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学校多了,自然也会有子虚乌有的事儿。初来乍到,听到校园闹鬼的事情,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想也没想到,还真让自己给碰上了。
周末一到,学生一股脑儿回家了;老师也多是周围村庄的,也一个接一个的走了。晚上出来转转,看看遮天蔽日的杨林,以及林中星星点点的萤火,到处是阴森森的感觉,再加上雾霭迷蒙,真的让人心虚。
伙房西面的房子周围我是不去的,因为在一个教师的单身宿舍,一个学生触电身亡了,他的母亲经受不住打击,整天疯疯癫癫的,隔三差五来学校烧纸,让人唯恐避之不及。据说,一位男教师晚上吃完夜宵回住处,也巧,那天多少也喝了点酒,竟莫名其妙地碰到了一个素衣素服的男孩,竟是那个学生,男教师当时就吓得丢了魂,尿了一裤子,至今还没有完全康复。
我是不相信鬼的,多少也通融点医学,然而自己天生胆小,对那些黑乎乎的东西还真的有点害怕。夜不知不觉深了,我还真的没有睡意,其实屋子里蚊子太多,外面走走既凉爽又少了那恶心人的蚊子打交道,何乐而不为。
忽然间,我听到极细微的哭声,极远又是极近的,极悲伤又是极凄凉的,虚无缥缈。我的心猛地一惊:莫不是遇到传的纷纷扬扬的鬼了。
我赶快往回跑,那声音也似乎就在脑际,等我到了自己的住处,借着灯光壮着胆儿,停下来,仔细听听,却什么声音也没有。我一贯相信调皮学生的恶作剧,随手拿起手电筒,大踏步向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想看个究竟。
我四下照去,在阴虚虚的杨林下,是没膝盖深的荒草,除了蟋蟀的低吟声外,什么也没有。再仔细看去,一只野猫猛地窜出草丛,一溜烟跑了。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听觉,带着一股疑惑,缓缓往回走。
那抽泣声又不失时机地响起,仔细听听,似在叶隙,还像在草丛,周围没有一丝风,更没有任何响动,我的汗毛几乎根根要竖起来。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一边给自己壮胆,一边往回撤,身上冷汗直冒。
幸好,过了一会,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我的心也开始平静下来,然而仍是心有余悸。
夜里,我怎么也睡不着,刚才的一幕幕,把我的无神论观点彻底打破了。我披衣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读起一本书,一则打发时间,二则排遣恐惧的心情,在疑惑和胆怯中,渐渐挨到天亮!
第二章
同事陆续到校后,我煞有介事地说起鬼的事来,他们一个个心不在焉,甚至怀疑我的脑子进水了。也是,对于那些关于鬼的传闻,他们和我一样认为,都是凭空杜撰出来的消遣。看我如此认真的样子,有的同事忍俊不禁,一个忍不住地调侃说:“到门口找老陈吧,你们有共同语言!”
我这才如梦方醒,老陈平时负责大门值班,还兼职校园安全巡逻,好多关于鬼的传闻,都是从他那儿撒出来的,有的人戏谑地称他为“聊斋先生”。正因为如此,单位领导想辞退他,说他不务正业,散步乌烟瘴气的消息,有碍学校教书育人的大局。我的到来,让老陈非常激动,说是老陈,其实也就是四十多岁,因老实巴交,好说些不着边际的鬼故事,大家都叫他老陈。
老陈打开话匣子,让我目瞪口呆,我所发现的哭泣声,和老陈的见闻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原来校园不仅有哭泣声,还有飘忽不定的白影,还有呜咽哀怨的笛声,甚至是鬼的厮打场面。因平时学校人气旺,那些鬼们便销声匿迹,只是到了周末,学校人迹罕至,那才是鬼的天下,他们似乎一个个肆无忌惮,招摇的很。
老陈负责周末和假期护校,胆子也出奇地大,时不时还得到学校各处转转,所以也见多识广起来,以至于一些稀奇古怪的见闻不断从他那儿飘出来。
又到了周末,我和老陈早早做了准备,什么狗血,什么木棒,什么强光手电筒什么的。为了不至于别人说我们神经病,在单位造成不好的影响,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
夜幕很快降临,星星也不失时机地闪现在空中,杨林中还有淡淡的雾气,按老陈的话说,这是见鬼的最佳时机。我跟在老陈后面。心里“咚咚”直跳,老周完全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边走边安慰我:“鬼也是怕人的,不要闹出动静,否则便消失了;更不要害怕,鬼不会无缘无故伤人的,他们的出现多半有什么隐情……”
我们到了鬼经常出现的水塔附近的杨林里,我尊在老陈后面,几乎屏住了呼吸,似乎感到自己的脸色苍白。老陈还一股脑地提醒我:不要轻易打开手电筒,否则什么都没有了。
我突然听到什么动静,老陈这时也轻轻地拍我,让我留神。我定睛看去,在草丛中,慢慢浮出一个白影,人样,素衣素服,像塑料薄膜吹成的人一般,颤巍巍的,找不出一点凶恶的样子。那白影缓缓飘到树上,紧接着,树上响起悠扬婉转的笛声,是那么悦耳动听,可惜声音太小了。
老陈提醒我:“听,该变调了。”果然,那笛声突儿变得如泣如诉,让人愁肠寸断。我很是疑惑,问:“你怎么知道?”“唉”,老陈说:“作孽呀,冤死的。”老陈拍了拍我,示意离开,我当然走了。身后,传来阵阵鬼的凄厉的叫声,让我不由得心惊胆战,老陈说:“小伙子,识相点,该走得走!”
第三章
我和老陈回到传达室,老陈一脸严肃的样子,让人感到高深莫测。我有点余味未尽的样子,说:“还没闹清怎么回事呢,怎么说来就来了?”老陈不甚情愿地看了我一眼,一本正经地说:“什么事情适可而止,万不可做过,否则大祸临头。”我将信将疑地看看老陈,欲言又止。
夜逐渐深了,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时而坐起来,看看窗外。老陈睡意朦胧地说:“睡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要闲操心了。”我还想再说什么,看看老陈,却打起了鼾声。
我披衣下床,还好,现在再也找不到雾霭的影子。我也是个好事者,循着校园的小径,随便走走,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原因,充溢在我的心头。
天上星星闪烁,杨林到处黑乎乎的,没有一点儿风,一切静得可怕。还好,蚊子也似乎销声匿迹一般,夜也出奇地凉爽,我自己好像来到另一个世界。
无意间,在小径的拐弯处,我分明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仔细分辨一下,是人影,可那人影像一团雾,朦朦胧胧,飘渺不定。哦,好像是个男的,你看,那短短的头发,学生衣着,还带着调皮的样子……
我忽而记起,听人说,几年前,一个男孩曾死在校园里,据说是某个教师的失误。也许那男孩受了莫大的委屈,人死了,冤魂却悠悠不散,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校园里飘荡,可是真正碰到的人却少之又少。在这个时候,我却不经意中碰到,莫非和他有什么纠不清的瓜葛,我的心虚的很。
接着,传来了阵阵的抽泣声,呜咽哀怨,仔细听听,却像是风吹枯木的声音。我一下害怕极了,赶快打开手电筒,照去,却什么也没有,小径上空无一人,林子里是深深的青草,连那哭泣声也没有了。
忽然油蛉声响起,也起风了,树叶也沙沙作响。凉风吹到脸上,我才发现自己恍惚又回到了现实世界。我不敢久留,逃也似地回到了门岗。
老陈见我回来了,说:“怎样,又碰到鬼了。”“嗬”,我吃了一惊:“原来老陈并没有睡着,刚才是假睡,这家伙真够刁钻的。”我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说:“我是彻底绝望了,碰到鬼,真是倒霉到家了。”“呵呵”,老陈说:“不要这样认为,事情有因必有果,说不定他们还有求于我们呢。”“有求于我们!”我一下长大了嘴巴,说:“简直太不可思意了!”
老陈沉默半响,说:“你刚来,什么情况还不熟悉,鬼不会看错人的,说不定我们和他们有缘分。”“也是”,我想:“单位那么多人,为什么我们两个偏偏遇到呢,说不定也真的有些条条道道来!”
“鬼不会伤人的,安心睡吧!”老陈说。
我真的有点困了,挨着老陈,很快进入了梦乡!第四章
门岗有狗血的事情,不只是哪位好事者报给了校领导,校长找老陈谈了话,说他搞迷信活动,并对他进行了严肃批评,幸好老陈没有把我供出来,我心里对他充满了感激。我和老陈也不敢公开在一块,怕招人非议,但是背地里我们两个很近乎,经过了这一次所谓的磨难,我们两个成了患难与共的朋友。
关于鬼影的事情,老陈城府很深,我对他惟命是从。一则怕受人非议,在单位造成不好的影响;二来害怕说不定触动谁的利益,引火烧身;三还考虑到弄清来龙去脉,姑且当一次所谓的江湖侠客。每逢周末,人员散去,老陈总是极力筹划,看他足智多谋的样子,我真的想入非非,没想到一个看大门的,也有如此这般本事,乡中学真是藏龙卧虎之地。
夜渐渐深了,我和老陈偷偷摸摸来到一处小径,静静等待将要发生的事情,我早已打开了录音机,一等有了声音,就赶快摁下录音键,好回去好好研究。一切都如预料的那样,突然从草丛中传出来哭泣声,仔细听听,像个男的,那声音悲伤极了,好像受了很大的冤屈,一副泣不成声的样子;过了一会,那声音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当然,我的手早已按下了录音键。
我和老陈四处张望,屏住呼吸,可什么影子也没有。老陈拍拍我,指了指不远处,我分明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缓缓飘到树上,紧接着什么都消失了。
此后,什么动静也没有了,老陈和我都很失望,站起身,回到了门岗。
第二天还是星期天,白天校园里也难得看到一个人,十点钟左右,来了一个老年妇女,呜呜咽咽地哭,疯疯癫癫的。我想起来了,早听同事说过,一个男生死在单位的教师宿舍里,他的母亲就疯了,时不时来单位给孩子祭奠;为了不耽误学生上课,平时门岗的老陈是不让她进门的,但今天是周末,老陈也不知到哪里去了,那妇女到单位如入无人之境。
我是见不得人哭的,别人一哭我就想落泪,看那女人悲伤地样子,我只有躲避。
我躺在住处的床上,外面隐隐约约传来阵阵哭泣声,还有烧纸后的余味。我的心里很不好受,假如她的孩子还在的话,也该是大人了,真是天不遂人愿,让一个个好端端的家庭落个如此下场。
此时我又想到,既然有男鬼,那女鬼从何而来。想想老陈神神秘秘的样子,他一定知道的很多,可是他一直守口如瓶。还好,老陈和我越来越近乎,谜底也许很快就要解开了。
哭声消失了,烧纸后的余味也没有了。我打开门,到校园各处走走,太阳尚好,校园杨林处处,小径通幽,教学楼掩映在绿树之中,处处给人美的享受,说这个地方闹鬼,绝对没人相信。
第五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鬼影老是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可我无从下手,一直理不出头绪。我想来想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任其自然为好,免得引火烧身。老陈也似乎对鬼影的事情没了兴致,和他在一块的时候,也很少提起。
事情往往这样,你对他不当回事,他却时时青睐你。在一个周六的夜里,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仔细听听窗外,淅淅沥沥,时而有大大的雨点打在水面上,声音让人怦然心动。这样的夜晚,最适合读小说,一个人捧一本小说,最好是鬼怪的,倚在床头,慢慢品味恐怖的故事情节,让心灵漫漫沉寂在一种特别的感受。
当我正看得入巷,忽然起风了,阵阵凄风袭来,让人胆战心惊;听听窗外,狂风那个猛劲,大有地动山摇之势,屋顶上的瓦也似乎就要被吹动了。我大吃一惊,从小到大,我还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风,我赶紧披衣下床,找到手电筒,以防不测。奇怪,屋子里的电并没有停,按正常现象,如此大的风,单位的变压器早就自动跳闸了。
我拉开门,想出去看个究竟,就在我开门的刹那,却发现外面其实什么声音也没有。出了屋,外面一点风也没有,皎洁的月光不知何时照在地上,把杨树的影子投射的斑斑驳驳,如藻荇交织,看看曲径通幽的校园,杨林片片,乳白色的雾气弥漫在各处,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这时,我真的怀疑自己的大脑是否除了毛病,仔细想想,也许自己看故事迷了头,以致产生错觉,可刚才历历在目,真的是见鬼了。不管怎样,自己先回屋再说,接着看,鬼不会无缘无故伤人的。
我打开刚才看到的地方,奇怪,怎么书页变得黄黄的,真是匪夷所思;看看内容,模糊地什么也看不清。我怀疑自己是在梦中,使劲掐掐自己的大腿,真的好疼。唉,看样子自己真的进了鬼门关,什么也由不得自己了。
我看看那书,眼睛逐渐模糊起来。先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好可爱呀,在书里蹦蹦跳跳的,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忽然,不知从哪里猛地扇过来一巴掌,那小男孩一下子蜷缩在一条轮廓分明的电线上;我再揉揉眼看看,那小男孩被烧成黑乎乎的一团,惨不忍睹。我害怕极了,似乎这样的印象曾经出现过某个地方。紧接着,又出来了一个美丽的姑娘,约莫二十多岁,一脸的聪明,婀娜多姿;她手里拿着一支笛子,只见她轻轻把笛子放在嘴唇上,那笛子发出宛转悠扬的歌声,美轮美奂,美不胜收。那笛音真是好听极了,让人身上的每个细胞都舒舒服服;可是,笛音忽然消失了,分明有两个黑影拖着姑娘再走,那姑娘阵阵呼救,那姑娘消失了,可书面上到处是鲜血……
我害怕极了,忽地坐了起来,可什么也没有了,一切恍然如梦,外面小雨滴沥,书的内容清晰可见,灯光依旧。
第六章
我和老陈在饭店的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要了四个菜,两瓶辣酒。都说老师小气,一点不假,还没吃饭,老陈就叫嚣着施行“AA”制,其实也花不也几个钱,况且我俩关系还非同一般,弄得我哭笑不得。
几杯酒下肚,老陈的脸变得像个鸡冠子,话也逐渐多起来。谁知道平时老实巴交的老陈,肚子里也满是醋醋罐罐的东西,而且还满是一腔衷情的样子,让人哭笑不得。
十多年前,单位分来了一位年轻的女大学生,一时间在这小小的农村中学掀起了不小的轰动;女大学生秀气、苗条、聪慧,用老陈的话说,即使看她一眼屁股,也让人高兴得睡不着觉。我调侃地对老陈说:“怎么,你也看上她了。”老陈此时喝得脖子也红了,头摇得像拨浪鼓子,说:“没看上她绝对是屁话,单位那个男的不为之倾倒,可咱不行,癞蛤蟆绝对吃不上天鹅肉。”我说:“不可自卑,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哈哈,”老陈笑得几乎失声:“咱是什么货色,咱心里还不明白吗,一个臭看大门的;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还是音乐系的!”
“哦”,我早就听说单位曾经进了一个这样的女教师,听说不仅人长得好,而且还吹得一手好笛子,那悠扬的笛声一旦响起,好多人都为之如痴如醉,学校有一段时间竟然在师生中掀起了笛子热。
老陈确实喝多了,说话越来越不着边际;一会说那女的是狐狸脱成的,一会说那女的是一个官僚包养的,让人忍俊不禁。还好,他醉而不倒,我结了帐,搀扶着他走出了饭馆。
回到学校,老陈上吐下泻,只差没休克的份了。我又是给他擦,又是给他喂水,忙的不亦乐乎,幸好他身体壮实,否则我真的把他送到医院了。
老陈因醉很快鼾声如雷,拍也拍不醒了。我躺在一边,似乎心事重重,可又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神神秘秘的鬼怪,早已把我的心搅得一塌糊涂,甚至自己的世界观也彻底打碎了,那可怜的孩子,那吹笛的女鬼,一切的一切,百思不得其解。
听听窗外,似乎悠扬的笛声百转千绕,缠缠绵绵,让人浮想连番,无限美好;然而美的感觉眨眼即逝,接下来的是如泣如诉,哀转久绝,让人泪水在眼窝里打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可真正碰到自己身上,怎么也不会相信眼睛。
外面是白天,当然什么也没有,那如梦如幻的感觉,就像发生在身边,一种恐怖和悲哀的念头,老是在我的脑际盘旋;我缓缓走在学校的小径上,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是一个无神论坚定地拥护者;然而,最近一个个梦幻般的感觉,真的让我无所适从。
看看草丛,阵阵哭泣似乎依然传来;看看叶隙,悠扬的笛声如痴如醉;甬路侧的那间房,已经闲置了好多年!
第七章
岁月匆匆,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我整天生活在忙碌中,对于鬼的事情,也似乎渐渐模糊起来。说句心里话,在单位混事是很难的,谁也不想节外生枝,引火烧身。
我很机械地生活,上课、办公、周末,一切都变得如流水一般,偶尔想到鬼影,也是刹那间又消失了,真的不想让自己活得太累。很多时候,你对它不当回事的时候,往往躲也躲不过去。
晚上,同学来玩,我喝多了,走起路来腿也是那么不听使唤了。快到我的住处时,我分明看到,有个小男孩,在抽泣,我习惯地认为,可能是他受了委屈,要么受了同学欺侮,要么老师处理错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是星期天,学生早走完了。我走过去,问:“这么晚了,回寝室睡觉吧,明天还上课。”看见人来,那男孩抬起头,说:“唉,我没有家呀,哪里是我家呀?”我感到很可笑,他怎么会美家呀,看看他,脸色煞白,八成是病了,说:“看样子你病了,我给你家打电话,来接你,不要哭了。”
那男孩顿了顿,说:“你如果好心帮我,就告?老奸?吧。”老奸是本单位一位领导的外号,为人刁钻圆滑,在官场上如鱼得水,人送外号‘老奸’,可其人不务正业,整天一肚子花花肠子,在单位颇受非议。
我这才想起,曾经有一个男孩,就电死在他的住处。我的心猛地一惊,再看看那男孩,早已没有了踪迹。我这才知道碰到鬼了,逃也似地回到住处。
回到住处,我大汗淋漓,酒也清醒了不少。说到老奸,我心里蛮有印象的,大腹便便,一脸横肉,见了下属油腔滑调的,尤其是见了女老师,说的话都酸溜溜的,女老师都避之唯恐不及。据说他关系很硬,校长很多时候都畏惧他三分,再加上他善于见风使陀、疏通关系,在单位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那天他喝醉酒,鬼使神差见到鬼了,一下子中了风,好久才康复。还好,从那以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地,到单位也不像过去那样嚣张跋扈了,见人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更不敢色迷迷地看着女老师了。不过也许他过去冤孽太深,大家还是用老眼光看到,对他还是颇有非议。
从那以后,老奸再也没有在单位住过,即使开会开到半夜,他也决不回单位的宿舍。听说老奸快调走了,到一个单位当一把手,走了一个祸害,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大伙都高兴地没法提。可他事情办得并不顺利,消息都洒出快两个多月了,据说花了好多钱,还没有一点进展。
老奸很迷信,出差老是算卦,回来后总是一股脑儿跑调动的事情。据知情人说,那卦神准,说的老奸冷汗涔涔,多是说他做了什么亏心事,导致恶鬼缠身,如不及时脱离险境,就有性命之忧!
第八章
老奸有时候还挺仗义,调动的事情稍有门路,就约了一帮人喝酒庆贺。大伙也记不清老奸到底庆贺多少次了,反正他调走是好事,于人于己于单位都是好事,可喝来喝去,他还没有调走。
看这次好像是真的要走了,老奸乐得脸蛋开了花,一个劲儿挨桌劝酒。老奸到底是酒精考研的的干部,喝了好多,一点儿也不晕,仅仅略微有点醉意。我当时也在场,做梦也没有想到老奸能约我来,真的是受宠若惊了。
那晚老陈没去,据说老奸对他很反感,其实没去的男教师好多呢,老陈也不在乎。老陈平时最看不惯老奸,一看他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尤其是看到他见了上司奴颜婢膝的样子,恶心的直呕吐。当然,老奸也不好对付,动不动就找茬,有事无事地在门岗问责一番,年底甚至还扣发福利。可老陈就是不买他的帐,看见老见来了,电动大门却关上了,惹得老奸喊了好久老陈才慢蹭蹭开门;尤其是晚上,老奸急着出门,老陈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气得老奸直跺脚。
酒场结束之后,大家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再加上天很晚了,即使是周末,路远的教师也没有回去。大家隔三差四,陆陆续续回到学校,老陈负责护校,当然也没走,看到一个个酒晕子,老陈知道是老奸的恶作剧,动不动就指桑骂槐,正和老奸碰个斜对面,两人气不打一处来,没说几句就厮打起来,众人赶快劝说拉开,二人还不服气,指着对方骂骂咧咧地深感余味不足。
好不容易平息了两人的纠纷,大伙心里方才安静。忽然,从这儿那儿传来阵阵啼哭,似乎来自草丛,还像传自树隙,抑或是空中,仔细听听,像男又像女,大伙一时没有了主张,纷纷向门岗靠拢。不知谁说了一句:“抄家伙,我们和鬼拼了。”这句话让大家有了主心骨,况且人多,借着酒劲,一个个胆子大起来。
一眨眼功夫,门岗上的铁锨、打更棍、手电筒、甚至椅子都成了我们的武器。大伙循着声音开始搜寻,到处是黑乎乎的杨林,深深地荒草,一点儿也找不到鬼的影子。仔细听听,北风呜咽,哭泣声像是风吹枯木的声音。
大伙哑然失笑,这么一帮人,喝点酒,让风给戏耍了。不知谁说了一句:“老奸呢?”大伙这才想起,老奸今天喝的很多,已经醉的不成样子,刚才还和老陈厮打一番,这回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大伙开始找老奸,他屋子里没有,树林里没有,办公室里也没有,大伙担心老奸出了事情,一个个急得不成样子。还好,老陈不计前嫌,带领大家来到老奸过去的住处,就是电死男孩的那间屋子,只见老奸血头血脸爬在地上,磕头呼喊饶命。
第九章
老奸出了事后,被大家送到医院,老是说胡话。他调动的事情本来说的好好的,上级领导来考察,见他神志不清,一个个摇头叹息。大好的机会,老奸又一次错过了。
事情真是让人琢磨不透,老奸调动的事情成了泡影,他的病却鬼使神差般地好了。老奸出了院后,想想发生的事情,真是又怨又恨,可也无可奈何。同事议论纷纷,有的说老奸没有福气,有的说这是天谴,是报应。
大家看着老奸包扎着头来查办公,一副狼狈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经过了几次事情,老奸也成熟多了,逐渐在同事中有了人缘,偶尔大家在一块,彼此之间还能说说笑笑。不知什么原因,老奸似乎对我情有独钟,有事无事的,常找我聊聊天;一个大领导对我如此看重,我简直喝了兴奋剂一般,对他几乎感恩戴德。
一天下午,我从街上回来,真好喝老奸打个照面。老奸把我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说:“单位准备吸收一个新的领导成员,我推荐的是你!”我的嘴巴张得几乎超过了极限,这么好的事情,没想到天上会掉个馅饼,“怎么可能,我可没有关系!”“呵呵,”老奸诡秘地笑笑:“都是弟兄们感情好,大伙看你学历高,工作认真,值得培养,都看重你要!以后飞黄腾达之后,可不要忘记老哥吆!”我看老奸如此认真的样子,真的如坠在云里雾里一般。
当天晚上,我兴奋地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想不出所以然 。机会就是机会,往往垂青无准备的头脑,还好,凭自己的能力,对于所谓的职务可以说绰绰有余。
不知夜里什么时候,我还没有一点睡意,索性穿好衣服,到校园各处走走。现在不是周末,学生、教师住校的很多,时不时看见出来小解的学生;路灯也出奇地亮,很难看到影影绰绰的东西。
无意中,我忽然发现一个女生,素衣素服,不紧不慢,在校园的小径上散步。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女生,我很诧异,况且那女生的衣着打扮很容易让人想起女鬼。我的心猛地一惊:“坏了,又碰到女鬼了!”可我转念又一想:“怕她呢,八成是那个音乐老师,不如去会会她,一睹芳颜,看看有没有老陈说的那么邪乎”。我紧走了几步,想去追她,可她一转身,忽地消失了。
“鬼还是怕人的,”我心里想:“也许自己看花眼了,管她呢,好多事情也就这么回事,说不清道不明,稀里糊涂最得过!”我折身往回走,对于虚无缥缈的事情早已习以为常了。忽然,背后传来悠扬的笛声,我戛然止步,那笛声真好听,宛转悠扬,含情脉脉,语音不绝,让人每个毛孔都舒服。
我看到几个小解的学生,问:“你们听到笛声了吗?”他们很诧异地看着我,说:“老师,我们什么也没听到!”“哦”,我吃了一惊:“难道是自己的听觉和视觉出了问题!”
第十章
教育局吴局长可以说平步青云,他原来是本单位的一位普通老师,因作了一位县领导人的乘龙快婿,先是在本单位当主任,接着借调到镇上当党委秘书,也不知从哪里搞了一个大项目,一眨眼成了镇上的一把手,并很快调到局里当起了局长。他年纪轻轻,有车有房,在官场上如鱼得水,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但好事不能让一个人占完,否则别人就没法活了。吴局长也不知从何时得了一个病,老是偏头疼,北京上海都去过,也没有检查出来什么毛病。大凡当官儿的家属,都那么信神信鬼,吴局长的妻子从早就跟母亲学会了到庙里烧香磕头,动不动还算一卦,甚至还想办法破凶消灾。
这几年,吴妻去泰山拜过庙,去老鸹窝大槐树下算过卦,到巨野金山烧过香……很多时候,你不愿意信神,可不得不信,每当吴妻忙活一阵子,吴局长的精神都好好多。可好事不长远,过了一阵子,偏头疼又来了,真让人没招。
有次我去局里开会,吴局长在主席台正中央坐着,仪表堂堂,真是个官样儿。他讲话也很有水平,引经据典,切中时弊,可美中不足的是,他讲不大会儿,就冷汗涔涔,不得不草草结束,让人深感遗憾。听说他在我们学校教书的时候,就是个非常优秀的教师,让那些年轻的女单身很青睐,就是那个音乐老师,和她暧昧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可以说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儿。
一位县长到我们单位检查工作,看上了他,就找人和自己的有点痴呆的女儿说合,他很是矛盾了一阵子,可后来还是答应了。说到吴局长,父母都是庄稼人,无论他能力多强,若不是做了县长的乘龙快婿,压根儿也不会混到局长这个位置的,一旦有了攀附,人就有了日天的本事。
吴局长,当时不应该叫吴局长调到镇政府之后,那位女教师情绪就非常低落,单位就有人把她当成林黛玉。在吴局长功成名就之后,也不知是那一天,那位女教师躺在自己的床上,悄然离开了人世,等众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去世好久了。事后,吴局长也来了,脸色痛苦的没法形容,也许从那时候起,吴局长就得了偏头疼,尤其是阴天下雨的时候,他的痛苦就不可自拔。
吴局长经常看演出,如果有吹笛子的节目,他就早早离开;又一次陪上级领导看演出,他没有出去,到了笛子独奏的节目时,他竟然休克在前排座位上,多亏发现及时,否则小命休矣。大家都知道吴局长对笛子过敏,凡是他参加的演出,一般都取消笛子演奏。
吴局长很少到我们单位来,尽管他的发迹是从这里开始的。局长毕竟是局长,据说他到我们单位,光天化日之下也会看到女鬼,真是匪夷所思;仔细想想,也难怪,一个出类拔萃的女教师,竟因他离开了人世!
第十一章
吴局长仕途上顺水顺风,经济上财源广进,可他也有极不如意的。就是老婆为他生了一个痴呆女儿,有人说是遗传,吴局长的老婆本身就弱智;也有的说是报应,吴局长现在拥有的财产,就凭夫妻两人的工资,是几辈子也挣不来的,他现在可有几处房产,轿车也是进口的,出手很阔绰大发,这些钱不都是昧心钱吗!
吴局长女儿长到五岁,连爸爸妈妈都叫不顺口,整天傻笑,口水没断过。可仔细看看,他女儿还挺眉清目秀的,可吴局长就是怕看他的女儿,越看怎么越像一个人,让他心里烦躁不安,忽而偏头疼又来了。你说这小女孩痴傻吧,可她也有音乐天赋,摸起笛子无师自通,吹出的调儿似乎都值得考证。吴局长最怕女儿吹笛子,可女儿视笛子如命,爱不释手,一旦家人不让吹了,不是绝食就是上吊,久而久之,吴局长不管多么不舒服,也只得听之任之。
吴妻还不至于傻得那么很,见丈夫对笛子过敏,而女儿又天生嗜好如命,不得己的情况下让女儿到别的地方另住,反正自己家有好几处房产呢,聘保姆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女儿常常不和爸爸在一块,再加上痴傻,偶尔相见,小女孩竟然对爸爸火气很大,可对外人还挺好呢,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孩子上了小学,有专门的保姆接受,孩子坐在电车上,吹着笛子,婉转悠扬动听,惹得行人纷纷驻足,啧啧称赞!
吴局长的女儿吹得笛子在县城小有名气,谁也想象不到一个痴傻的姑娘竟有如此天赋,县里有什么重大演出,让组织者往往首先想到吴千金的笛子。可吴局长最忌讳女儿的笛子演出,可常常无可奈何,老婆对女儿疼爱有加,岳父大人也视为掌上明珠,说不定一个新的莫扎特或者舒曼问世了。
像吴局这样的人,纳个小的也不算什么,单位女职工对他暗送秋波的多得是,一些有所求的人也往往牵线搭桥。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吴局长对长头发并不那么热乎,这和官场上的时髦大相径庭。更有好事者委婉劝吴局长找人带个孩,好继承家业,吴家也有个后,可吴局长一直没有那样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没事的时候,吴局长常常独自一个人到公园里散步,走着走着忽然凝滞了,眼睛呆呆地望着远方,他常常这样,见得人多了大家纷纷胡思乱想,那方向应该是他才开始上班的地方,那地方好啊,有他的初恋,有他真正爱的人,更是他人生的发迹处,他能不怀恋凝望吗!吴局长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泪水不知何时流到了脸颊,他掏出手帕擦擦,然后怅怅地叹一口气。了解吴局长的人都说,他其实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想到自己过去的恋人,他常常泣不成声。
失之东墙,收之桑榆,吴局长感情上失落,可仕途上让人仰慕,敛财上更是高人一筹。大伙都不明白,一个富得流油的官员,仅仅有个痴傻的女儿,要这么多钱财干吗!
第十二章
吴局长尽管心里多么别扭,可已经远远地离开了我们的单位,可老奸就不同了。他晚上不敢在单位住,怕什么妖魔鬼怪;最近,连他不屑一顾的老陈,也成了他的克星。
事情还得从老奸一次酒醉说起,那天他真的喝多了,从酒店回来一个磕绊摔倒在校门口,隔阂归隔阂,同事毕竟是同事,老陈赶快去扶他。谁知老奸微眯着双眼,一看见老陈,大喊救命,说什么老陈是什么鬼,一会说他人小鬼大,一会说他是女鬼。还好,众人来了,七手八脚,把他抬到办公室,本来想把他送到他的住处的,谁知他酒后神志反常清醒,说什么也要到办公室歇歇、醒醒!
办公室人多,好几个人看着他感到可笑,大腹便便,满嘴胡话,张口鬼呀闭口鬼呀的。有人给他端了杯水,他刚喝了一半,就问:“天黑了吗,你们送我回去!”好几个人笑起来:“哈哈,下午还有两节课呢,怎么,又怕鬼了!”
又过了一节,老奸清醒多了,看看天色也不太好,一骨碌爬起来,急急地往外走。老奸走到门口,正遇到老陈,霎时傻了眼,怎么看老陈怎么像个死去的人,再仔细看看,又怎么像个女的。老奸知道自己喝多了,主动给老陈低三下四地打招呼,老陈也是通情理的人,也随声迎合着。
从此以后,老奸每见老陈,客气多了,再也不敢告老陈的黑状了。老陈若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于老奸,只要老奸办到,往往应验。不过老陈从心里还是恶心老奸,有的事情虽然说不清道不明,但老陈隐约觉得,老奸可能脱不了干系,例如老师常议论的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老奸虽是领导,在单位口风不好大伙都知道的,尤其是作为学校一个主要领导,不担课却什么好处都有他的。还有,不能公正地评价同事,搞什么小集团主义、帮派主义,动不动就为自己的小团体谋福利。久而久之,大伙对他普遍反感,都渴望他调走,谁知关键时候,他总是掉链子,尽管花了很多钱疏通关系。
有一次突然变天了,黑云压得很低,狂风呼啸,教室里上课也得拉开灯才行。老奸正在床上消遣,忽然看到白天成了黑夜,一股脑儿爬起来,拉开门向办公室大跑,在风中,他感到每棵树上都鬼哭狼嚎,无数个披头散发的鬼在喊他的名字。老奸抱紧头,没命地跑,幸好此时路灯也亮了,一些逃课的学生也三三两两出现在路上。老奸定睛仔细看看,见了这么多人,才安心,学生们看他狼狈的样子,感到非常可笑。老奸到了办公室里,天亮堂多了,众人见校领导来了,以为是检查办公地,一个个装模作样起来。
老奸调动的事情老是出现泡影,他也死心了,自认没有福气。但在这个地方上班,他感到很可怕,办退休稍早也不可能,而在这里凶多吉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不知从何时起,老奸在家中给自己备了一口上好的棺材!第十三章
老陈最近也对鬼影的事情越来越不当回事了,八成是对生活现实了,都是有工作的人,谁也不想节外生枝,丢了饭碗可是大事。我有时候对老陈提及校园鬼影的事情,他还显得很不耐烦。何况是老陈,对我而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除了碰得头破泄流,是不起任何作用的!
我和老陈偶尔碰到一块,我们总是极力回避鬼影的事情,可老陈往往无意中谈起。一次,老陈胸有成竹地说:“不忙不忙,冤有头,债有主,事情自有了断。”见老陈这么说,我欲言又止。还好,老陈神神秘秘地又说了一句:“我夜观天象,发现校园上方星星排序错乱,肯定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还是小心为好!”我心里感到很可笑,星星和人还能有什么关系,不过也难怪,老陈的祖父、父亲都是风水先生出身,说不定老陈还能懂得点子丑寅卯。
校园也不知平静了多久,好长一段时间,也没有什么人见过鬼影,聊天谈鬼的也几乎绝迹了。有时候周末我出去转转,带着侥幸发现什么,可实在也发现不了什么;听说老奸也开始住校了,动不动也学着女人烧两个元宝,借以祈福免灾;只有老陈城府很深,不显山不漏水,挂念时候出语惊人:“也许要发生大事了,现在静得可怕。”老奸记那么怕鬼,仅仅老陈一句话,老奸又不敢住校了;动不动老奸带瓶二锅头,几个小菜,到老陈处小坐,请求指点一番。
不过真的巧了,说不定还能碰到什么。一次晚上我访友回来,不知不觉半夜多了,也许我醉了,无意中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在肩并肩散步,其实这样的事情见多了,现在的孩子成熟早,初中生早恋就司空见惯了。不过我忽然觉得,这两个影子怎么这么眼熟,再看看,模模糊糊感到两个人素衣素服消失在树林里,隐隐约约听到说话声,好像姐弟相称,紧接着,悠扬的笛声从叶隙传来。
我早就习以为常了,一点也不害怕,循着声音走进杨林,其实里面什么也没有,仔细听听,好像隐隐约约有笑声。真是世道变了,也鬼也逍遥快活了。我当然一无所获,带着某种失望的心情,缓缓走出了杨林。
回到住处,我灵感忽来,真的想写点东西,写什么呢,脑海中似乎很多,可不知如何下笔。既然连鬼都高兴起来了,肯定天下真的太平了,可想到老陈说的话,我似乎感到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将要发生,是啊,山雨欲来风满楼,出奇地静,意味着……
老奸也似乎完全康复了,从他的一举一动中,我们发现他又回到了从前;不知从那天起,和老陈的矛盾故伎重演,老陈还是不那么情愿地给他开门。我呢,最大的希望就是想看看鬼影,最好能了解点什么,即使不能伸张正义,起码也能给自己写东西找点素材,姑且在文字上做做正人君子,痛骂那些龌龊不堪的人!
第十四章
小麦刚刚收完,暑气就热得让人难耐,即使坐着一动不动,汗水也是止不住往下流,好多人索性在大坑里泡着,条件好的空调或者风扇打开就没有关的时间。越是这样的天气,停电也频繁起来,说是超负荷了;地里新种的玉米甭提了,没出头的熬不过地下的窒息闷热,自杀了,出头的被火辣辣的阳光烤干了躯体,枯死了。
校园里的杨林遮天蔽日的,好多地方被好事者清理干净了杂草,打扫的干干净净。树荫里放个桌或者凉席,约几个人搓搓麻将或者独自一个人小憩,有的轻摇蒲扇,洋洋自得地看一本书,真是别有一番景致。甚至到了晚上,还有人在这里睡觉,无意中在小径上散步,还能听到鼾声阵阵,关于鬼影的事情,似乎是很远很远以前的事情,也很少有人在意了。老陈话里有话,可能是天旱,鬼的日子也好过,也懒得兴风作浪了!
老奸也开始在学校住宿了,用他的话说,单位树多,凉快;其实大伙心里也明白,他的办公室里有空调,等于让单位给他消暑了。我要说的还不止这些,老奸即使醉酒,也看不到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了。可老陈不这么认为,说老奸头上有黑色的雾气,八成是大难临头了。不知谁将这话传给了老奸,他们两个干了一仗,关系又恢复了以前的老样子。
吴局长的妻子从泰山烧香还愿回来,感到吴局长的气色好多了。也是,最近吴局长的偏头疼还没有犯过,多喝点酒也无妨大碍了;更让吴局长开心的是,他在山西洪桐大槐树旅游时,找了一个知名的先生算了一卦,说他命里有贵人相助,一年半载还有副县级的缘分。当然,吴局长还会想想别的,可很快这念头就消失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什么都变得心安理得。孩子渐大,似乎神经越来越正常了,一家人在一块,到处是欢歌笑语。吴局长心血来潮,索性带着全家去青岛海边避暑,这里暂且不表。
也就在此时,我因业务成绩突出,被提拔到办公室整理材料,续写校志。无所事事时,我常翻看学校以前的日志,对学校过去发生的一幕幕历历在目,甚至能彼此串联起来。同时也感叹上一个材料员,事无巨细,他都口若悬河,甚至捕风捉影的事情,他都有独到的见解。说起这个老奸,他竟和吴局长的岳父是表兄弟,吴局长和他的关系当然也不用理论了;但从写校志者的口吻中发现,当初他们为了争夺单位的那个音乐老师,彼此间差一点玩了命;还有那个老实巴交的老陈,呵呵,没想到几年前也是那个女老师的追星者,应该加入暗恋那一类。说起老陈真是可笑,人家女老师回家,他就偷偷跟着,做了个暗地的护花使者,以致门岗多次脱岗;老奸暗中使坏,逼着单位处理老陈,弄得老陈差一点丢了饭碗。后来吴做了乘龙快婿,老陈和老奸就成了冤家对头,可谁知那女的竟不明不白死了,真让人费解!
第十五章
天气真是反常儿,旱极必涝;一场北风过来,瓢泼似的大雨下了一天一夜;这还不算,此后的几天,天天是雷阵雨不断,阵阵雨流如注!看看田野,一片汪洋;一个个村庄,都如海洋中的孤岛。不是没有河流,雨太大,水太多,流不及。这么大的雨,中断了交通,停了电,听村里的老年人说,这么大的雨,几辈子也没有见过。
更倒霉的是学校了,什么形象工程,典型的豆腐渣工程。绿化带不知沉到哪里去了,新建的教学楼地基动势了,裂开了几个很大的口子,从五楼楼顶一直到一楼,水面也漫到了一楼窗户。那些瓦房,塌的塌,倒得倒,有的教师的彩电洗衣机什么的都没有来得及挪!看看那些杨树,也东倒西歪的,如电影中故意的布景一般。看看这么深的积水,真让人发愁,不知何时这水才能下去。
老陈也没法在门岗了,那里屋里也进了很深的水,况且屋子也漏得不像样子。领导人好说歹说,劝他留下看家,有事好有个支应。教学楼虽然让人目不忍睹,但不至于倒塌,老陈暂时住在了四楼的一间教室里。至于学生什么时候复课,大家大眼瞪小眼,一个个心里没有谱儿!
积水都到了这个份上,当务之急是抗灾自救,越是在最困难的时候,越往往出现意想不到的事情。吴局长的岳父,也就是那位县长,因挪用救灾物资、款项,中饱私囊,被双规了;树倒猢狲散,吴局长和老奸没了保护伞,还怕什么事情牵涉到自己身上,一时简直如丢了魂一般。更倒霉的远不止这些,那些政敌们,一个个蠢蠢欲动,都为了自己的目的进行这样或者那样活动,简直是趁棍子扔鸡。
也许是阴雨大的缘故,鬼影也出来兴风作浪那个,从傍晚开始,女鬼和那个男鬼就在水面上飘着,哭哭啼啼,还呼喊着老奸和吴局长的名字,一直到黎明才恋恋不舍散去。水灾都成这个样子了,迷茫中的人们对于鬼的事情显得津津乐道,很快就传到吴局长和老奸的耳朵里。吴局长的偏头疼又犯了,疼得几乎无可复加,但他强忍着不能住院,否则就有人取而代之;老奸也不敢随随便便了,说不定有人顶一下,他的乌纱帽就没有了。
学校受灾是最严重的,因为学校建设是公家的事情,既然是唐僧肉,和领导沾亲带故的都纷纷伸手;天灾最能说明什么,很多人都捏着一把汗,上面追究下来,说不定谁倒霉。省里检查、市里检查,吴局长都得陪着,平时很少喝酒的他,也得海量一番,现在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说不定那一会就会撒手离开人间。老奸的日子也不好过,晚上老是做恶梦,说梦话,甚至偶尔也夜游一回,晚上好端端躺在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就睡在了屋外地上,浑身湿淋淋的,让他极度心虚害怕。老陈似乎神经也似乎不正常了,有时焚起香来,嘴里念念有词,像是诅咒,让人见了躲得远远的!
第十六章
吴局长的头疼越来越厉害,好多人劝他去休养一段时间,但是他舍不得,怕休养起来丢了官职,他咬着牙,硬撑着工作。他也够可怜的,傻乎乎的妻子不知道体贴丈夫,因为父亲被双规了,整天哭得像个泪人儿;还有他那弱智的女儿,吃起笛子来没完没了,一切乱糟糟,让吴局长头晕眼花。
孩子老是不能上课,家长举报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也算是为了维稳,省里督导组来到我校,吴局长当然必须陪着,又是汇报又是招待,忙的不亦乐乎!检查对到我校的时候,好端端的天气,却忽然阴天了,阴风四起,让人不寒而栗。忽然,从教学楼的一间屋子里,传出悠扬的笛声,宛转悠扬,悦耳动听,一时惹得大家都没了思想意识,一个个洗耳恭听。
吴局长凄楚地记得,那就是他过去曾经住宿的地方,这里有他太多值得留恋的东西,有他最爱的人,也是最令他自责、最痛心的人。此时,那笛声勾起他太多美好的回忆,让他如醉如痴,忘乎所以,他不由自主,缓缓走向教学楼,一步一步地踏上楼梯;大家都沉浸在美好的笛声中,谁也没有发现他已经踏上了危楼,此时教学楼经过长时间在水里浸泡,好多地方开裂,楼的东半部已经严重下陷,好多地方砖块滑落,一块块水泥简直是渣窝窝,典型的豆腐渣工程。
吴局长不知何时走到三楼,费劲推门进屋,可他竟没有发现门一直锁着。老陈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在大门口扯着嗓子喊:“吴局长,楼快歪了,快点下来!”可吴局长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一直使劲推门。大家这才如梦初醒,也不知吴局长犯了什么邪,竟然跑到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上去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无计可施。
大伙只得齐声喊:“吴局长,快下来,那里危险!”可吴局长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兀自使劲推门。一个大领导自言自语:“怪不得好多人反应他的情况,脑子就是有点问题,确实不适合当领导。”也就是在很短的时间,大伙眼睁睁看着教学楼倒塌了,谁也不会想到这么巧,吴局长也随着教学楼香消玉损,一命呜呼了!
过了一段时间,吴局长被评为救灾烈士,电视报纸报道了一段时间,我在这里也不再多说。
却说老奸自从这场大雨后,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这还不算,不知道自己何时得了梦游症,动不动醒来发现睡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次老奸喝醉了酒,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了学校,发起神经来写了一封遗书,众人发现他的时候竟然赤身裸体躺在水窝里,原来遗书上说的是他失手打死了一个小男孩,制造了电死的现场,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于心不安;因打那个音乐教师的坏主意,升迁的关键时候总被吴局长拉下马。老陈也死了,据说太爱一个人成痴而致。他死后,经人撮合,和那音乐教师成了阴亲,葬在了一块,校园鬼影从此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