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紧靠狭窄的砂石公路。路北,是一条河,叫做白米沙河。公路和河都东西走向。往东一里许,就是有数百年历史的庙镇;往西里许,又有一条横贯南北的河,称作桥鼻港。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白米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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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和桥鼻港都很宽,经常能看到沙船载着货物,被纤夫拉着,在沿岸村落的接送中,缓缓前行。江南民居甚多,因此河上木桥也多,约四、五百米一座。这些桥大都是四块长长的桥板,架在木桥墩上。桥上能通过载重的独轮车。如两人相遇,就得如童话里的两只黑白山羊,必须小心翼翼地侧身而过了。我家西边就有一架木桥,桥北边是改作小学的张家大宅。
大约是我七八岁的某个冬夜,约七点左右,北风在落尽了树叶的枝桠间狂暴地乱窜,逼得公路边成排行道树一会儿哀鸣呜咽,一会儿啸叫嘶吼。有时,北风凶恶地扑向茂密的竹林,力图把挺直的竹子压倒身下,似乎要强暴它们。但竹林往往发出‘刷拉刷拉’激烈而噪杂的抗议声,一次次倔强地挺立,绝不向北风低头示弱。
在这寒冷的冬夜,几乎没人在外面走动,漫长的显得空旷而又恐怖。可烟瘾颇大的父亲偏偏这时候断了烟,不顾母亲的白眼,非让我到小学旁边的下伸店买烟救急。我很委屈地接过钱,拉开门,一股猛烈的北风趁虚而入,差点扑灭了桌上的油灯。正在纺纱的父亲瞪了我一眼,我知道这关逃不过去,只得裹紧旧棉袄,几乎将脑袋缩进衣领里,狠下心向半里路外的下伸店走去。
那时的路边、河边、沟边都有坟墩头,东一个西一个,杂乱无章的却又触目能见。由于外公、父亲和邻居们经常津津有味地讲鬼故事,养成了我怕鬼的臭毛病,因此晚上几乎不敢出门。万般无奈出去,一双眼睛不够用,尽盯着那些坟墩头、灌木丛、芦苇丛、竹林等等可疑的地方,就怕突然蹦出个鬼来。
我捏紧了毛票一路狂奔,为了壮胆还时不时“呀、呀”地吼叫几声。我满心希望如果前方真有鬼的话,见我如此凶猛,最好赶紧躲开,而不要随便来招惹我。
我奔过木桥,走进下伸店的灯光里,一直吊着的心才放回原处。我镇定地走到柜台前,掏出钱买了烟,然后离开小店,向十米外的木桥走去。
走出灯光的范围,无际的黑暗立即将我吞噬了。我觉得风更狂暴了,枝桠间的嘶叫也更凄厉哀伤,不由得我头皮一阵阵发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当我忐忑不安地走近桥头时,在模糊的夜色中,桥的那一头似乎有团白影在微微晃动。我马上警惕地停住脚步,张大眼睛极力望去,对面好像是个披麻戴孝的女人盘腿坐在桥头,正低着头悄悄抹眼泪。
我的头发一下子根根直竖起来!刚才我过桥的时候没见到桥上有人,才短短几分钟,就有人坐在桥头了?看这女人穿着重孝,不去守灵却守这座桥干嘛?何况,这几天我也没听说附近有丧事。如果有的话,那唢呐、海螺、箫、笛子和做道场的锣鼓磬钟等声音会传得很远,早就家喻户晓了。
莫不是鬼真的出现了?!我胸腔里的心跳得快要窜出喉咙,几乎快要窒息了。
但我必须过桥!否则绕另外一条桥,顺河五百米的河岸,路旁的坟墩头将更大、更多,闹鬼的传说也更可怕!在窒息的千钧一发时,我突然想到父亲说的防鬼招:第一不能心虚,怕什么就来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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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第二要凶过头,鬼也怕凶;第三,鬼无形而人有形,无形斗不过有形......于是我咬紧牙关,勒了下裤腰带,握紧拳头,狠狠地跺了跺脚,鼓足勇气,&骷髅鬼故事短篇超吓人
ldquo;呀!”的一声大叫,奔上桥面。突然,桥那头的女吓人的短篇鬼故事有哪些
人背对着我,一下子站了起来,头上的长发和身上的白孝衣带随风乱舞,似乎马上要拔地飞伸。却不料她手舞足蹈几下,似乎抵御不住北风的挤压,身子一晃,当即栽进了桥下的河水里。我赶紧冲过木桥,发足狂奔,边奔边埋怨老妈生我时为什么不给我多生两条腿!待我冲进家门口,看到亲人那惊诧的眼光,我一口气松了下来,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醒来时听到母亲唠叨:“抽,抽!抽不死你个老烟鬼。这么晚了还让儿子去买烟,不抽会死呀?!”
我一把抓住父亲的手,失声叫道:“爸,爸!我看见有个穿白衣的女人披头散发地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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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桥头,这么晚了不回家坐在桥上哭,突然跳进河里,她肯定是鬼!”父亲拍了拍我的脑瓜,笑了:“别瞎说。我活这么大,听了很多鬼故事,但一个鬼也没见着。大概是你吓得眼花了,瞎想的。”
母亲反驳道:“那可不一定。去年夏天,有一天天还没亮,黑蒙蒙的,我跟你经过截断桥时,听见很多东西‘噗通噗通’地跳到河里。没有水鬼,哪来这些声音?”
父亲瞪了母亲一眼,示意她别吓着了我,继续说:“那是路边的青蛙、蛤蟆、水獭,听到人的脚步声,就跳进水里了。”
等我睡到床上,听到父亲轻轻地告诫母亲:“孩子还小着呢,头上的元气不够旺,在运道低时容易看到不洁净的东西。你今后别说有鬼,万一吓着了孩子,你给我去买烟呀。”
第二天,也没听说有人从河里捞起个女尸。那条河其实不太深,夏天时我和小伙伴经常在那条河里戏水玩耍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越来越不确定我小时候是否真遇到过这档子事。甚至怀疑是不是仅仅在梦中出现过,而时间长了就把梦境当成幼时的现实了。因为我在成年后多次做过类似的梦。
初中毕业后,我务了几年农,在二十二岁那年担任大队民兵连长。那时正是文革期间,一直担心蜗居在台湾岛上的反动派,派特务潜入大陆搞破坏。据说海滩上经常发现有信号弹射入空中,却就是抓不到发信号弹的特务。于是我响应公社武装部的号召,挑选了几个膀宽腰圆的民兵,人手一支部队淘汰下来的步枪,还配三发黄澄澄的子弹,到江边的哨所轮流值班。
哨所在桥鼻港的最南端,再往南约三百米,就是奔流不息的长江。汹涌东去的江水与逆流而上的海潮相撞,再与空气发生剧烈的摩擦,产生了超低频的轰鸣,“哗啦,哗啦”声能传入内陆数十里。堤内是新围垦的大片农田,种满了应时庄稼。哨所离农家村落比较远,至少一公里之外。秋夜,此起彼伏的秋虫声,汇合成一首大自然交响曲,使哨所周围的新开垦土地,显得更开阔,更寂寞,似乎还夹带着几许凄凉。
哨所东边就是桥鼻港大河。大河从长江蜿蜒进来,河道两边的低洼地里长满了摇曳的芦苇和能编织草帽的丝草。每天早晚两次,海水顺着涨潮流进大河。河上有座水泥浇筑的大闸,转动笨重的铁制圆盘,就能提起闸门排涝或放下闸门防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