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人跟踪过吗?
如果你是女生,穿着性感(比如超短裙),你上了地铁,他在你身边,斜着眼睛看着你,你坐下了,他一定坐你对面。
你上了手扶电梯,他通常会分为两种,一种是与你保持一段距离,等待时机稍一昂头。
一种是与你贴得紧紧的,然后拿出相机……
一般来说,第一种稍微善良一点点。
这没什么好怕的,对吧?
OK,那么假设,这个跟踪你的人特别执着,一直跟到你家楼下,不管任何时间只要你出现在窗口,都能看见他冲你傻乎乎的笑。
“嘿嘿嘿,嘿嘿嘿嘿”……
你突然有了点幸福感。
再想想,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钻进了你家马桶的管道里,每天抬着头期盼你的到来……
恶心! 真恶心!
好吧,先不想他期盼的是什么,想想他是怎么进去你家马桶的管道里的?那么大一个人,那么小的管道。
他砍掉了身上多少肉? 打碎了身体多少块骨头? 妈呀……
他冲你傻乎乎的嘿嘿笑,说:“这不是问题”。
再再想想,你睡醒了,睁开眼,突然一惊而起,你被关在一间铁皮集装箱里,你躺在一张温暖舒适的床上,被子上印着一行外语,床头书桌上一盏橘黄色的台灯发出柔和的光,床前是一个书架,你慢慢走过去,有佛洛依德的《梦的解析》,斯塔夫里阿诺斯的《全球通史》,马可的《沉思录》,等等。
最上面的一本是横着放的,斯蒂芬金的《宠物公墓》,精装。
一片温馨祥和,除了这间铁皮集装箱。
你有点害怕,但没有恐惧,你在温水里,可以慢慢煮。
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传出来:“第669号游客请注意,你现在在地下1200公里”。
灯灭了,一片漆黑。
你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什么也没看见。床,被子,外语,台灯,佛洛依德,斯蒂芬金,都消失不见了。
你四处摸索,想找到电灯开关,脚一点点向前挪动。
猛然,从不知道哪个角度传来了让你心胆俱裂的笑声。
“嘿嘿嘿,嘿嘿嘿嘿”。
啊! 你知道,你熟悉,就是那个跟着你上地铁,跟着你上电梯,在你家楼下仰望你,最后钻进你家马桶里痴痴等你的那个人!
他在这里,在这个温馨的小屋里?在这个铁皮集装箱里?在1200公里深的地下?
好吧,他应该不会伤害我,他喜欢我。
且慢,且慢……
你漏掉一个问题,他从哪来的?
你家马桶!你家管道!他砍了自己的肉,打碎自己的骨头,他进了你家的马桶管道,他又从你家马桶管道里来!
那……他现在什么样子?……。
他说话了,声音嘶哑浑浊:“亲爱的,被子上那行外语是说,我们永远在一起”。
黑暗中,他一点,一点的接近你。
你还有勇气开灯吗?
别担心,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你这么可爱。你注意在地铁上不要被人性骚扰就行了。
以上故事中假设的主角,不分男女老幼。
说一件小事。
穆小琴升职了,这没什么喜悦的,唯一的亮点是工资多了三千块,她可以搬到这间高档公 寓里面,是顶层,最接近上帝的地方。
也是最接近未知的地方。恐惧源于未知。
她有点沾沾自喜,毕竟这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高档住宅,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虽然房租花了自己一半的薪水,但是与膨胀的自我认同感相比还是值得的。
上帝啊,原谅她的浅薄吧,毕竟她离你很近。
她的身上没有恐怖,只有笑脸和希望。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公寓是精装过的,100多平米,精致闪亮的吊灯,高贵典雅的落地窗,最贴心的是大理石浴缸旁边一瓶香气扑鼻的玫瑰花瓣,血红,自然的血红。洗浴的时候在水中一把撒去,穆小琴觉得自己就是名画《河边少女》中帮母亲在河边洗衣的美丽姑娘。
据说,凡是天然的红色,都是血染成的。
她很满足,这才是她应有的生活,她认为。
不和谐的音符跳动在一个月以后。
穆小琴回家打开门,地上躺着一封信,全黑色的信封,写着两个惨白的汉字:给你。
她很疑惑,她的生活波澜不惊,没有仇人也没有恩人,没有朋友也没有恋人,她是这座城里的一只无主小猫。
她打开信封,里面滑落出一朵白纸扎成的玫瑰花,还有花瓣。
她一下子想到了自己浴室里的玫瑰花瓣。
里面还有一张信纸,斑斓的绿色,像蟒蛇的皮肤。上面写着两行字。
“送你一朵花,回答我一个问题”。
“一加一等于几?”
穆小琴觉得一丝丝冷汗从脖子一直滑到屁股上。
是谁送了她一朵花?死人才会用的白花?一加一等于几? 什么意思?
只是一段插曲,无足挂齿,她随手把白花和纸扔进垃圾桶。
给你一条建议,生活中如果出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怪事,最好不要置之不理,尽管它看起来是小事。
穆小琴脱光了衣服,她喜欢一件件慢慢的脱,连衣裙,胸罩,内裤,脱的时候一定要站在镜子前,镜子要足够大,可以把她完全装的进去,她喜欢赤身裸体的在镜子前抚摸自己,用双手赞叹自己,赞叹他爸妈的杰作,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她熄灭了房间里所有的灯,信步走到浴室,抓起一把花瓣,洒向宽大的浴缸,河边少女又来了。
再给你一条建议,晚上独自在家的时候,不要熄灭所有的灯。
她躺在浴缸里,尽情地享受波浪带给肌肤的快感,像个温柔的男人在她身上轻轻爱抚。
“咚,咚,咚,咚……”
一声声巨响,钻进耳膜。
她一惊,又躺回水中。装修?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持续不断,像是进攻的号角,像是掘墓的声音。
她心烦,非常烦,良辰美景经不起一丁点的破坏,那会让美好瞬间消失殆尽。
她从水中站起,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尖利的高叫声:
“快啦,就快啦,快啦,就快啦。。嘿嘿,嘿嘿嘿”。
她可算是把那个尖叫释放了出来,从看见纸花和信她就想尖叫。
她跌跌撞撞的跑进卧室,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一直发抖。
二十分钟后,她打了电话,叫了保安上来。
保安是一种神奇的所在,你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你认识你家小区的保安吗?你说认识?过一个星期再看看还认识吗?
穆小琴差点忘了穿衣服,被吓的。
上来的保安应该五十多岁了,没表情的一张脸,没有表情的脸,通常都有丰富的内容。
他的脸好像马戏团小丑的脸,一块白一块黑。
“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我屋子里有人,刚刚再叫,还有,还有你看这个,有人给我送白花”。
保安拿起那朵纸花,忽然咧嘴笑了。
“嘿嘿,还挺漂亮的,送给我好吗,小姐”。
穆小琴一愣,挥了挥手,示意赶紧拿走。
保安将白花插在了耳朵上。
“小姐,你看好看吗?”
她有点想吐。
“小姐,你房间里没人,是你工作压力太大了吧?这样吧,如果再有什么异常,您随时叫我”。
“你进来这么久,刚说了一句人话”。穆小琴冷冷的说。
保安转身出去,在门口回头冲她咧嘴一笑,“小姐,我说的是,没人,人”。
白色纸花在他耳朵上轻轻颤动。
之后一个月,没有咚咚声,也没人在房间里冲她喊,她慢慢忘了那个声音,和那个纸花,和那个带花的保安。
第三条建议:家里发生的事,不要忘的太快。
楼里的电梯都是高档酒店式的,电梯的门上雕梁画栋,十分精美,穆小琴仔细观察过上面的雕画,一扇是两条蛇,一扇是两只蜘蛛,一扇是古典美女。
两条蛇,两只蜘蛛,和一个古典美女,有什么故事可讲?
其实,有可能这三样生物是相同的。
那天上来的保安离的老远就和她打招呼,“嗨,小姐,好久不见了”。
她一愣,旋即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哦,是你啊 ,这么晚了还不下班?”。
“我值夜班,保护住户安全”。
她心里笑了一小下。
电梯到了,“叮”的一声巨响,震的人耳朵发麻。
保安和她贴的很近,她很不舒服。
“我也上楼,巡查”。
“哦”。
电梯里有个人,勉强算是个人。穆小琴又被吓了一跳。
他大概只有一米四多一点,却非常粗壮,套着连体的牛仔工作服,沾满了灰尘和油污。
他带着大号的工作帽,低着头,一点也看不清脸,他走出电梯,非常小声的说话了。
“一加一,等于几”?
“什么?”,穆小琴一愣。
“我加你,等于几”? 他突然抬起头,歇斯底里的叫喊,那张脸有盘子那么大,布满了深深的刀口,里面白色的鲜肉向两边活泼的翻腾。
“啊”!! ,穆小琴尖叫了一声,一加一等于几,让她想起了那朵白色玫瑰。
他转身就跑。
“你他妈傻了,快去追他,把他抓起来”!
“小姐,他只是对你说话声音大了点,我凭什么抓他”。
“你们他妈的这帮饭桶,养你们干什么的,不如养一群狗”!穆小琴有要疯的感觉,大声呵斥着眼前的保安。
保安慢慢把手伸进兜里,拿出了那朵纸花,纸花有些皱了,有些脏了,但似乎没有影响他的热爱。
他把纸花插在头上,眼神一下子变得恶毒。
“小姐,你不要骂人嘛,这不好”。
穆小琴没明白,深夜的电梯走廊,面对一个中年保安和一个怪物,她是绝对的劣势。
尽管这是高档公寓,高档公寓里面住的,却不一定都是人。
她连滚带爬的跑进电梯,直上天际。
警察与保安不同,保安来找你,多半是要你的车停错了位置,你什么费该缴了。警察来找你,多半是你该被带走了。保安破门而入,多半是抢劫,警察破门而入,多半是你抢劫。
一个老警察带着一个小警察,出现在穆小琴的家里,穆小琴心情抑郁,昨晚电梯惊魂还没过劲儿呢。
“昨天晚上夜里十二点,你在哪”?小警察问。
“在家”。
“在家做什么?”
“在家呆着”。
“呆着做什么?”
一股无名火起。
“看书,看电视,上网,聊微信,发呆,打电话,洗澡,自慰,OK吗? 犯法吗?”
小警察脸红了。
“你的邻居死了,我们照例要问你些问题”,小警察解释说。
穆小琴不知道自己有邻居,高档公寓都这样。
“OK,他死了,不是我杀的,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你最好去看看!” ,一旁的老警察说话了。
“我去看,我为什么去看? 我去看死人干嘛?”。
老警察盯着她说,“你最好去看看,他家,和你家一模一样”。
穆小琴心里哆嗦了一下。
邻居家其实离得挺远,这条走廊只有四户,这边两户,对门两户。同一方向的两户,离的也有十几米远。
邻居家和她家一样,吊灯,落地窗,地板,浴室,浴室里的玫瑰花瓣。
墙上挂着穆小琴的艺术照,是裸照,她自己家墙上也有。
穆小琴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告诉过你,他家和你家一模一样”。老警察面无表情地说。
客厅的墙壁上,被挖出了一个洞,不大,一猫腰进得去。
“墙的对面,就是你家,嘿嘿”,老警察突然笑了。
穆小琴抖得更厉害了。
老警察递过来一张照片。
连体牛仔服,大号工作帽,脸上翻腾的血肉,淋漓尽致的展现在照片上,周围凌乱的堆放着铁锹,镐和几个方便面盒。
他一只手里紧紧握着一团脏兮兮的手纸,一只手握着牛仔连体服的中间拉链里伸出一节黑乎乎的宝贝。
他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他是爽死的。
老警察又说话了:“小姐,他是死在去你家的路上”。
穆小琴已经听不清了,她晕过去了。
最后一条建议:如果有哪怕一点点的感觉,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接近你,一定竖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