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想直奔后屋,但转身的一瞬间,地猴子手脚一软,麻袋和人一起摔在了地上。地猴子的心脏跳得马上就要破口而出了,
因为他看见,老陈头真的慢悠悠、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头上还盖着那块惨白的裹尸布……
1、蒿草屯
白城子在东北,却没有东北常见的黑土地。这里的城区很小,围绕着城区的是人片的盐碱地。
蒿草屯就在无边的盐碱地的最深处,孤零零的,好像与世隔绝。
蒿草屯是老名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叫的。九十年代末,县里重新规划,把蒿草屯的名字改成了幸福村,这是官名,但在老百姓口中流传的还是老名字。
蒿草屯里现在住着的人都是老人孩子妇女,青壮年都出去到城里打工了,只有过年时才回来一趟。在城里待惯了的人,会觉得那个人烟稀少的小屯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和凄凉,只有过年时的热闹气氛才能冲淡一点。极少有外人到这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来,但“极少”不是没有,这“极少”的事情就让老陈头碰上了。
2、“围子王”
老陈头每天晚上起两次夜,时间基本是固定的,十一点多一次,后半夜两点多一次。
老陈头六十多岁,年轻时是铁匠,身体壮,胆子也壮。
蒿草屯的黑夜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而是一种掺杂着盐碱地那种花白的混沌的黑。
第一次起夜时很正常,老陈头回到床上在睡梦中等待第二次。
第二次是凌晨两点半左右了,睡眼惺忪的老陈头站在篱笆墙边上,只穿着棉布短裤,眼望着看不清的黑夜。
突然,他发现黑夜在动,微微地动。慢慢的,一个人影从黑夜中凸显出来,同样是黑乎乎的。
这的人睡觉都早,小偷也不会偷到这里来,是谁呢?
老陈头仔细看着,确实是个人,晃晃悠悠的。
“谁?”他喊了一句,给自己壮胆。
那人不说话,朝他过来了,越来越清晰,是个生人。
老陈头赶紧提上裤子,顺手抄起边上的铁锹:“谁?干啥的?”他又喊了一句。
“老陈?”黑影应了一句,嗓音沙哑。
“你谁呀?”老陈头眯起眼睛看着,没认出来。
“我是王贵牛啊!”黑影紧走几步,到了老陈头跟前。
“王贵生?”老陈头惊了一下,“呦!你是‘田子王’?”
在旧时的东北,土匪的据点就叫“围子”。
“围子王”是王贵生的外号,这个人在蒿草屯那些老人的记忆里,已经是个死人了。在七十年代,王贵生可是蒿草屯的一代风云人物,跺一脚,地上颤三颤。东北的土要农作物是大苞米,当时王贵生垄断了蒿草屯一带的粮食市场,形成了一个固定的黑市,附近的人必须把粮食卖给他才行。后来,他又在县城弄了两个地下赌庄,主要是供附近的混混赌牌九。蒿草屯的人都怕他,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围子王”。
但让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围子王”全家在一夜之间突然蒸发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到现在二十年了,蒿草屯还留着当年“围子王”的红砖瓦房,做了村委会。
如今,“围子王”突然出现在老陈头面前,如鬼魅一般。但他已经没了当年的威风,成了一个乞丐。
3、地猴子
地猴子躲在树林子里,紧盯着老陈头家房后。
老陈头家分前后院,后院有个很大的牛棚,里边养着五头良种的耕牛。离后院不远处就是密匝匝的白杨林,在黑夜里那可是最好的掩护。
地猴子是村里的无赖,好赌,嗜酒,几乎没有经济来源。他孤家寡人到四十岁,还没有个热炕头的。
前几天他在县里电缆厂偷了不少铜线,卖的钱是不少,但转身就输个精光,连下锅的米都买不起。昨天,地猴子蹲在路边正无聊,远远看见老陈头把几头皮毛锃亮的耕牛赶进了自家后院的牛棚里。地猴子眼前一亮,那几头牛可值钱了。
为这事,他确实动了些脑筋。地形没问题,从小就在屯子里长大,闭着眼都能绕三圈。最大的困难是,老陈头家的牛棚边上就是狗窝,里边那条土狗站起来比他都高,想想就发怵。
他在邻居家的厨房里弄了块牛肉,用馒头夹上,里面掺了不少剧毒农药。
半夜,地猴子揣着绳子,拿着牛肉馒头,又在后腰插了一把上了锈的铁片刀,出发了。
到了那片树林,他当时没敢动手,靠着树躺了半天。
两点半,地猴子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他站起身,先捡了块石头扔进院里,那狗叫了两声,又埋头睡了。地猴子屏住呼吸,瞄准了,一下子把牛肉馒头扔在了狗窝边。他瞪眼盯着,那狗却只是闻了闻,没吃!
地猴子一下泄了气,骂了一句,坐在地上。
熬了大半夜,什么都没得着,地猴子真是气急败坏。垂头丧气的他正想离开,老陈头家的灯亮了。
地猴子躲在树后看着,老陈头好像起夜去厕所。他没走,继续等……
半天,老陈头都没回来。
“这老家伙咋这么半天?”地猴子叨咕着。
一会儿,人影一闪,屋里进去两个人。老陈头带着一个乞丐模样的人进了屋,地猴子蹑手蹑脚靠近了些,窥视着……
让他奇怪的是,老陈头对那个乞丐很是恭敬,甚至有点害怕。半夜弄进来个乞丐,真是奇怪!地猴子咂咂嘴,想不出
突然,他眼睛一亮,从屋子里透出的灯光让他看得很清楚,那条土狗又从窝里懒洋洋地出来了,它把鼻子凑近地上的牛肉馒头,闻了半天……吃了!
地猴子心里一阵狂喜,现在他只须等待机会了。
屋子里的灯还亮着,俩人聊得正欢。
树林里很静,只有昆虫发出的各种奇怪的声音。在这些细小的声音背后,地猴子突然听到了另一种奇怪的声音,在草丛里……
他回过头,林子里太黑,根本看不清楚,只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蠕动着……
4、树林里飘着人
“围子王”刚进屋就一屁股坐到炕上,他看上去非常疲惫,身上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难闻味道。
“老哥,有水吗?”他沙哑着嗓子说。
老陈头赶紧倒了杯凉白开,“围子王”仰头就喝干了。“咱们屯子没咋变啊!”放下水杯,他看着老陈头说。
“唉,就这穷地方,还能咋变?”老陈头在柜子里拿出一盒烟,递给“围子王”一根,“贵生,这么多年你上哪儿了,也没个消息?”
“一言难尽哪!老哥,我那房子还在吗?”“围子王”吐出一口烟问。
老陈头顿了一下头,然后说:“那房子刚开始就那么空着,因为也不知道你一去不回,好几年都没人动!一是怕你突然回来,还有……”老陈头说到这儿,停住了。
“还有啥?”
“还有就是……那房子闹鬼!”老陈头压低了声音说。
“闹鬼?咋回事?”“围子王”坐直了身子。
“那房子一到晚上?…一就有响动,好像是有人在里面刨地,我都听见过,确实有!”老陈头咳嗽了两声,按灭烟头,继续说,“后来,村委会的土坯房实在不行了,那些人找了个风水先生看了看,简单地收拾收拾就搬进去了。但只是白天有人,晚上还是没人敢住。”
听完老陈头的话,“围子王”半天没吭声,就坐在炕沿边上闷头抽烟。
“老哥……”过了好一会儿,“围子王”抬起头,对老陈头说,“你能不能让我在你家住几天?明天我就去村里要房子。”
“行啊,没说的……”老陈头很痛快地答应了。
“围子王”为人虽然匪气很重,但他得势时对待屯子里的乡亲还是很好的。多年前,老陈头在县城办事被一群小痞子为难,还是被正好赶上的“围子王”解的围,这个情,老陈头一直记着。
“那多谢老哥了。你放心,我就住几天,那边的房子空出来我就搬走。”“围子王”十分感谢老陈头的爽快。
“嗨,你别客气,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你就住西屋,啥时候办完事,啥时候再搬,别着急!”
“围子王”去西屋睡下了,老陈头却怎么都睡不着。
这么多年,“围子王”去哪儿了?他突然回来,有什么事?为什么找到自己家来?明天一定要问清楚,要不就和他一起去村委会说清楚。老陈头做了决定,心里才踏实下来,他翻了个身,准备睡觉了。
猛然间,一声尖利的叫声刺穿了后窗,直闯耳膜。
老陈头一惊,赶紧坐起来,叫声是从后院方向传过来的。他下了地,跑到床边向外看着……
一个人影箭一般向盐碱地里跑去。
那人影看上去很瘦,好像是屯子里的无赖地猴子。这小子大半夜的咋在这儿?准没好事!突然,他想到了那几头牛,这小子不是要打牛的主意吧?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响动,狗怎么没叫?
老陈头赶紧绕到后院,“围子王”跟在后面。
“这个天杀的!”看到已经僵硬的狗,老陈头气得一跺脚。
“准是地猴子那无赖…一?”老陈头气得直哆嗦,把牛棚锁得结结实实的,才要离开后院。
“什么东西?”身后的“围子王”低声说了一句。
老陈头随着他的目光朝林子里望去……
天黑林密,根本看不清楚,只能隐约望见树林边上一团黑影,来回晃着,好像悬着空……
“啥呀?”老陈头有点发憷,“是不是上吊的人啊?”
“我去看看。”“围子王”的胆子大,他走到林子边。
“小心点儿……”老陈头没敢动,在院里喊了一声。
“围子王”在树林边站住了,他看清了树上的东西,是一只麻袋吊在树上,左右摇晃。
“围子王”小心地靠近麻袋,伸手推了一下。麻袋改变了摇晃的方向,坠得树枝嘎吱直响,
里面的东西很沉。
“是啥呀?”老陈头在院里喊着。
“麻袋,里面装的是啥不知道……挺沉!”“围子王”绕着树走了一圈,“把镰刀拿来……”他朝老陈头喊了一声,“我把它放下来。”话音刚落,“围子王”就发现,在树林深处一个黑影闪了一下,飘飘忽忽地就没了。
5、盐碱地里的麻袋
地猴子受了惊吓,丢了魂儿似的跑。
他看到了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就看见一团蠕动的黑影,好像一直就在身后,只是自己没有发觉。也是做贼心虚,地猴子觉得那是致命的东西。
他一口气跑回家,连灯都没敢开,一头扎到炕上,大口喘着粗气。过了好半天,地猴子才恢复平静,睡着了。
第二天十点多他才醒,脸都没洗就出门了。
他到那片树林子边上转了转,微风吹着树叶簌簌作响,没什么异常。
地猴子远远望着老陈头家的后院,那条狗没了,只留下空空的狗窝,牛也没了,可能牵到外面吃草了。
地猴子觉得无聊,吹着口哨又凑近了院子,鬼头鬼脑地瞄着。
突然,他听见前院有响动,一个人咳嗽了几声,底气很足。
他绕到前院,一个男人走出来,身材魁梧,看身形像是老陈头后半夜领进来的那个人。那个人四下看了看,直接朝村委会的方向去了,地猴子装着没事,尾随着。男人没注意到有人跟踪,大踏步进了村委会的院子,地猴子绕到了后窗,那是个不大的场院,总有些村民在那抽烟聊天,他蹲在窗下,没人注意到他。
男人进到屋子里,找到村主任,两个人聊了起来。一会儿,村主任朝着后场院的村民大声喊道:“看看谁回来了!”村民们纷纷站起身,老人们都认识他,“围子王”那可是当年响当当的人物。地猴子也认识,不过那时候他还小,对“围子王”的印象就是,那是个无所不能的人。村民们都涌进屋里,问这问那。
地猴子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起身走出村委会,抬头看看日头,应该十一点多了。他朝盐碱地走去,他知道村子里的鸡鸭鹅什么的都聚集在那个方向,眼看着就揭不开锅了,先弄只来解解馋。
地猴子走出好远都没看见家禽,但更远处有东西,仔细一看,是老陈头的那几头牛。牛悠闲地在盐碱地里转悠着,却不见老陈头。他觉得奇怪,老陈头放牛的时候是不会离开太远的,但现在那几头牛分明就是没有主人的状态。地猴子又等了半天,确实没人,那几头牛也越走越远,他赶紧跟上去,牵住了其中一头牛的缰绳……
地猴子家的院子很小,全被那几头牛塞满了,但他的心情不错,心里盘算着出手的价钱。但地猴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老陈头平时拿牛都当命根子,怎么会轻易不管它们?
正想着,外面想起了喊声,地猴子赶紧冲出屋子,他怕有人闯进来。锁好门,他看见村子里的很多人都冲向了盐碱地。
刚才那几头牛路过的一棵枯柳旁,已经围了一圈人在那指指点点。他站在人群后翘脚看向里面,原来白花花的地面露出了一片新土,看样子是有人挖了个坑又给填上了,但那个坑没填好,从里面露出一只脚,脚上还挂着一只鞋。地猴子认识,那是老陈头的鞋。
6、尸体动了
“围子王”也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老陈头的尸体被挖出来。
尸体很恐怖,没有外伤,浑身裹着土,瞪着眼,嘴张得老大,好像想说什么。
村主任张罗着把老陈头抬到家里,给他在城里打工的儿子打电话。两个儿子都在外面打工,料理后事的事情当然先落在了村上。
“围子王”自愿出头为老陈头守夜,大伙很感激“围子王”的义气。很多村民都陪着“围子王”聊天,一直到深夜。地猴子也在,不过他不怎么说话,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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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饭,然后就在一边闷头抽烟,盯着“围子王”。十点多钟,村民们散了,只剩下“围子王”一个人。地猴子也走了,不过他没走远,又偷偷摸摸跑回来,潜入了老陈头家的后院。
“围子王”没什么动静,他走到老王头生前的房间,躺在炕上。
地猴子有点困了,又想起那几头牛,想回家看看,看来这边没什么意思了。站起身刚想走,他发现“围子王”从炕上起来了,伸脖子朝前后院子望了望,下炕去了西屋。
地猴子侧身藏在窗边朝里面望着……
只见“围子王”从炕上的大木柜里费劲地抱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黑乎乎的,地猴子从外面极力想看得清楚一点……
“围子王”从麻袋里掏出来的东西是黑色的,圆的,和人头差不多大小。地猴子不认识那是啥东西,只是看“围子王”在意的样子,应该是稀罕物!里,找了一块木板把洞口挡上,又把几双鞋摆在那伪装好一切收拾妥当,“围子王”又到了外屋,老陈头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
突然,前院里响起“扑通”一声,好像是一个人跳进来的声音,“围子王”赶紧跑到院子里,“谁?”他人声喝问着。
没什么动静,但他还是在院子里察看着,没回来。
地猴子见机会来了,赶紧跳进后屋,他没敢从正屋进来,因为那里停放着老陈头的尸体。他直接绕到了放着麻袋的那个房间,右侧就是正屋,但他不敢扭头看,也许是做贼
心虚,他怕看见那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慢悠悠、直挺挺地坐起来,然后冲着他笑……
地猴子蹲下身,把那几双鞋胡乱地弄到一边,打开木板,费了好大劲才把麻袋拽出来。他想先把麻袋扔出去,自己再跳出去,然后回家把这东西和那几头牛卖出去,就可以开始新生活了,吃香的喝辣的。想到这,地猴子增添了无限的力量,没咋费劲就把麻袋扛上了肩头。
他转身想直奔后屋,但转身的一瞬间,地猴子手脚一软,麻袋和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地猴子的心脏跳得马上就要破口而出了,因为他看见,老陈头真的慢悠悠、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头上还盖着那块惨白的裹尸布……
7、“围子王”行凶
蒿草屯的村主任不好当,曹老敢深知这点,但他没想到这么不好当。现在出了人命,而且是非自然死亡,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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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乡都没出现过。上面一定会追究,而且家属也会到村委会大闹,想到这些棘手的问题,曹老敢就拼命地吸着蛤蟆头,不住地挠着脑袋,真是头疼!曹老敢躺在炕上烙饼一样折腾了好几回,就是睡不着,索性披上衣服,溜达到了院子里,望着那夜色中惨白的盐碱地。
周围静得出奇,连虫叫都没有,曹老敢又装了一袋烟,点着,坐在树墩上,啪嗒啪嗒地抽着……突然,曹老敢停止了动作,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刚才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很远,但恰到好处地传进了耳膜,不大,却能勉强听清楚。
那是一种硬碰硬的声音,清脆,不拖沓。
刨地!曹老敢在心里给出了答案。
这么晚了,谁会在外面刨地呢?奇怪!
曹老敢站起身,在树墩上磕了磕烟袋,走出院子,他辨了辨声音的来源方向,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声音的来源是村委会后院,曹老敢再熟悉不过的地方。院里看去……
这一眼,他终生难忘!
村委会院子里有一个人,手拿锄头的人。他在刨地,埋着头,很认真。
曹老敢认识那人,是“围子王”。住他身边,躺着一个人,曹老敢看不清楚,但他敢肯定,地上躺的,是个死人!
“围子王”不是在老陈头家守灵吗?怎么会在这儿?他是要埋那个人吗?不对!要是埋,也不会在村委会。曹老敢勉强抑制住慌张,继续朝院里望着。
“围子王”动作很快,只一会儿,一个大坑就出现在院子里,看样子,他不是要埋那个人,而是在坑里找什么东西。“圈子王”趴在坑边,从里边捧出一个箱子,好像有一定的分量。曹老敢抻着脖子,注意力全投在那个箱子上了,他没注意,一个人影摸了过来。
“围子王”朝四周看了看,匆忙打开箱子,看了一眼,马上又盖上盖子,曹老敢没看清里面装的是什么。“围子王”捡起地上的锄头,直起身子,到了躺在地上那人的身边。他慢慢举起锄头,狠狠一下子,刨下去了!
曹老敢一闭眼,差点喊出声,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看着那人的脑袋瞬间和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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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离。“围子王”抬起箱子,又朝四下看了看,迅速出了院子,消失在夜色中……
曹老敢吓得蹲在墙根下大气儿都不敢出,直到看不见“围子王”了,他才敢站起身。
院子里那个身首异处的人是谁?那个箱子里是什么?为什么会在村委会的院子里埋着?太多的疑问,太多的恐怖,曹老敢不敢想下去了。
突然,他觉得身后有一种细微的响动?的……
一回头,一张满是鲜血的脸出现在眼前!
8、迷踪
地猴子看见了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画面:一个死了的人,蒙着裹尸布坐起来了!
他一下就懵了,连跑都忘了。眼睁睁看着老陈头的尸体坐起身,慢慢举起手,拿掉蒙在头上的白布。一张笑盈盈的脸出现在昏黄的光线中,出现在地猴子眼前。他的心脏暂时停止了跳动,嘴张得老大,眼角几乎瞪裂!
“尸体”下了木板,脚着了地,没有丝毫的声息。从床上下来的不是老陈头,如果不是他的话,那就是活人,活人就不那么可怕了!但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人,想必也不是那么简单。
地猴子向后退了一步,险些被麻袋绊倒。“你……”此时地猴子的瘦脸煞白煞白的。
“把麻袋放这儿,滚!”那人收敛了笑容,粗声说。
“好,好……”地猴子盯着那人,绕过麻袋,慢慢向后退着,一直到后背抵住了墙。
那人也很戒备,抬眼盯着地猴子,弯下腰把麻袋拉到了那块停尸体的木板旁。他见地猴子没了退路,又笑了,慢慢从后腰抽出一把短刀,闪着寒光,直奔他而去。
地猴子有点发懵,但他知道,对面这个人要灭口!他挺了挺身子,手碰到了一样东西,根本没时间看就操了起来,是一只暖水瓶。
地猴子大吼一声,把暖水瓶狠狠甩了出去。那人一挡,地猴子箭一般射了出去,撞在那人身上,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把那块木板都撞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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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头硬邦邦地躺在木板下面,那张白脸对着地猴子。看到老陈头的脸,地猴子一惊,他慌忙站起身,那人的刀却在他脸上划了一下,血流了满脸。地猴子想起了这人,他的脸太像老陈头了,他是老陈头的儿子,陈大北。
他怎么出现得这么快,而且为什么要杀自己?地猴子不明白。但他知道,那麻袋里的东西肯定不一般。
两个人对峙着……
地猴子眼珠转着,突然他看见那些垫木板的砖头,他飞起一脚,卷起一块砖飞向陈大北,然后转身就跑。
他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知道陈大北没追来。但地猴子没敢停,继续狂跑。不知不觉间到了村委会,他手拄着膝盖喘着粗气,血淌了一脸。突然,他看见村委会的墙头上趴着一个人,鬼鬼祟祟!
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走近那个人。
到了跟前,地猴子认出来了,那人是村主任曹老敢。曹老敢还没发现他,越过他的肩膀,地猴子看见了院子里那恐怖的一幕。
他的喉咙紧憋着,紧张得瑟瑟发抖。
蒿草屯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杀人的屠场!
曹老敢突然间回过头来,地猴子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两个人一起蹲在墙根下,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院子里是谁?”地猴子问。
“我咋知道!都疯了,都疯了!”曹老敢带着哭腔说。
“主任,屯子里出这事,也未必不是好事。”地猴子拉着曹老敢说。
“出了几条人命,你他妈还说是好事?”曹老敢要站起来。
“听过那句话吗,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啥意思?”曹老敢还在哆嗦着。“现在,咱屯子出了好东西,只要你听我的,咱们对半分,东西在哪儿我都知道!”
曹老敢看着地猴子,刚想说话,村委会的院子里又响起了脚步声。俩人赶紧贴紧墙头,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他俩看见,“围子王”又回来了!
9、人为财死
“围子王”这么多年一直在外漂着,他是江湖人,江湖人的生活基本都很动荡。一夜之间可以穷,可以富,可以生,可以死。但“围子王”没想到变故来得那么快,整个县城没几个人敢动他,最要命的就是那份大意。
那次事情的引子恰恰是因为老陈头,那年老陈头进城被一群地痞为难,正是“围子王”碰上解的围。一个弱小的同乡老人被人欺负,他不可能不管。只是一群混吃混喝的小痞子,“围子王”根本没放在眼里,但他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内因,他看到的只是表面。
根本的原因是,老陈头根本就不是弱小,他是个已经金盆洗手的“土夫子”(盗墓者)。
而且他手里有“重货”,是全国都没几个人见过的好东西,但正因为是稀世珍宝才没人敢要。所以老陈头一直藏着,留着给自己陪葬。
在县城里,没有真正的古董贩子,只有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人。这件事,被县城地下赌场的张黑知道了,“去找那个老不死的!”他下令。
还没有一点眉目,这件无本的大生意就被“围子王”搅合了,张黑不答应,弟兄们也不答应。“围子王”和老陈头都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没完,张黑没有动刀动枪地声张,而是匿名报了案。“围子王”的地下赌场、垄断的粮食市场,最要命的是,还有一件因为卖粮发生的命案都被翻了出来。
“围子王”的兄弟多,他得到消息的时候也不晚。只带了点钱,他就带着家人消失在茫茫的盐碱地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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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回来,他都不知道老陈头的底细。
“围子王”消失了,障碍清除了,张黑开始想要收拾老陈头了。但在去蒿草屯的路上,一个兄弟的火枪走火,正好轰在张黑的黑脑袋上,一下子见了红,碎了。
一切都是命!
老陈头的“重货”是宋朝的兵器,流星锤。
那东西太显眼,老陈头用陶土糊得严严实实,装在一个脏兮兮的麻袋里,一直藏着。他还有一个鎏金的箱子,里面都是皇室的银质酒具,他看哪儿都不保险,就趁着黑埋在了已经人去楼空的“围子王”家的院里。他怕有人知道,就故意放出谣言,说那院子怨气成堆,闹鬼。
老陈头为什么不把宝贝埋在自家的院子里?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事情过了二十年,“围子王”又出现了,老陈头看见他的那一刻,心里就隐约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说不清道不明!
地猴子要偷牛的那天晚上,后院出现的那条麻袋被“围子王”解下来后,里面全是陶土做的人头大小的圆球,和藏西是一种警告,告诉他,该交出东西了!
那天晚上,老陈头把一切都告诉了“围子王”。
第二天一觉醒来后,“围子王”发现陈头没了,难道真的如他所说,“我们这些‘挖土’的,死都离不开土啊!报应来的时候,就是活埋!”
10、决斗
“地猴子”和曹老敢还卧在墙根直,盯着“围子王”的一举一动。此时的“围子王”在两个人眼中,就是凶神恶煞、恶魔附体。两个人都不敢往里边看,只好竖起耳朵听着。
院子里没什么动静,但能听见“围子王”喘着粗气,他应该是站在那具尸体旁,盘算着怎么毁尸灭迹。果然,院子里想起了沉重的拖带声,那具尸体在跟着“围子王”缓慢行走着,他要带它去哪儿?
曹老敢想想都浑身发抖,这横财可不是谁都能发的!
突然,声音消失了。好半天,地猴子和曹老敢才把脑袋探出墙头,朝院里望去,人没了!哪去了?等看到屋子里有火光的时候,曹老敢才明白,“围子王”是想毁尸灭迹,连村委会一起毁掉。
他一跺脚,全完了!
地猴子一看,高兴了,赶紧拉着曹老敢说:“好机会来了,咱俩一人守住一面,‘围子王’出来的时候,就给他解决喽,然后再喊人救火,到时候咱们怎么说都行了,快走!”
“围子王”杀的那个人是和陈大北一起的古董贩子,他活埋了老陈头,又和“围子王”拼命,要抢那鎏金的箱子,结果被“围子王”给解决掉了。
老陈头不把那箱子埋在自家院子里的原因就是因为陈大北,那个他收养的孩子。他一直都知道养父有宝贝藏在家里,也一直试探着,但老陈头就是不松口。老陈头的想法是,自己老了,不能当罪人,那两样东西到了陈大北手里准没好,说不定会卖给外国人。一来是走投无路,二来是报恩的心理,他把这个守了一辈子的秘密告诉了“围子王”。
此时,“围子王”点了几处火,把尸体扔在木头桌子上,拍拍手,笑了。自己这些年的罪总算没白受,等出去了再从长计议吧!
他的想法是,从窗户出去,抱着鎏金箱子回老陈头家,趁着全村人救火取出那个麻袋,想办法用车推出蒿草屯,一切就好办了。他不知道,一个叫地猴子的无赖正举着铁锹埋伏在窗根下,等着他……
地猴子和曹老敢都举着铁锹,各自埋伏在前后窗户,等待着将要出来的“围子王”,然后干掉他,再平分那些应该是宝贝的东西,过好日子,吃香的喝辣的。但他们不知道,那个叫陈大北的人,正提着刀,红着眼,朝村委会走来……
11、回溯
二十年前的白城子……
老陈头又进城了,这次他很谨慎,前看后看的,生怕再遇见那群无赖。还好,一切顺利。办完事他往回走,赶回家那趟客车,路过一处紧锁着的院落时,门口有一个棉被包裹,从里面传出婴儿的哭声,老陈头赶紧蹲下身,把那个男婴抱起来,“造孽啊!”他低声说着。
那个男婴是张黑的私生子,张黑在去找老陈头的路上,被走火的枪轰碎了脑袋。他死之后,分家产就成了一次浩人的战争,他的小老婆被逼净身出户,刚出生的孩子也跟着没了活路。一气之下,那女人投了井,把那孩子扔在了他和张黑曾经的家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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