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子,你太慢了,哈哈笨蛋。”
“哈哈!你看,她跟不上我们了。”
“你看她摔倒了!”
被叫做玲子的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很瘦,脸小小的黑黑的,此刻她刚把埋在土里的小脸抬起来,也不知道是灰土,还是她本身就那么黑,总之是黑的一塌糊涂,但是她那双忽灵灵的大眼睛却极其漂亮,此刻正充满不服气的瞪着已经走到她前面很远的那几个孩子。
“你们几个叛徒,我是你们的老大,敢背叛我,看我追上去怎么收拾你们!”
“哈?收拾谁?你们大家听到没,这个没用的废物要收拾你们!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孩子们非常配合的齐声应和。
“哈哈哈!”看着玲子被气得越来越难看的表情,所有人都笑起来。孩子们的嬉闹声在这个被大山包围的小村庄里越传越远,清脆而动听。
“等等她吧,而且,闯闯,你认识路吗?”
“切!梅花,你太胆小了吧,怎么,不相信我的实力?你们以为只有她知道去水坝的路吗?我爷爷说了条条大路通罗马,别指望她那个没用的,看我不出十分钟就把你们带过去!”这个带头嘲弄玲子的男孩儿叫闯闯,天生长的就强壮,是在半年前从外地来的外姓户家的孩子。因为他力气大,在孩子群里的名头越来越大,渐渐取代了玲子孩子王的地位。
因此,玲子非常记恨他,并处处和他过不去,两人在队伍里成了死对头。
梅花瞪了他一眼,朝玲子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两人这才一起追上了前面闯闯他们。一行人继续朝大山深处进发。
“小木碗儿, 挖花生,俺去姥姥家住一冬。姥姥瞧见怪喜欢,妗子看见瞅两眼。妗子妗子你别瞅,豌豆开儿俺逗走。娘哩兄弟俺哩舅…”孩子们的童谣一遍又一遍的唱,从来不觉得厌烦。
山路曲折蜿蜒,如果是大人也许会觉得难走,可是在小孩子们眼里却又无无限的乐趣和冒险。一拐弯看到野枣树,爬上去,打几颗,分着吃了继续走,再拐弯,又是山洞,钻过山洞又是溪流,里面还有鱼虾在窜动着,总之,只要是没有去过的地方,就会有预料不到的冒险。这对充满好奇的孩子们来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这一路,孩子们边玩边走,终于来到了大人们所说的,传说中的夏日天堂,西山河坝。所谓的河坝不如说是一个瀑布的改造加工。这里原本是森林里一处非常隐秘的原始山谷,没有任何人工痕迹,一道宽大壮观的瀑布从天而降,瀑布下方的不远处,有一个简陋的水坝,水坝的下面,一条河流将水一直引向山下的农田一代。汇聚成村中村民们赖以生存的大雁河。
“到了,就是这里。”玲子他们这群孩子从山谷一个不起眼的缝隙里出来。迎接他们的,就是瀑布带来的凉爽的风,和充满水分子的空气。而头顶,是被山谷割据成半圆形的天空。
“啊,好美的瀑布。”一个女孩感叹着,走向瀑布落下来的地方。
“珍,别去,那里不能过去。”梅花拉住她。
“为什么不能去?”那个被叫做珍的女孩儿挣开梅花的手,但是又忌但她身后的玲子,于是不敢发脾气。
“走吧,我们去游泳。”
“游泳喽!游泳喽!”
可是梅花刚拦住珍,闯闯他们一群男孩子却已经兴奋的边脱衣服边朝河边去了。不过他比珍聪明,知道不能离瀑布太近,他带着三个男孩子去了人工河坝的后面,那里的河水流的很缓慢,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发生。
“等等我,等等我…”一个看上去和玲子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儿也跟在他们后面。
“双双,你不能去。婶儿知道了会打死你的。”
“我奶奶才不会打我。”双双朝阻止他的梅花做了个鬼脸,接着转身追上闯闯他们那群孩子去了。
玲子也不甘落后,追了上去,因为,无论是做什么,她都不能输给闯闯,她才是这里的老大,她是所有人的老大。
“喂,玲子。”梅花急的直跳脚,怎么所有人都不听她劝。还有那个闯闯哥哥,妈妈跟她说闯闯哥哥是大孩子,所以他会照顾他们这些小孩子,可是,怎么就连他都要去冒险,根本就不管他们。
梅花的想法很天真,闯闯不可能照顾别人,因为他只是比其他孩子打了两三岁而已。他也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去照顾别人呢!
三个女孩儿都没注意到,他们背后的瀑布里,一对绿悠悠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们。
玲子,梅花和珍三个女孩儿犹豫了一下,便很快就跑到了河边,看着已经跳进水里的四个男孩儿,又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们觉得,那深不见底的河,像是一只巨大怪兽的大嘴巴,而那几个男孩儿,道成了怪兽嘴中的食物。
“玲子,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敢下来啊!”
闯闯这个十岁的男孩儿,早就被他那强悍的爸爸训练的天不怕地不怕,他看着岸上的玲子,一脸挑衅,因为他非常讨厌这个女孩儿,他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是孩子王,他可以征服所有人,可是这一次,在这个破村子里,他却遇到了一个对手。无论是什么,甚至是他引以为傲的摔跤,这个女孩儿都能摔得过他,所以玲子已经是他的眼中钉。
“谁我我不敢的!”玲子一听他这么说,顿时怒了,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
“玲子不要跳!”
玲子没有听到梅花的惊呼,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啊…咳咳…救命”下一秒刚才跳下去的玲子,突然挣扎起来。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是旱鸭子,不会水的。
“我都说别跳,玲子你不会水的。”梅花气急败坏“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快把她捞起来啊!”
“救救…命,…救救我”
“噗!哈哈,没想到,玲子居然不会游泳,弱爆了!”闯闯无视玲子的挣扎与求救,鄙夷的看着她,给她竖了个倒拇指。
他身后的几个男孩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现在你们说,谁才是老大…啊!”闯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拉到了水的下面,水一下子没过他的头顶。
原来是玲子在挣扎中抓住了他,又因为没了力气,又死死的抓住他不放,才将他拖了下去。水下的世界忽明忽暗,闯闯想骂这个突然偷袭他的女孩儿,可刚张嘴就被灌了一口水,接着只能闭气,狠狠的拽开玲子死死抓住他的手。
可是他这么一拽,却让玲子恢复了意识,她反而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两个孩子,开始在水中剧烈的挣扎撕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游上岸的三个男孩儿和梅花珍两个女孩儿,均是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傻,呆愣的看着已经开始平静的水面。
‘咔嚓…’河的上游突然传来一阵木板断裂的巨响。
“糟了,河坝马上就要泄洪了。”珍着急的叫嚷。
“玲子,闯闯,你们快上来啊!”
“快上来啊!”
“谁下去救他们啊!”梅花哭喊着。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掉水啦!救命啊…”其他孩子也反应过来,拼命的叫喊着。虽然周围并没有大人回应,但是他们还抱有一丝希望。但是几个孩子都没有勇气敢再次跳下去救他们俩。
“咳咳…”
“啊,是玲子,是玲子!”突然浮出水面的玲子让几个孩子又有了希望。
“快,拉她上来。”珍叫喊着,推身边的人,可是那几个男孩儿犹豫起来,马上要发大洪水了,再过去会不会被冲走?
“让开。”梅花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他们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她找来了一根很长的竹子。他们立刻看到了希望,和梅花一起来到水边,将竹子伸向还在水中不断挣扎的玲子,然后一起握住竹子的这头看着玲子将竹子握紧,用力将她拉了上来,几人扶着玲子磕磕绊绊快速离开的河边。
‘轰’突然,巨大的水流如蓄势已久的猛兽奔涌而来,山谷内巨浪的回声也那么震耳欲聋,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带走了闯闯,也带走了这群孩子快乐的童年。