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我就很讨厌厄娜。
她长得很漂亮,尤其是一头亚麻色的头发,披散下来就像是小瀑布。更重要的是, 她四肢修长有力,走路的时候脚步非常轻盈。
而我,是个必须依靠轮椅出行的瘫子。
一年前的万圣节,一场意外让我必须终身依赖轮椅出行。我因这沉重的打击而一蹶不振,从此再也无法正面人生,不仅休学在家, 还几次借口失眠吞服大量安眠药。
大概是为了帮助我尽快回归学校生活,父母收养了和我年龄相仿的十四岁少女厄娜。
其实在我的眼里,与其说厄娜是父母的养女, 不如说是我不必付钱的保姆更为合适。事实上,父母虽然对她很客气,但是一早就向她说明收养目的——那就是陪伴孤独悲伤的我,否则谁会去收养一个十四岁的大龄儿童。
可能父母以为,厄娜的开朗外向、阳光灿烂般的个性会慢慢感染我,殊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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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青春活力在一开始就让我这个半身不遂的人妒忌不已。他们真是蠢,可能让我养只三脚猫反而比较有效,毕竟我们同病相怜。而我对着厄娜,内心只有深深的自卑和不忿。
凭什么我要经受这样悲惨的命运?
可能是感受到了我并不友善的眼神,当天晚上,厄娜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是的,是她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她换上睡衣,轻轻走到我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叫卡罗尔?真是个难听的名字。”她低声说道,忽然一把拽住我的手腕,猛然将我拖下床。
我重重摔倒在地板上,发出“咚”地一声响, 巨大的响声砸破了夜的寂静,父母的脚步声匆匆传来。
就在父母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她迅速松开抓着我的手,跪坐在地上哭道:“不是我……爸爸妈妈对不起,但真的不是我。”
“是……她。是她故意把我推下床。”我投向母亲的怀抱,她却只是微微摇头。
父亲上前将我抱起,母亲则带着厄娜离开卧室。
“好孩子,我们都是为了你好。”父亲爱怜地轻轻抚摸我的头发,“你需要和同龄人接触,离开学校太久会让你更不适应社会。试着和厄娜做朋友,好吗?”
不好!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隔着虚掩的卧室房门,我隐隐听见母亲的声音:“厄娜,请不要责怪卡罗尔好吗?”
我握紧了拳头,之前我强烈反对父母的领养计划,甚至几次撕掉他们带回来的领养协议和厄娜的照片,应该是这一系列的行为导致了他们的不信任。的确,比起乱发脾气的我,厄娜善解人意得多。
第二天一早,我乘坐专为轮椅设置的电梯下楼时, 厄娜已经坐在沙发上对我露出胜利的微笑。她像是只花蝴蝶似的扑到我的身边,身上穿着的洋装让我觉得眼熟,这不是我最喜欢的连衣裙吗?
“卡罗尔,你起来啦?我推你去花园走走好吗?”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随后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道:“你以为你这个瘫子能赶走我吗?你的连衣裙我穿着更漂亮呢。”
我愤怒地几乎想当场谩骂她,但是想到她昨晚的诡计,终究还是忍耐住了。
她推着我在花园里穿梭,一会陪着我去看东边的芍药、一会嗅嗅西边的月季,甚至还攀上篱笆,摘了一朵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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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牵牛花。“卡罗尔,以后我就是你的双腿,我愿意陪你去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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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椅很沉重,厄娜有些微微气喘,母亲就站在窗边微笑着凝视我们,对着厄娜轻轻颔首。
他们逐渐开始信任厄娜,她的妙语如珠为这个沉闷了一年多的家庭带来欢声笑语。父母的笑容也多了,只有我依旧阴郁冷漠,有时我在夜里会胡思乱想,说不定、说不定厄娜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是个累赘。
为了在下学期跟上学校的进度,我和厄娜白天必须接受家庭教师的辅导。每当她和老师在上体育课时,我就只能独自坐在花园里晒太阳,不时地,皮球会滚落在我的轮椅边,厄娜则笑容满面地跑来捡起。
门栋台阶旁是我最喜欢的秋千椅,现在成了厄娜的专属。当太阳不那么刺眼的时候,她会坐在秋千椅上摇荡。越摇越高、越摇越高,她格格笑个不停,突然,我听见铰链断裂的声音,亲眼目送她脸上笑容未敛,已经头破血流摔倒在地。
老师吓坏了,是他将厄娜送往医院,并及时通知了父母。
让我觉得不快的是,这一次“意外”仅仅让厄娜流血,伴有轻微脑震荡,只需要留院观察几日即可。为什么同样一场意外,她只不过受点轻伤,我却要终身残废?
父母别有深意地看着我,“卡罗尔,现在厄娜是我们家中的一员,请你好好对待她。”
她在私底下怎么对待我,你们知道吗?我想说,却说不出口。我必须克制自己,乱发脾气只会将父母越推越远,更何况,是我弄松了秋千椅的铰链。
幸运从来都不属于我。
一个星期之后,厄娜出院了。
父母各牵着她的一只手,尤其是母亲,她时不时抚摸厄娜的脸,泪眼莹莹。厄娜同样拥抱着母亲,将头依靠在她的胸口。
见我莫名其妙,父亲郑重地将我叫来身边。
“卡罗尔,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当然,这是意外之喜,我们也没有预料到。”
厄娜得意地笑,我隐隐有些不安,却意想不到接下来的走向对我而言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在你一岁多的时候,刚出生不久的妹妹曾经被一个疯女人抱走……”父亲刚开口,母亲就开始呜呜哭泣,厄娜则紧紧搂着母亲。
“这次医生说厄娜的血型很特殊,是非常非常罕见的熊猫血。而我,恰好就是这种血型……于是我们觉得太凑巧,就要求做了DNA验证……”
我再也听不下去,耳边像是无数只苍蝇在发出嗡嗡地响,眼冒金星,厄娜向我走来,她背对着父母,对着我挤眉弄眼,然后突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卡罗尔,够了!不准这样对待厄娜!”父亲的声音比以往更为严厉,而厄娜只是转头微笑。
“不要紧的,我知道卡罗尔一时很难接受,慢慢就好了。”
我双手捂住脸,仿佛眼前一片漆黑就可以假装看不到悲惨的未来。
父母为厄娜添置了好多好多漂亮的洋装,她再也不用穿我的连衣裙。衣服太多,他们买了一个硕大的衣柜,卧室再也不能让我们两人居住,借口为了我出行方便,父母让我搬去楼下的小房间。
他们很少再有耐心开解我,相反,我时常在房间里听见他们一家三口坐在客厅看电视时的欢声笑语。有时,厄娜稍微哎哟一声,母亲就会着急,还问她是不是头痛。
“万一拉下后遗症怎么办?”母亲十分担心。
“应该不至于吧……”父亲尽量压低了声音,或许是怕我听见。
“没关系,爸爸妈妈。”厄娜乖巧地回答,“就算有后遗症,我也不会责怪卡罗尔。”
既然我已经搬到了楼下,又过了一段时间,专供我上下楼的电梯也被拆除了,因为卡罗尔说这个电梯不仅占地方,还很不美观,与整栋小楼的风格实在是不般配。
开学的时候,我和厄娜一同去了附近一所中学念初二。
离开了父母的视线,厄娜更加如鱼得水,她很快和同学们打成一片,而我由于休学一年,班级里完全没有认识的朋友,虽然大家不是刻意孤立我,但其实也没差多少。
厄娜时常会注视着我,然后在同学中压低声音说点什么,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我又不愿意去学校,几次都假装发烧感冒,被拆穿后受到母亲的严厉呵斥。她的表情狰狞,纤细的手指狠狠指着我的前额。
“你真是不懂事!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学学厄娜呢?没错,你现在残废了是很可怜,但是别人也没有义务无休无止的迁就你!”
残废两个字从母亲口中吐出,深深刺痛了我的心。那么久以来,我恨过、吵过、闹过,但就是没有哭过。无声的泪水缓缓划过我的脸颊,一滴滴落在我的膝盖上,相当灼热。
入夜,今晚厄娜应该是参加同学的生日会,十一点才回到家。虽然她还未成年,但是父母对她是异乎寻常的容忍。如果换做我以前,基本不可能在晚上外出。
我打开房门,坐在黑暗里凝视着她。她格格笑着走进客厅,身上有一股难闻的酒气,那些混迹在小混混群中的女生们时不时会偷喝点酒,厄娜是她们中的领头羊。
或许是生怕惊醒父母,她轻手轻脚地上楼,拿了一件睡衣准备去浴室。
猛一转身,我就站在她身后,她惊呆了。
“卡罗尔……你怎么站起来了?”
我冷冷一笑,“是谁告诉你坐轮椅的一定是个瘫子?”
只用双手轻轻一推,惊骇至极的厄娜就从三楼跌了下去,这一段楼梯的扶手有点松,那是因为原本装了电梯又拆除的缘故。
哗啦啦地一阵声响,厄娜落在客厅的茶几上,沉重的身体将玻璃砸了个粉碎。
这时,走廊上的顶灯亮了,父母从卧室走了出来,他们居高临下地看着微微抽搐的厄娜,殊无异色。
父亲缓步下楼,探了探厄娜的鼻息,抬头说道:“她死了,抽搐只是条件反射。”
母亲伸手按在我的肩膀,叹息道:“卡罗尔,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一年多以前,父母在外欠下巨债,即使想尽办法也只能再拖延一年,其中每个月都要先还巨额利息。万般无奈之下,曾经和保险业务员接触过的父亲想出了领养孩子然后骗取生命保险的险招。
先是我假装瘫痪,然后他们在外做出种种假相,让人相信我自暴自弃,接着以帮助我走出阴影为理由,在孤儿院领养了厄娜。
为什么一定是厄娜呢?母亲说她的长相和我略有几分相似,以后谎称她是被抱走的亲生女儿也看来颇有依据。
谁会相信失而复得爱女的夫妇会为了保险金害死女儿?谁又会相信我这个阴郁懦弱的瘫子可以爬上三楼推倒四肢健全的妹妹?
等拿到保险金,我们还掉巨债之后,就会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嗯,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
这句话犹在我的耳边回荡,可是我的身子却腾空而起,我在半空中看到母亲缩回的手,剧烈的撞击让我眼前一黑,脑海里只来得及发出为何会这样的疑问,随后失去了所有意识。
一周后,邻居看见米勒太太和米勒先生正在准备搬家。
米勒太太的脸色并不好,邻居报以同情的目光,心想对任何人而言,同时失去两个女儿都是一场严重的打击。听第一个到案发现场的警员说,应该是两个女孩因妒忌而互相打斗纠缠,一不小心同时从松掉的扶手处跌了下来。
一个砸碎了茶几、一个摔断了脖子。
至于那个瘫子卡罗尔怎么能爬上三楼,米勒太太哭着说,其实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卡罗尔已经能搀扶着慢慢行走,她痛恨厄娜,认为是厄娜抢走了父母对自己的关爱。
见邻居盯着自己,米勒太太急急忙忙将行李搬上汽车,由米勒先生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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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两人绝尘而去。“牺牲了卡罗尔,我很抱歉。但是这两份保险金对我们而言都很重要。”
米勒先生回头望了一眼妻子,微微一笑,“没关系,我们可以再领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