我俩各自一根点着火焰的蜡烛朝着二楼走去。到了他的房间,我于是将房门反锁,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在烛光的映衬下,我再次注意到了眼前合着盖子的那面镜子,昨天的场景又一幕一幕的出现在我闹海之中,我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它。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渐渐的有点睡意,而身旁的余凯早就已经形同死猪一般,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我也想睡觉了,但是这噪音实在是让我无法入睡,忽然,在呼噜声之余又想起了另外的一种声音,对了,是磨刀声,一阵一阵,来来回回,很有节奏的在磨刀石上演奏。我迷迷糊糊的听着这声音,而此刻的我也已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嘭嘭嘭,又是一声嘭嘭嘭,我彻底清醒了起来,是谁,是余凯的姑父吗?他之前正磨着刀,这会儿他又要准备做什么,或许他要杀……这门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打开!我对余凯姑父印象很不好,他这人品行古怪,勾搭寡妇导致自己的妻子离家出走,他声音冷漠不近人情,再联想到刚刚的磨刀,我怎么可能会把门打开。
“小凯,开下门,我给你们送来些狗肉。”他在门口,依旧是不带感情的说着话,他的声音就像是两块锈铁摩擦发出的声音一样,令我厌恶。他还在不断地敲着门,哪知这回,桌上的那面小镜子居然从桌上掉落下来,咔一声,原先合上的镜子此刻被打开了,我脑海中出现了那抹狞笑后,余凯哗的一下坐了起来,猛的朝房门扑去,直接将房门给撞了开来。
而原先在门口敲门的姑父,哪里躲的开他出其不意的撞击,直接被顶在了地上,而他手中拿着的盛着肉的碗也被打翻,碗中的肉也散落了一地,原来,他真的是给我们送食物来的,看来我又误会他了。
余凯跑着下了楼,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只听得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我也立马赶了出去,我觉得此时跟着他出去正是解开一些谜团的最佳时期,我没有拉起依然坐在地上的余凯姑父,而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上已经打开了翻盖的镜子,口中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总之我隐约的听到了几个ta字(不知道是她,他还是它),我跨过了他循着余凯的脚步声跟着出去了。
屋外,皎洁的明月正好给我充当起了路灯,眼前是奔跑着的余凯,我竭力加快的自己的速度的不让自己跟丢他。他跑着山路,向一座孤山上奔去。
夜静悄悄,我已经忘记了恐怖,反而有一种预感,今晚,我就会弄清事情的真相,余凯,那面镜子,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当然还有他那神秘莫测的姑父和一直失踪的姑姑。
七
我一直紧跟着余凯,入了山中,可遗憾的是我还是跟丢了他,周围杂草丛生,一片乌黑,八月在我们当地已是炎炎夏日,可此时的山林中还是无比寒冷,我哆嗦着,无方向感的前进着,一不小心,手臂上被山壁上的枯枝划了一道伤痕。
我走着,也累了,很想着下山去,先前无比渴望着解开这一切谜团,此时却被阴沉的恐怖感所代替,没了手机,我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几刻,虫子时有时无的鸣叫着,山风声呼呼刮来,我真的好想下山,我已经胆怯了,但还又有那么点不甘心在怂恿着我继续寻找余凯的下落。
好累,我一屁股坐在一大块白石上,我喘着大气也逐渐平息了,但隐隐约约觉得后面有什么东西在看我,我缓缓转过身,妈呀,后面是一座白花花的大坟墓,几只残烛还在燃烧,金银纸犹在空中飞舞,而正对着我的是一张刚放上去的一张黑白照,应该就是墓主的遗照了,而我此刻正坐在坟墓外围的基石上,我头皮一阵发麻,拔腿就跑,差点摔下山。
我惊慌失措,摔进了一片深草丛中,脸上瞬间被锋利无比的杂草划出了几道口子,这倒好,反而清醒点,实在没办法,我就窝在草丛中躺一夜得了。
正想着呢,我敏锐的发现周围有一些动静,我蹲在草丛中,伸出半个脑袋,扫视了一圈后,终于是有所发现,那边动静的源头,有一个人,正是我之前跟丢了的余凯,这可真是踏破铁皮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慢慢向那边挪动,心中悄然没了恐怖感,慢慢的,我可以清晰的看到余凯的所作所为,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余凯,这还是他吗?他似乎中了邪,双腿盘坐在一座被刨开的小坟堆旁,两眼血红,而他的双手正抱着一具半腐烂的尸体,应该是从坟堆里挖出的。我无意中扫到了那具尸体的面庞,啊,我有点失神,这,这不就是那镜子里,我曾经见到的那张脸,脸上血肉渐少,露出森森白骨了,唯独眼珠子还完好无缺,突然间那张脸仿佛看到了我一眼,嘴角扬起了一个令我厌恶的笑容。
我赶忙把目光转向了中了邪余凯,而他做出的动作使我至今还历历在目,只见他一口咬在了尸体的身上,?一下,就从(腐)尸上撕下一块大肉,津津有味的咀嚼了起来,而后一口吞下,接着又是一口,我打着冷颤,不想再看着这幅劲爆的画面,我曾想跑上前阻止他,可是此时的我着实被吓得不轻,我害怕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哪知这个时候,余凯停止了自己的举动,我又一次探出脑袋,想看看到底又有什么情况,只见余凯把注意力放到了另一个方向,我看着那个方向,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状况。
余凯他放下手中的尸体,站了起来,猛地扑向那个地方,砰的一声,好像是撞上了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一吃痛啊的叫了一声,接着便与余凯厮打了在一起,我连忙走过去,原来那是一个人。
余凯似乎站着上风,如野兽一样准备撕咬着另一个人,那人只能苦苦支撑,但还是被咬到了不少皮肉,眼见那人快支撑不住了,谁知那人一喊:“小子,快来帮忙。”
我想他应该只是山中的猎户,不小心被中了邪的余凯攻击到了,我吸了一口气,使劲把余凯推到了一边,余凯站不稳,一个晃荡,踉踉跄跄的摔在了地上。
映着月光我,我看清了那个人,我认识他,他不是别人,正是余凯的姑父!
八
他大喊一声小心,我躲不急,就被余凯扑倒在地,他发了疯一样想我身上乱抓,他那滴着口水的大嘴也在趁机死咬我,而余凯的姑父站在他身后,双手抱着他的腰想把他从我身上拽下来,可惜,毫无作用。
这时我看到他姑父露出了无奈而又落寞的表情,我心想老子今晚肯定玩完了,想想我这一辈子,想想我就委屈。但很快事情就出乎了我的意料,余凯的姑父拿出一张符纸,念叨了一连串我听不懂的话语之后,伸手拿着符纸贴在余凯的背后,余凯他嗷的一身就从我的身上跳开,随之快速的逃离了现场,不知去向。
余凯的姑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从身上拿出一瓶白酒,咕噜咕噜,喝下一大瓶,静静的看着面前那具腐烂着的尸体。
我又恐惧又愤怒,这TM的都是什么跟什么,这一切搞的我一头雾水,原本以为来到乡下会是一次愉快的乡村之旅,哪知道会变成这样,这算是什么?野兽与鬼怪的惊悚游戏?我愤怒的双手拽着余凯姑父的领口,大声向他吼道:“你tm给老子说清楚,余凯他什么情况,还有那面镜子到底tm的又是怎么回事,对了还有这个死人,我知道她肯定是你杀死的!你不给老子说清楚,你信不信我马上打电话报警。”我知道我也有点胡言乱语,这种情况下保持平静太难了,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说着我随手抓起来一块石头(手机没有带出来),假装拨号的样子,只是想恐吓住他罢了。
他拍掉了我抓着他领子的那只手,又掏出只剩半瓶的白酒,他一口全喝下,喝完狠狠的把瓶子往地上一砸,瓶子被砸的支离破碎,而后他摸出一包烟,自己点了一根,问我要不,我摇摇头。终于他开口了:“我和余静很小的时候就跟随一位大师,我资质不好,只会普通的一些道术,而余静不一样,她会通灵,就像那些神婆仙姑,她可以和别的鬼魂沟通交流,她甚至可以让鬼混进入自己的体内。我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后,也渐渐的融入了彼此,很快我们结婚了,又过了几年,她的身体渐渐的变得虚弱起来,因为老是和至阴的东西接触,阳寿骤减,她的大限将至之时指日可待。”
“我求过世间的医生,他们对此也没有任何办法,她不想就这么早的离开人世,我也不想她死。后来余静不知从哪学来了一种道学上的禁术—通过活人的魂魄来给自己增寿,当然不是每个活人的魂魄都可,必须是八字纯阴的人的魂魄。她通过和鬼魂的交流,终于找到了后村的赵寡妇,此人正是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虽然我不想余静死,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到她以残害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
他的说话声已经不再是冷漠无比,稍微有些感情了,他掐灭了烟头,继续说道:“接着我就找借口去了赵寡妇家,呵呵,别人都指责我是偷情的汉子,随他们说吧。我在她家布阵法,贴符纸,挂铜钱,就是为了阻止余静的手段,当然较量了些时日,我也勉强挡住了她,最后她得知是我在背后阻挠她,回家后我们大吵一架。她走了,我也跟着她走了,后来没多长时日,她离开了人世,看,我找了个小山丘将她埋葬,就是眼前的那个小坟堆,后便回到了家。头七的夜晚,她的鬼魂开始作乱了,她说是我害死了她,确实是我对不起她,我也知道她对我的恨,为了不使她作恶,我从我口袋内拿出了之前她最喜欢的一面小镜子,将她的鬼魂封禁在了里面,我也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踏足这领域。”他说完,又重新将余静的尸体放入坟堆,然后不停的填土。
那面镜子的疑惑,在余凯姑父的解说下算是解开了,但余凯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中邪?随即我就问了关于余凯的问题。
余凯姑父拍了拍手中的泥土,思索了一会才缓缓道来:“我也只是听师傅说起过,有些鬼,会控制住生前的亲人,霸占他们的思维,通过消化自己前世的躯体来增加自己的怨气,呵呵,我也只是猜测,鬼节将至,她也变得蠢蠢欲动,镜子本来是在我房间的,后来就不知道了去向,原来是跑去找小凯了,她是想逃出镜子杀我吧,她该是多么的痛恨我啊,哈哈哈哈哈。”
九
一切的谜团,瞬间化解,原来余凯的姑父和姑姑还有这样的秘密,看来余凯对他的误会很深,而我呢,也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我和他一起找了会余凯的踪迹,但是一无所获,我们下山后,天也亮了起来,我困得很,来到余凯房间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又是一天的傍晚,我饿得很,想去找点吃的,一开房门,只见地上放着一个大碗,里面放着一些肉和米饭,应该是余凯的姑父给我端上来的吧。我迅速扒了几口饭,看到日历才知道,今天是中元节,那么,余凯的姑姑会带着愤怒来报仇吗?我已经没了吃饭的兴趣,找到了余凯的姑父,此时他在餐桌前喝着白酒,我问他:“叔,余凯的姑姑,今晚肯定会来找你的!”他没吭声,我也就和他干坐着。
一分钟,十分钟,一小时,时间流逝着,滴滴,滴滴,余凯家的电子闹钟发出了整点的提示声。砰,他家的门被一股怪风吹开,紧接着出现的便是被操控了意识的余凯,他通红着双眼,一下子就扑来过来,直接打翻了桌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我也急忙闪到了一边,余凯没理会我继续扑向他姑父,他开口,讲话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害死了我,是你害死了我。我要你不得好死!hihihi!”
余凯的姑父倒地躲过了余凯的攻击,哪知道余凯一脚揣向了,他姑父,把他踹飞了,砸在了墙壁上,他立马跟上双手掐住他姑父的脖子,将整个人提了起来,而我疾奔过去用力拽着余凯的手,想阻挠他残害自己的姑父,他笑着对我说:“本来想留你一命,看来我得先杀了这贱男人,之后再杀你,哈哈哈哈哈。”这当然是余凯姑姑的声音,我听得头皮一阵发麻,脑袋都快炸了,反正都是死,拼了。
他一挥手就将我甩开,我来了个驴打滚,被打趴在了地上,好痛,正在这时,也是因为他松了一只手,余凯的姑父有了喘息的机会,踢向了余凯的腹部,余凯往后退了几步,当一声,那面镜子从余凯的身上掉落下来,随即打开,余凯的姑父,此时摸出一把剪刀,上面涂着血液(黑狗血),停顿了几秒钟后,就把剪刀扔给了我,而后迅速拿起地上的镜子一同丢给了我,然后大声向我吼道:“快用剪刀戳破镜子!”
“啊!不!”余凯惨叫,拼命向我奔来,我翻开镜子盖,里面露出了一张惊慌失措的一张脸,我紧闭双眼,不再看她,手起,剪刀落,一声脆响,镜子破,随后镜中飘出几缕黑烟,瞬间消散,我想余凯应该解脱了吧,但还是由于惯性的作用,把我撞飞了,
余凯紧闭着双眼躺在地上,他的姑父此刻坐在地上,一连串的泪水从他眼角不断流出,他肯定知道,他的妻子连鬼也做不成了。一个痴情的男子,甚至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也不忍心伤他的女人,而是把机会转交给了我,也许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刻吧,可还是等到了这一天。
十
余凯的姑父带着那面破碎的小镜子走了,他跟我说他去找他的师兄林天师去了,此时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牵挂,我看着他远去背影,直至在眼中消失。
我收拾了下背包,这几日的乡村之行也够我受的了,我也是时候走了,可余凯这小子一直不肯让我走,我说:“你讨厌的姑父都走了,你还留着我干啥?”
他说:“话不是这样讲啊。”
我挥挥手对他说,过年回来一起打麻将,就不再理会他了。
我来到了那座孤山上,一片杂草中,那不怎么显眼的的土堆就是余凯姑姑的坟墓了,她的坟前摆着一束玫瑰和一束菊花,旁边插着几根高低不同的蜡烛,火焰还在随风摇曳,还有一些烧碎了的黑灰,这些都是余凯他姑父做的吧。
爱能生忧,亦能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或许我体验不到他那份真挚的爱,或许我也不想要有这份无私而又沉重的的牵挂,但当我真的陷入爱河之中,是否还会这么想?
看看周围,那些掺杂着金钱与欲望的感情,那真的是爱么,可能是,亦或早已经不纯粹了吧,我朝着坟头鞠了几个躬,慢悠悠的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