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石--三峡行之小三峡
人的际遇真的是无法捉摸,有时有些事你费尽心机想要得到,却往往求之不得;而有些时候,无心之间,却能遇到十分有趣的经历。
我就是这样,在初中的时候,由于对卫斯理小说的极度着迷,就时常幻想自己也能有一两次那样的经历。为此,我还曾特意对语言和一些十分专业的知识痛下过苦工。那时的狂热现在连我自己想起来都感到不可思议,例如我曾偷偷借用老爸的图书证从图书馆中把一本厚达三千多页的物种进化方面的专业书借了出来,并用了仅仅一个星期的时间读完了它,我也在那时从李辛那里学来了搏技的技法,虽然那些技巧没有什么华丽的名称,但却是李辛在无数实战后积累总结出的现代击技的精华,实用性堪称一流。
然而就是在我作了这样充分的"准备"后,我依然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直到上了高中之后,我终于明白了,那些所谓的奇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我依然不放弃在课余拼命多学一些知识的机会,因为我从那时就隐约觉得,我的一生不会就如此平淡的。
一转眼,我考上了一座著名的高等学府,而我的人生也就从此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故事的一开篇讲了这么多,看似全是废话,但我的目的不过只是想说明:这次三峡之行,我碰到的怪事一件接一件,(在短短十天左右的时间,我却经历了三件离奇的事件)这一切,可能有人会认为太凑巧了,可是,我想说的是,其实只要你细心观察体会身边的每一件事,那些看似奇妙的经历,也许就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好了,言归正传,这次我要叙述的是在我三峡之行中发生的第二件奇妙的事情。
事情还是接着上一个故事讲起吧。
我跟着大家第二次游历了鬼城,我自然去"天王殿"后面看了看,但如我所料,什么也没有。
我在这次也特意留意了鬼城的一些传说和任何可能有助我解开我所遇到的怪事的线索,但一上午下来,我一无所获。
回到船上,依旧是吃完午饭后大家休息,然后打牌、聊天,接着到了晚上。
不过这次小许并没有邀我去陪她聊天,而我在十一点左右也鼓起勇气来到五层,但根本不存在什么舞会,甚至五层上连那个餐厅也是完全不存在的!
但这到并不太出乎我的意料。回到舱中,我躺在床上,昨晚(暂且称之为昨晚)的经历仍然困扰着我。我喜爱冒险,也喜欢接触一些所谓怪异的事情,但象这次这种完全没有头绪的经历却还是第一次。我以往的经历虽然也曾很怪异,但最后总能作出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而这次我越想越是疑惑,甚至我都无法作出一个合理的假设。最后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自己安慰自己,"人生本来就会遇到一些超越人本身知识范围的事,强求自己对着类事情作出解释无异于自欺欺人。"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总算平静了一些,后来,我也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被闹钟叫醒,五点十分,据船上的广播说,我们就要经过三峡的第一峡--瞿塘峡了。于是我们都争先恐后地起床,收拾停当后来到了船的顶层,准备观赏三峡秀丽的风光。
天公作美,那天早上天气晴朗,五点多,太阳刚刚升起,从东方的群山之中露出几缕霞光,映照在我们即将经过的险峻的瞿塘峡上。
三峡之中,瞿塘峡向以险而著称,在峡中最窄之处不过一百多米,两岸奇峰迭起,船行其间,我们不禁感叹这奇伟的景象。
由于我们是在顶层观赏,头顶没有任何阻碍,所以景色看起来也就显得格外广阔,欣赏着这一幅幅壮丽的画卷,使人的心胸似乎也变得宽广起来。
瞿塘峡并不很长,船行大约不到二十分钟就已出得峡来。而早上江风还是很冷,而且又是在顶层,几个女生都感到有些冷了,于是我们在看完瞿塘峡之后就一起回到了舱中。
之后我们简单地吃了一点早饭,又消磨了一段时光,直到船上的广播告诉我们船已行至巫峡,我们才又一起登上顶层。
巫峡的秀丽与瞿塘峡的险峻恰恰形成对比,巫峡的宽度要比瞿塘峡宽得多,水流也不似在瞿塘峡中那样急,但正是这样才使得我们能更好的欣赏两岸秀美的山色。
我们先后看到了著名的"巫山十二峰",其中当然包括了主席诗中"神女应无,当惊世界殊"所提到的神女峰。看到这一座座形态迥异的奇峰,我们只有感叹上天造物的奇妙。
船经过巫峡大约是十一点左右,我们来到了小三峡。小三峡位于长江的支流大宁河上,包括龙门峡、巫雾峡和滴翠峡,据来过这里的同学介绍,三峡的风光固然无以比拟,但小三峡却更别有一番情趣。
既然这样,我们自然是非去不可了。于是船一靠岸,我们就随着船上其他也要参观小三峡的游客一起下了船,来到了岸边等候。
因为小三峡的航道比较窄,所以要想游览,就必须乘坐一种只能容纳四十多人的小型机动船。
我们等了十多分钟,好不容易有两艘船,但游客太多,阿飞和姚姚又离船较远,我们只好耐下心来再继续等下一艘船。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分钟,船没来,游客却又来了不少。终于,在十一点半的时候,有一艘船靠了岸,所有的游客蜂拥而上,冲散了我们几个。我在一群人的"拥簇"下上到了船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位子坐下。
我坐在一个靠走廊的位子,身边是一位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老者。位子虽然不是很理想,但也只好将就了。
船平稳的离开了岸边,延着大宁河一路逆流而上。在离第一座峡口龙门峡不远的一段水域,我们惊喜的发现,这里的水竟仍保持着绿色。由于这几天以来,我们所行长江之上,发现长江水已被污染得十分严重,虽然还没有象黄河一般,但也是岌岌可危了。而现在,在看惯了那种满载泥沙的江水后突然之间见到了一片清澈的水域,我们自然感到十分兴奋。
随后我们来到了龙门峡,在这里,江两岸各有一座山峰高高耸起,遥相呼应,宛若一座大门,是以得名龙门。而我们的船也就从这道门开始,正式开始了小三峡的游览。
正如我们的那位同学介绍的,小三峡的确与三峡的风光迥异,小三峡中,山秀而不奇、水急而不险,看着小三峡的景色才觉得如果用奇伟壮丽来形容三峡的话,那么适合形容小三峡的就应该是秀丽玲珑了。
一路上,在导游的指引下,我们见到了江两岸的一些有趣的景观,如"熊猫山","乌龟岩","八戒拜观音"等等,我们甚至遥望到了一副座落在山崖上的神秘的悬棺。
之后我们又经过了第二峡--巫雾峡,在一片俊秀的景色环绕下,导游向我们介绍我们的前方是一个叫做状元镇的地方。传说这里由于曾出过一个十分出色的状元,故而得名状元镇。
刚听到这里,我听到身边的老者似乎发出了一声轻叹,那一声虽然十分的轻,但我还是听到了。
我转过头,发现那位老者正注视着江边的那座小镇,目光中好象流露出一丝怜悯和同情。
这时,那位老者也转过头,正好与我的目光相遇,我直觉上感到他有话要说,于是我依然看着他。
果然,他象是又叹了一声后,扭过脸去,自言自语道:"那个状元不知如今怎样了。"
我一听这句话顿时觉得有些滑稽,不知那个状元如今怎样?他能怎样?当然是死了不知多少年了,而这为老人却问他怎样了,总不成他能在这艘船上给我们做导游吧!
但我马上又觉得老人说这句话决不是这个意思,老人年纪虽大,但看起来并不糊涂,所以答案也就不会象我想象那样简单。于是我的好奇心又开始不甘寂寞起来,便试探的问了他一句:"您看那状元会怎样呢?"
老人又转过头来和蔼地望向我,道:"年轻人,你也知道他的故事?"
我连忙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如果您原意讲的话,我到是很想听一听。"
我之所以这样说,因为我自从听见老人第一声叹息就觉得老人有话要说,果然,在我问完那句话之后,老人便半转过身,向我讲述了一个十分久远的故事。
时间只好说是很久以前,这个小镇还是一个很偏僻的小村庄的时候,村里的人也大多是农民,大家日出而做、日没而息,世世代代过着平淡朴实与世无争的生活。这样的日子一至持续到那个孩子的出生。
那个孩子的父母是村中普通之极的一对农民,在孩子出生后他们虽然也象其他任何的父母一样把他当作掌上明珠,但却并没有看出他们的孩子有什么特殊之处,直到有一天他们遇到了一个瞎眼的算命先生。那个算命先生在算过他的生辰八字后,就预言他一定会考取功名,甚至讲他就是所谓的"文曲星下凡"。
在那个时候的中国乡下,鬼神是拥有极崇高的地位的,而一些算命先生,也确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所以那位算命先生的一席话便改变了他的一生。
他的父母自然十分相信那个算命先生的话,准确的说是相信那段话的前一半,因为算命先生虽然预测出了他将考取功名,但也预测到他无法享受那得来的名利。但后面的半句他们自然不会去信。
自从那一天起,不仅他的家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平静,连整个小村都被"村中出了个文曲星下凡"闹得沸沸洋洋。每一个见到他的人无不称赞他长得聪明伶俐,都讲将来他一定能考到状元。
终于在他五岁那年,他的父母决定要不惜代价让他念书,而村中的所有人也都极力赞成,最后,由全村见识最广的一个人把他代到了离村子最近的一个小县城中,让他拜在那里的一个教书先生门下,开始念书。
而他也确实不负众望,在十五岁的那年回到了村中,原因是方圆几十里的教书先生全都自认再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
他回到村中,又继续把从各个先生那里借来的书自己钻研,直到他二十岁的那年,他决定要去赶考。
全村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感到欣喜异常,因为他们都认为他一定可以成功的。而事实也确是这样,他轻而易举地以出类拔粹的成绩取得了殿试的资格。
于是在他赴京之前的晚上,全村的人如同过年一般的高兴,就好象是他们本人考取了状元一样。
但这一切都除了她。她是那晚村中唯一因为难过而流泪的人。
她和他从小在村中一起长大,可以说是标准的青梅竹马。而在他回到村中读书的那几年中,除了他父母外,最关心他的就是她了。也就是在那时,他们相爱了。
但那天晚上,当她一想到他要离开她,她就莫名地感到一种不祥。她一个人来到江边,那是一个月圆之夜,望着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她的泪水就忍不住落了下来。其实她也很明白,他是非去不可的,他既要以此报答他的父母,也不能让全村人失望的。但是在她心底,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让他留下来。
就在这时,他也来到了江边,他们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相互凝望着对方。好久,她俯身从江边随意拣起了两块已被江水冲刷得滚圆的石头,将一块给了他。
她将另一块握自己手中,并和他立下期限,她说如果过了期限他还没回来的话,就让他将来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手中的那块圆石抛入江中,来和她的那一块相聚,而他答应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定会在期限之内赶回来和她见面的。*
他在第二天,带着他的那块圆石,如期登上了进京的路途。正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他在殿试上也一举夺魁,终于拿到了状元。但他也因此被选为驸马。
他当然明白被选为驸马就决无法履行和她的约定了,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天命难违。他只好留在京城里做了驸马,但却是典型的"人在曹营心在汉",他无时不在算计着离他们的期限还有多少天,也无时不在策划着回去的理由。
终于有一天,他冒着犯欺君之罪的险,以探望年老的父母为由,打动了皇上,得准回村几日。
一路上,他丢弃了一切随从,只一人一骑,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向村中飞奔而去。
不知是不是天意,他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期限的最后一天晚上赶回到了村中。他对村人的欢迎未与理睬,只是询问她的下落。于是有人告诉他她在听说他被召为驸马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坐在江边。
他听到这话便扬鞭策马来到江边,他一眼就看到了她,看到了她在绝望中向江心走去。
他未曾犹豫,跳下马来,不顾一切地向江中冲去,手里握着他的那块圆石。他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呼喊着她的名字,但江上风势很急,她直走到水没到了脖子才听到他的呼喊,她惊喜地转过头,看到了正向她跑来的他。
但也就在这时,一个浪打来,打碎了所有的人的梦。江水淹没了她,在浪卷走她的一刹那,他似乎还看到了她手里紧握的那块圆石,而他也一下子向她扑了过去。
没有人知道他最后是不是拉到了她,当村里人来到江边时,看到的只有他的那匹马在不住地哀鸣。而自从那一天开始,村中的人足足有半年没有见过月亮。
在这之后,开始有人传说在月色明亮的夜里,在江边经常可以见到一个一袭白袍的书生在月色下面对滔滔江水而泣;而也有些船夫传言,在有雾的天气下,可以见到江中隐约有一名身着素装的女子遥望着岸边暗自垂泪。
老人的故事讲完了,我这时才明白刚才老人为什么会问出:"不知那状元现在怎么样了?"的话了。老人自然是相信那状元由于没能在最后抓住她的手,因而才会时常在江边显灵。
这时我又听老人轻轻地说道:"要是能让他们相聚该多好埃"我笑了笑,觉得有些感动,不仅因为那个故事,更为这个善良的老人。
那个故事说起来并没有多少新意,在中国五千年的封建帝制社会中,这样的爱情悲剧不是第一出,也决不会是最后一出。
在感叹之余,我似乎发现了什么,于是问道:"那这个故事您是如何知道的呢?"
老人笑了一下,道:"这是我在业余时间搜集整理出来的一个小故事。"
我不禁有些疑惑,这样的几百年前偏僻的小村中发生的事情都可以用"业余"时间来搜理,那这位老人的职业……还没等我问出口,老人似是看出了我想问的话,道:"这不算什么,因为我就是干这个的。你可以称我为'民俗学家',也就是专门研究民间故事的那种人。"
说罢,老人又笑了笑,随手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看了看那张名片,在名字下写着许多教授的头衔。我正要和这位老人再聊一聊,但导游却在这时宣布我们到了双龙镇。我就被非要下船的小许等人拉下了船。
双龙镇是位于巫雾峡和滴翠峡之间的一个小镇,是典型的那种靠赚往来游客的钱过日子的小镇。
我们在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码头靠岸,在我们的船旁边还停泊着将近十来艘类似的小船。我们上了岸,他们有的人在各个小摊前挑着那些又是什么"特产"的各类杂物。其中很有一些人在兜售一兜一兜的"五彩石",号称是从江里捞出来的,而且一个比一个吹的神,但让人一看就知是染过的普通的石头。我则和姚姚来到我们所能见到的唯一的一具电话前,准备给我们在宜昌的同学打个电话,通知她一下我们将要到达宜昌的时间。但万万没想到,我们打的这个电话,虽然只打了不到两分钟,但那人竟向我们索取二十元!简直就是敲榨!
我当然了解这些人会漫天要价,但也没料到会夸张到这个地步。一分钟电话要十块钱,开什么玩笑!我伸手掏出十元,往桌上一拍,道:"就十块,你要不要吧。"说完拉起姚姚就走。
可我当时虽然气愤,但却也不能发作,一来我不想听那人的那种夹杂不清的方言,二来不论怎么讲,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万一出事,我们几个人也不好应付。
所以我那时就想根本不再理他,回去算了,但那些一天到晚做生意的家伙怎能就此罢休,上来拉住姚姚的手就不让她走的样子。
我这回几乎要上去和那人争吵了,我一向认为,对不讲理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可也就是在我一转身之际,有人拉了我的手一下。
以我的脾气而言,当时看到那些人对姚姚的那一副样子,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了,所以当我觉得有人拉我的手的时候,我回过头时的心情当然不会好到哪去。
可我一回头,看到的却是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女孩,一张朴实而又天真的脸,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一支稚气的"朝天辫"更透出她的可爱。她本来用左手拉了拉我,但估计是我回头时的样子吓着她了,她的手一下子缩到了背后,向后退了一小步,本来仰着头看我的脸上显出一丝委屈的神色。
这样一来,我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就算我脾气再大,也不能乱发火。所以我马上把气氛缓和下来,用一种询问的眼光看着那个小姑娘。
她似乎是看到我的样子不那么凶了,于是也天真的笑了起来,然后伸出躲在背后的右手,向我递了过来。
我一看,在她的手里,握着一块淡蓝色的鹅卵石。我摇了摇头,(这种把小孩子用来当做生意手段的,我自认为见得多了,而且一向深恶痛绝)表示我并不想要,还尽量和言悦色地说道:"不要。"
说完,我就又回过身想接着去处理姚姚那一摊事,可是又是在我一转身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又拉了拉我的手。
我无可奈何地转回身,以为被她缠上了,于是怕她听不懂我的话,还向她摆了摆手,表明我不想要她的东西。可是她却还是一脸的笑容,伸着那只握着石头的右手,仰着头望向我,好象没有听懂的样子。
可是就在我向她摆手的时候,她却突然握住我的手,把她手里的那块石头往我手里一塞,又冲我笑了笑,一转身跑掉了。
我看着她跑开,一时间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好莫名奇妙地看了看手中的石头。那是一块有乒乓球大小的鹅卵石,表面经过长年累月江水的冲刷,已经变得十分光滑。特别的是,这块石头看起来似乎隐隐透出一种淡淡的蓝色,而又不似那些染过的石头。更有些奇怪的是,我握住那块石头的时候,不知为何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但我那时却无暇关心这些,把那块石头往兜里一揣,转身想再看看姚姚那里怎么样了,但事情已经用不到我来解决了。姚姚经不起那些人的死缠烂打,终于还是又给了他们六元。我也没别的办法,总不能再把钱抢回来吧。
这时,导游在叫我们回船了,我也只好和大家一起回到船中。
上船后,我们没有按原来的位子就坐,而是随便坐在一起。我也就没有再找到那位老人,这让我不禁感到有些遗憾,因为我本来还想再多听几个故事的。
船继续前行,十几分钟之后,我们来到了小三峡的第三峡--滴翠峡。据导游讲,这座峡口两岸的山上水流不绝,特别是雨季,山间白练条条,绿荫掩映,景色由佳,故而名曰滴翠峡。
这时已过中午,虽然骄阳似火,但我们还是拉开了船的顶棚,来观赏这秀美的景色。
正如导游所介绍的一样,滴翠峡的景色以水为主,山崖上随处可见有泉水涌出,形成一条条小溪,从山上飞流而下。我们仰首看去,一些溪水冲到山岩上飞溅出,如落雨一般洒到我们的脸上,清凉无比,真使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不一刻,我们经过了滴翠峡,这样也就结束了我们的小三峡之行。船调头回航,准备顺流而下返回到我们出发的地点。
由于是原路返回,我自认为没有把两岸景色再看一遍的必要了,于是靠着身边的舷窗,想休息一下。
在我刚想睡一会儿的时候,我觉得有什么东西硌了我一下,伸手一摸,原来是刚才那个小姑娘送我的那块石头。
我把它掏出来,放在手中仔细观察。其实那块石头看起来也十分普通,只是那种它隐隐透出来的蓝色让人才让觉得它并不一般。那种蓝色说起来十分奇妙,看起来似乎给人一种"活"的感觉,看久了竟使我感到我面对的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片滔滔的江水,自无限的天际滚滚而来。
看着看着,我的神经竟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再加上我本来就已有些疲倦,不知不觉间,我渐渐睡着了。
我舒适的睡着,迷迷糊糊的觉得四周如同空灵一般的宁静,身体似在漂浮中,无依无靠,十分的自在。
正在我悉心体会这种美妙的感觉时,我隐约听间好象有人在叫我,我努力想听清,却怎么也办不到。
就在我想找到是谁在叫我的时候,我觉得我醒了过来,本想坐起身来,但我猛然发现我似乎陷入了梦魇一般的境地!那是一种十分可怕的感受,我"清醒"地向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发出命令,但都得不到回应。也就是说,我的大脑虽然清醒,但我想动一动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却都是力由未逮!甚至我连眼皮都睁不开。
我以前也现过类似的情况,虽不知其原因,但过一会儿总能摆脱那种困境。可这次我渐渐觉得我"陷"进去的时间太长了!
然而就在这时,那一直在叫我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了,我逐渐"听"清了那个声音。可当我一"听"清后,我所受的惊愕几乎使我忘记了我还处在梦魇之中!
那个声音似乎正在叫我"公子"!
我长这么大,从"小子"到"叔叔"曾被各种不同的人冠以各种称谓,甚至有着超过一打的外号,但被人叫做"公子"到还是第一回。
正在我错愕之间,我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团白雾似的事物,(可这时我的眼睛是闭着的,所以我无法肯定那是不是真的)同时,那个叫我"公子"的声音也更加清晰了。那情形就好象是那团白雾在对我讲话一般。
而我在那时却别无选择,身体动不了,声音也发不出,能做的就只有聆听那团白雾的"话"了。
但我后来所听到的(暂且称之为听到)一切,使我感到了比刚才十倍以上的惊栗。从我听到的来判断,这个正在与我对话的声音,正是我在刚才所听到的那个故事中的那个状元!
我当时的感受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但我却没办法去仔细想了,因为那个状元根本不会管我的感受,而用标准的古文自顾自地讲了下去。好在我原来对古文就十分感兴趣,但也万万未曾料到会有"实践"的机会。所以我只好先把疑惑放在一边,专心听那状元的话。可就是这样,我也无法完全一字不差的听懂他的话,只好将大致的意思转述如下。
他的故事的前一半和那个老人讲得并无多大出入,只是从经历者的角度讲来,听起来更多了一层伤感。
他的故事的后一半从他为救她落水开始。
他那时不顾一切的跳入江中,但于事无补,他们两个都被无情的江水卷走了。但据他讲,他的感觉却并没有失去,而是奇妙的拉到了她,而他们竟也从此可以一直斯守在一起了,而那段时光也正是他一生中最宝贵的时光,直到有一次,江水泛滥,他和她又不知为何被分了开来。他的感觉是到了岸上,那时他才明白原来他的身体虽然已死,但灵魂却依附在了他死前紧握的那块石头中,而他相信她的情形也一样。但他却也无法再回到江中,就这样,他在江边年复一年地等着,他相信他的思念一定会有人看到,他也相信他一定会等到一个有缘人让他们再次相聚!
他讲完了他的故事,在最后十分诚恳地向我请求,一定要在我醒来后,马上把手中的石头丢进江中,好让他们能再相聚。
而我在听他的话时,意识到我是在听一个鬼魂在讲话,我不知有多少问题要问,但偏偏无法向他提出,我们之间的对话只是单向的!这使我焦急万分,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突然间,我感到我醒了过来,那是一种真切的醒的感觉。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石头,那种奇妙的蓝色变得更加"活"了。我又看了看窗外,船正行过一个转弯处,所以走得十分的缓慢。
我只犹豫了一下,便拉开窗子,最后看了那块石头一眼,把它丢了下去。虽然我知道我丢下去的,可能是人类有史以来关于灵魂存在的最有力证据,如果能把它加以研究的话,完全有可能从根本上改变人类对灵魂长期的看法。
但我没有选择。
之后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我们回到了我们的游船所停泊的码头。大家又陆续回到了船上,时间已经是傍晚了,我们玩了一天,早就饿了,于是胡乱吃了一通,总算先填饱了肚子。
晚上,其他人都在床上休息,我却一个人来到船尾。望着脚下的江水,我又想起了那个状元和他的故事,说实话,那确是一个并不新鲜的故事,但那却是一个完全真实的故事。而它的真实就足以打动我,特别是当我"面对"他时,我甚至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他那已经历了不知多少年的悲哀。那是一种超越了时空的思念,那是一份生死不变的爱!
我自然又想到了我,秦风和楚怡,同样是为了一句永世不易的誓言,同样是为了一份生生世世的爱,我则幸运的遇到了楚怡,但秦风却还在不知何处找寻着那个她。
我不禁叹了口气,心想回去后我一定要把这个故事讲给楚怡,她也一定会和我有同样的感觉的。
想着想着,有人拍了我的肩一下,我一回头,是阿飞,她看了我一眼,道:"一个人想什么呢?"
我笑了笑道:"我在想一个状元。"
"状元,你考试考糊涂了?怎么想起考状元来了?"
我只好又笑了一下,道:"有个故事,你想听么?"
"好埃"
于是我就将那个老人所讲的故事向她讲述了一遍。
我把故事讲完后我们都沉默了好一会儿,阿飞才轻叹了一声,道:"要是他们能再相聚就好了。"
我一听,望了望江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道:"是埃"又过了一会儿,阿飞突然道:"如果我是那个故事中的女主角,而你和我又有了那样一个约定,你会不会冒着杀头的险回来呢?"
我没料到她会有这么一问,愣了一下,但看她一脸严肃的样子,也只好想了想,答道:"我想会的。"
"为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
"恩,当然。"
我犹豫了一下,道:"因为……你确实还欠我五十四元七角二分。"
我刚说完,"平"地头上重重地挨了一记,当我抬起头,正看到阿飞正负气转身,抛下一句:"见你的大头鬼!"
我不禁笑了,谁说我见的是大头鬼,我见的鬼可是彬彬有礼的啊!
我又抬起头望了望天空,一轮圆月高高地悬挂在深邃的夜空中,我想,大概某年某月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月圆之夜,有一对情侣在江边依依惜别吧。
遥望身后江中的滔滔江水,我不禁感叹,究竟这滚滚江水中会有多少故事,也许永远也说不完,而我在这里能做的,只有默默祝福百年之前月圆之夜下的那一对情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